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託付太子
先帝的視線掃過這些大臣,斷斷續續的說:「朕這一輩子,沒幹什麼豐功偉績,不過也沒有給祖宗丟臉。如今,朕怕是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朕想把太子託付給你們,你們要好好的輔佐他。」
黃室大臣們聞言,都唏噓的喊道:「可汗言重了,可汗萬壽無期。」
「萬壽無期?」先帝凄然一笑,隨即平和的道:「這話,朕年輕的時候不相信,到老了就更不相信了。人生最長不過百年……誰都有……這麼一天的。咳咳咳,朕的那些妃子,妃嬪以下的都送出皇宮吧……至於她,她將成為太后,輔佐太子。」
大臣們一個個戰戰兢兢,卻誰都沒有說話。他們知道在先帝交代後事的時候,沉默才是對先帝的最大尊敬,也好讓對方少受點兒苦。
先帝又停下來咳嗽了會兒,才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拉住了太子的手交到了太后的手裡,對著太后說:「記住朕……剛剛說的……話。來生,來生,朕一定做……一個好……丈夫。兒……在……外……」
話語未了,先帝便已斷氣,頓時哭聲驚天。而那個時候,自己也暈了過去。知道每個人都會有這麼一天,可是到了這一天,還是心痛的要抽過去。
天開始下雨,太后急急忙忙的開始找躲雨的地方。可是她東跑跑西跑跑,總有雨跟著她,她找不到能躲雨的地方。這是一聲炸雷后,突然有人喊道:「六黃爺,漢宋的六黃爺……」
太后猛然醒來,懷疑的望著四周,發現周圍都是熟悉的景物,這才安下心來。只是手突然感覺到一陣涼意,用手往臉上一抹,才發現自己竟然哭了。
慢慢的起身,緩緩的掃過寢宮裡的一切,太后眼裡無端的感到有些悲涼。那個人臨死的時候將西戎的江山交給了自己,可自己真的能將西戎管理好嗎?如今的可汗越發不聽自己的話,行為也越來越放肆,自己當如何是好?
「有事兒找漢宋的六黃爺……」太后慢慢的念出了這句話,自己猛地一驚,似乎很訝異為何這樣的話會出自自己的口中。
還沒將紛亂的情緒整理明白,一個內侍便慌慌張張的跑來道:「太后不好了,印兒死了。」
「什麼?」太后心驚的回頭,盯著內侍道:「你說明白點兒,印兒為什麼會死?」
內侍頓時張開結舌起來,太后瞪了他一眼,快速的道:「哀家離開的時候,他還健健康康活活潑潑的,怎麼一眨眼的功夫,就死了呢?說,不說,也就沒你了。」
「是可汗。」內侍戰戰兢兢的囁嚅道:「印兒讀奏摺惹怒了可汗,可汗二話沒說就把印兒拉出去砍了。非但如此,樓花濃宮中其他內侍也遭了秧,挨了板子……」
「反了他了!」太后大掌拍在桌子上,眼裡冒出火來。微微沉思后,她高聲吩咐道:「把前兩天來咱們宮殿的那個手藝人兒給哀家找來,哀家有事兒問他。」
內侍雖然訝異於太后的反應,卻也乖乖的應承道:「是。」
「我該走了。」俞雲清從亭台中看到內侍急匆匆的走過來,於是說出了這樣的話。
豐腴公主也望了一眼火急火燎趕來的內侍,笑道:「太后那邊的人兒吶,該走的是我,不是你。」
「要不,咱們打個賭?」閒情逸緻的心從來都有,哪怕是在開始纏魚線的關頭。
豐腴公主也不服輸的道:「賭就賭,姐還怕你?說吧,賭什麼?」
「我想賭的東西,你賭不起。」俞雲清搖搖頭,臉上掛出一抹讓人看了心情不怎麼好的笑容。見豐腴公主作勢欲打,俞雲清急忙躲避道:「賭你的一輩子,你幹嘛?」
「我這一輩子,不早就讓你葬送到西戎了嗎?還有什麼好賭的?」看見對方笑的一臉高深莫測,豐腴公主氣呼呼的道:「賭就賭,誰怕誰,來啊,怎麼個賭法兒?」
俞雲清這才展開一幅分外明媚的笑臉,笑道:「如果這個內侍是來請我見太后的,那麼你的未來包括你的死生、婚姻、住所,全由我說了算,你敢嗎?」
「賭這麼大?」豐腴公主確實有些遲疑,畢竟大家都是愛好自由的生物,誰都不想成為別人的牽線木偶。不過看到俞雲清那張分外讓人不舒服的笑臉,再加上對自己判斷的自信,豐腴公主鼻子出了口氣道:「賭就賭,誰怕誰?」
這場賭還真不用等多久,立馬就見了分曉。只見快步走到亭台的內侍,對著豐腴公主就是恭恭敬敬的一拜。豐腴公主心情那個爽啊,還在暗中得意的斜睨了俞雲清一眼。俞雲清卻什麼都沒說,徑直蓋上了自己的茶蓋。
內侍拜完後起身,轉向俞雲清,恭恭敬敬的道:「先生,關於靜宜公主結婚用的首飾,太後有了新的想法,想要找你商量商量。」
「好,這就走。」俞雲清回了豐腴公主一個無比燦爛的微笑,隨即用手勢做出了『你的未來屬於我了』,這才跟著內侍大踏步的離去。
進入夕陽紅宮殿後,俞雲清就敏銳的發覺這裡的氣氛很壓抑。而造成這樣氣氛的來源就是穩穩的端坐在正中的人物,只見對方冷著一張老臉,手攥的通紅。
太后自然看到了俞雲清的到來,自然也聽到了俞雲清的話音。不過她並沒有像往常一樣讓俞雲清起身,就這麼坐著,看著俞雲清什麼話都不說。
俞雲清一直維持著躬身施禮的姿勢,縱使脊柱痛的已經開始叫囂,她也不敢妄動分毫。沒辦法啊,現在太后可是在氣頭上,這個時候行差踏錯,豈不是自己義無反顧的想要做炮灰嗎?這年頭,炮灰夠多,皇帝太少,所以自己就不用湊這熱鬧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為了自己未來的幸福著想,俞雲清還是開口道:「太后,您的面色不怎麼好,可是有心事兒?小的雖然是一個手藝人兒,不過偶爾也兼職心理專家,所以有事兒您不妨倒在小的身上。」
「沒事兒。」太后沉吟半天,才吐出這麼一句話來。其實讓內侍出去找這個手藝人後,太后就後悔了。畢竟是自己家裡的事兒,畢竟是自己和西戎可汗的事兒,找一個漢宋的外人來,似乎不太對勁兒啊。
俞雲清想,沒事兒你找我作甚?不過這也只是她的想想而已,只見她不著痕迹的起身,慢慢的道:「太后沒事兒,小的倒是有一件事兒想請太后幫忙,不知太后可願意?」
「為什麼請哀家幫忙?」太后擰起眉毛來,心想自己的事兒已經夠煩了,怎麼這兒又多出一個麻煩事兒來。果然是失策,當初萬萬不該派遣內侍找這個人的。
俞雲清露出一個略顯諂媚的笑容,那叫個佩服的道:「太后您是一個經歷過許多事兒的人,換言之您老吃的鹽比小的吃的飯都多,所以小的遇到難事兒也只好來找你商量商量了。」
「第一次見面哀家就知道你長了一張巧嘴。」太後面色稍緩,隨即摸了摸自己的長指甲道:「說吧,有什麼難以破解的事兒,儘管說出來吧。」
「回太后,是這樣一會事兒。小的一個商人朋友,雖然家財萬貫但膝下只有一個孩子。偏偏那個孩子不怎麼爭氣,屢屢闖禍不說,智商都比不上一個正常人。我這個朋友臨死的時候啊,將他的家業和孩子託付給我了,還說『若是孩子能夠轉性長心,可以輔佐,你就輔佐他;若是孩子不爭氣,你就可以獨佔這個家業,給孩子一口飯吃就行了。』哎!」俞雲清一邊說一邊嘆氣,彷彿苦惱的很。
太后臉上浮現了一抹感同身受的神色,微微顯得擔心的道:「後來呢,後來這孩子怎麼樣了?是你在打理你朋友的家業,還是你朋友的兒子再打理家業?」
「既然受人臨終託付,我自然也就暫時放下了自己的玉石生意,開始幫著那個混小子成家立業。在我輔佐他第一年的時候,那個小子也還算可以,啥事兒都知道問我一句。可等那孩子成親后,那人兒有事兒就不問我了而且微微露出嫌我煩的意味了。畢竟那也是人家的生意,而且現在也上正軌了,生意我就退身離開了。」俞雲清繼續說道,眸間的神色隱含愴然。
太后的注意力似乎完全被這個故事吸引了,於是問道:「後來呢,又怎麼樣了?」
「情況不怎麼好,我離開的第二年,朋友那原本富甲天下的商號,被那孩子敗的就只剩下一個老本行了。老本行的負責人找我來了,說我辜負了朋友的重託,沒有完成身為友人改進的義務。」俞雲清越發苦惱,似乎她真的陷入了某種爭端之中。
太后望了一眼俞雲清,慢慢的道:「你覺得這不是你的責任,你覺得老本行的負責人是在故意為難你?」
「不是,我只是覺得這事兒有點兒難辦。你看,如果我當真按照朋友臨終交代的方式行事兒,肯定會有人罵我不顧友誼,覬覦並侵吞對方家財。可你看,若我放手,那個孩子又卻是不爭氣。不能開拓商場也就罷了,連最起碼的收成都做不到。」俞雲清一句話嘆息了三次,看樣子當真是痛心到家。
「這是你的錯,你撒手的太早了。你應該把孩子該懂的事兒,一一教會他,然後你再看著他做上一兩年,最後再撒手。這樣就不會出現當前的局面了,你也就算是完成了朋友的囑託了。」太后慢悠悠的發表了自己的見解,這事兒對她來說似乎不是什麼難事兒。
俞雲清搖搖頭,嘆息道:「我不是沒想這麼做過,可是對方沒給我機會啊。我想教他,可對方不學啊。非但如此,對方還嫌我麻煩,恨不得把我推得老遠呢。再說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那人的父親都沒法教好他,我一個外人哪有能力教好他啊?」
「你試著教過了嗎,沒有試著教過,是沒有這麼說的權利的。」太后垂眸說道,讓人看不清她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