第四百零六章 窮追不捨
「是嗎?」她非常懷疑,但他的眼神不像是在說謊。
被她這樣目不轉睛地盯著,害他都有些心虛了,於是趁她還未看出端倪前,他忽然把她拉入一旁暗巷,將她擁入懷中,撒謊道:「安靜點,他們好像追來了。」
突如其來的危機感令她僵直了身體,嚇得大氣也不敢喘,深怕一點輕微的動作就能引來王府侍衛。他越抱越緊,緊到似乎像把她揉入體內,與他成為一體。
可過了一會,依舊聽不見任何腳步聲傳來,除了蟲鳴鳥叫聲就沒別的了。『真的有人追來嗎?』她懷疑地自他懷中仰起螓首,剛好捕捉到他唇邊一閃而過的得意笑容。
「荀卓文,你騙我的是不是!」她咬牙切齒地怒吼,想不到他竟然拿這種事開玩笑,而且適才佔盡了她便宜,真是可惡極了。
稍稍放開她的身子,謊言被拆穿的他咧嘴而笑,大方承認說:「是,我是騙了你,後面根本沒追兵。」如果不耍點小計謀,依她的性格定不會停下來休息。而且為了掩蓋他傷口裂開的事實,他不得不這麼做。
「你,可惡!」她掄起粉拳在他胸膛上捶打,力道不大,她只是想發泄一下,都怪他害她那麼擔心。然後掙開他的懷抱,退出他胸膛,故意背對著他。
不知道是不是自作自受,她打他的時候剛好打中他裂開的傷口,他痛得眉頭緊蹙,大口大口地喘氣,傷口湧出更多的血,衣衫似乎比剛剛更濕了。
聽見幾聲他發出的咳嗽聲,她依舊雙手抱胸,氣得不肯轉身,以為他又在騙她。等了一小會,發現他根本無意哄自己,她氣得轉身欲數落他的不是,卻發現他臉色蒼白,不像是裝出來的。
「你……」顧不得誰惹誰生氣這問題,她大步一跨上前,扶住他撐著牆面的身體,縴手貼在他胸前輕撫,希望藉此理順他的呼吸。可手中的粘感使她不適,她攤開一看,才看見掌心全是血。
「咳咳咳……本來還想隱瞞的,還是穿幫了。明明希望你休息一下,結果卻要你反過來照顧我。」他伸手輕輕抹去她掛在眼睫毛上的淚珠,勉強扯出一道笑容,不想她太擔心。
「一定是我剛才打你太用力,所以才會這麼嚴重,對不起。」她的淚落得更凶了,把所有的錯都攬上身。
「不關你的事,我自己也有責任,是我太亂來了。」
「嗚嗚嗚……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是我的錯。我不該私自離開別院,明明答應你了就應該乖乖跟你回荀家堡,這樣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是啊,一切都因她而起。如果不是她任性拒絕,夜璟就不會重新安排,他也不會被騙入局。假如她第二天與他一同回荀家堡,就不會發生今晚的事。
見她胡思亂想,他忍不住屈起兩指敲她的額頭,糾正說:「與其在這裡強調是你的錯,不如送我回別院搽藥。」
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圈緊他毫無贅肉的腰身,扶著他步出暗巷。
「明知道自己身上有傷還逗我,明知道傷口裂開還逞強,是不是所有男人都不喜歡在別人面脆弱?」
「好啦,現在搞得自己出血過多,連路都走不穩了。」
……
「停,你就別再念了,這些我都知道。」一路上,她就像只蜜蜂一樣在他耳邊凈說他的不是,他以前怎麼沒發現她除了脾氣,還有其他令人抓狂的本領呢。
「是嗎,你確定你知道?下次不會再犯?」她明擺著一副不相信他的樣子。
「唉,把你找回來到底是對是錯呢,還沒過門就像管家婆管東管西的。」他故意調侃她。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只要你說一句,我立刻走人。等等,誰是你管家婆,少往自己臉上貼金。」
「不是嗎?都被我吃干抹凈了,不嫁我你嫁誰?」
「想娶我的男人多得是,不見得我一定要嫁給你。」她嘟起小嘴,驕傲地說。
但是,下一刻她的唇就被突然俯下的身影懲罰性地吻住,直至兩人氣喘吁吁,他才不舍地放開她,抵著她的額頭說:「在你身上留下印記的只能是我。」、
「嘖,真霸道。」雖然嘴上那麼說,但她的心卻被幸福塞得滿滿的,稍有不慎便會傾瀉而出。
翌日清晨,他們一行人從別院出發,一天顛簸的路程后,終於在深夜抵達洛城,荀家堡的所在地。由於他們晚歸,看不見屬於洛城夜晚的繁華,寂靜的街道、月光照射下的斑駁樹影、從屋內透出的昏黃燭光,這裡所有的一切都給她一種寧靜的感覺。
這是她第二次踏入洛城,第一次為執行計劃而來,根本沒空去欣賞這裡的景色,這一次她或許能一償心愿。她決定了,既然無法改變,就暫時先這樣,等她羽翼豐滿之時,便是她重生之始。
她相信每個人都有弱點,即使夜璟也不例外,只是她未能找到而已。只要她能沉得住氣,尋找這些對自己有益的證據並非難事,到時這些把柄在她手上,說不定還能威脅夜璟呢。
因為晚歸,荀卓文不想打擾到其他人休息,命凌雲私下安排,等候他們的只有老管家一人。然後,他牽著她往其他地方走去,送她到『梅秀園』,與她道晚安后便離開了。
從他匆忙離開的腳步看來,似乎有什麼急事等著他去處理。她本想尾隨前往一看究竟,但邁開步伐又縮了回來,轉身步入房間。
或許是認床的關係,俞雲清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睡睡醒醒。睜開眼眸,套上繡花鞋步下床榻往窗戶走去,推開窗戶,眼前的一幕令她心情大好,說:「原來園子里全是梅樹。」
天還未完全亮,灰灰的,毫無睡意的她決定在荀家堡逛逛。荀家堡比她想象的還要美,亭台樓榭,屋檐柱子精雕細琢,小橋流水無處不在,綠樹成蔭,偶爾還有嗓音極美的鳥兒冒著晨露歌唱。這裡簡直可以和王府媲美。
「這些花……」走著走著,她不知不覺走入一處花海,這裡有著五顏六色的花,有些很矮小一株,有些則比人還高。只是,這些花很多都十分罕見,她也只在書上見過,但她知道有些是含有劇毒的,稍有不慎碰到會致命。
『這一片花海到底是誰所種,既然能在荀家堡內栽種那麼大一片,想必身份不簡單。』她踮起腳尖眺望,看見遠處有座精緻的屋舍。正欲提步往前一探究竟,耳邊忽然響起一陣簫聲。
簫聲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閉上眼細聽能使人心曠神怡,突然音調一轉,歡快的調子接著響起,本來兩者毫無關聯,但吹簫人卻銜接得特別好。先是帶領著聽曲者進入廣闊無垠的意境之中,然後令其置身於大片草地之中,周圍繁花似錦,綠樹環繞,情不自禁跟著音調起舞。
『能吹奏出那麼好的曲子,這個人她一定要認識。』抱著這樣的心態,她循著簫聲往前走去,隨著視野越來越開闊,眼前出現了一個大湖泊,把兩岸的花海隔開,湖泊上建著九曲橋,湖內栽種著各種各樣,不同顏色的荷花,湖中央有一座五角亭。
亭子內,一名男子背對著她而立,頎長的身影,一身裁剪合身白衣,腰間佩著一塊上等羊脂白玉,雙手拿著一根玉簫,十分專註地吹奏,連她的靠近都渾然未覺。
一曲畢,男子放下玉簫,嘴角勾起一道滿意的笑容。接著,耳邊響起了掌聲,他面帶疑惑回首旋身。映入眼帘的是一張未施薄粉,卻足以令人心動的容顏。一時間,他看呆了。
「若不是你剛才能吹奏出如此動人的樂曲,依你現在如此看著一名女子,我會以為你是登徒子。」他發獃的樣子真好笑,她忍不住取笑道。
眼前女子給男子一種熟悉的感覺,腦海中有個模糊的影子,偏偏他想不起在哪裡見過她。
「那是因為姑娘美貌,能留住我的目光。再加上我天生對美麗之物甚感興趣,多看幾眼也是人之常情。」男子沒有因為她故意的出言不遜生氣,而是對她直言不諱的態度十分欣賞。
她身穿一襲鵝黃色長裙,身姿曼妙楊柳細腰,裙擺隨風起舞,芊芊十指交疊置於腹部,三千髮絲柔順貼於身後,隨意挽起半數,珠簪斜掛更添嫵媚,素顏朝天,宛如這湖中荷花出於污泥而不染。
她清塵脫俗,只消一眼便使人無法輕易移開目光。這是他對她第一眼的感覺,非常與眾不同,也難得他會給人那麼高的評價。
只是,他在荀家堡中居住了那麼多天,都沒見過這名女子,她到底從何而來呢?他在荀家堡就好像在自己家裡,每個人、每處地方都認識,如果自己真的見過她,依她的美麗他不會忘記才對。
「嘖嘖嘖……單聽你這話就有意抹黑自己是登徒子,想要趕跑姑娘呢?」她不贊同地瞥了他一眼,看出他別有用心。
男子身上散發著一種儒雅的氣息,就如同他那一襲白色長衫,俊得能使女子一見傾心的五官透著正義凜然,一支玉簫、一件羊脂白玉墜證明他非富則貴。
她唯一猜不出來的是他的身份,既然能在荀家堡擁有一處種植園,應該與荀卓文關係匪淺,到底是生意夥伴還是親戚呢,抑或兩者都不是?苗瓶兒帶回來的資料中,並無此人的任何資料。
「你不怕?或許我說的是真的。」這不是一名普通女子該有的反應,因為她太鎮定了,害他想裝壞男人都快裝不下去了。
俞雲清若有所思地瞥了他一眼,優雅地倚著涼亭欄杆坐下,單手撐著下巴,眺望湖面上高低不一、驕傲怒放的荷花。見他站著遲遲未曾移動分毫,只好好心為他解惑:「第一,音律能反映一個人的修養;第二,我想你是這片花海的主人,既然愛花,當然惜花;第三,憑個人直覺。」
「就因為這三點你把我歸於好人那一類?那你對好人的認識也太膚淺了。」他驚訝地微微啟唇,真不知道該稱讚她天真,還是看人獨特。
「何必執意把事事都看透呢,看透了又能如何,順心而行不好嗎?」她不甚在意地掀唇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