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她喜歡的
靜歌一張漂亮的臉表情死絕,她雙手顫抖的捂住雙眼,唇瓣繃緊卻抵不住那洶湧而來的顫抖。
她依靠著病房門的身子緩緩的跌落,哽咽著哭出聲。
傅言深一回身,就不見了靜歌的身影,他眼神一頓,推開門,就見靜歌坐在地上,神情悲拗。
他覺得心疼,心也軟了下來,一把將她抱起來,將她放到了病床上,有力的雙臂緊緊的將她抱在懷裡。
她的小臉貼在他的胸膛上,平日里言笑晏晏的臉面,如今布滿淚水,打濕了他前胸的衣襟。
她一時哭的有些喘不上氣來。
傅言深大手順著她的後背,冷硬的面龐不禁柔和了些。
她哭著哭著便沒聲音了,只是哽咽著,似乎再也沒了力氣。
徐茯苓看著只覺得心疼。
當時她應該攔住她的,不該讓她衝上去。
……
見到卓琴的那一刻,卓琴父親甚至不敢相信躺在這裡的是自己的女兒。
她臉上的血跡被清理乾淨了,可是模樣看著還是那麼的觸目驚心。
額頭凹陷下去了一塊,想也很嚴重,摔下來,直接斃命。
他的臉面突然看著就很滄桑,繼母倒是沒太多的感想,只是覺得那個活生生的孩子變得如今這樣怪嚇人的,待在這裡,她真是活生生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繼母找個借口就拽著自己的兒子出去了。
李叔站在門外,看著卓琴父親的背影,細看之下,那個男人竟然在顫,肩膀猛地沉下去,他竟然跪在了地上。
卓琴父親一雙布滿老繭的手捂住眼睛,哆嗦著唇終於忍不住,泣不成聲。
卓琴是他的親生女兒,可是他卻沒有好好的疼過她。
有一次,卓琴說學校要開家長會,叫他去一趟。
可是那天弟弟高燒,他就將事情忘了。
晚上,卓琴很久沒到家,他才想起了這茬事,還記得那天雨下的特別的大,他撐著傘去學校找人。
那個時候卓琴還小,小丫頭生的黑瘦,長得也不高。
站在學校旁邊小賣部的屋檐下,躲著雨。
他當時看到就氣不打一處來。
衝到卓琴的面前,凶神惡煞。
問她為什麼這麼晚還不回家,是在抗議他沒來,還是非等著他來接她?
那個時候她說什麼來著?
小姑娘明明委屈,卻還是笑著說,「我們學校你沒來過,我想著你可能一時沒找到,所以想著在這裡是不是能等到你。」
然後就下雨了,她沒帶傘,於是就發了會呆,想著雨小小再回去,沒想到父親就生氣了。
如今,那個孩子沒了呼吸,躺在冰冷的床上,卓琴父親臉上的眼淚止都止不住,他甚至不敢再看一眼那孩子,只怕再看一眼,心中的愧疚會匯聚成利刃將他活活的戳死。
傅言深過來的時候,只聽見空曠的房間里,中年男人低聲抽噎的聲音。
可憐又可恨。
傅言深閉了閉眼,吩咐了李叔照拂一下卓琴的後事。
……
「還是不肯吃?」
傅言深站在門外,看著家裡的阿姨原封不動的將飯給端了出來。
阿姨搖搖頭,徐茯苓坐在沙發上唉聲嘆氣。
「恐怕,靜丫頭一時難以接受這事。」
唯一的摯友去世了,這對她是多麼大的打擊啊。
傅言深薄唇緊抿,接過阿姨手中的飯,推開卧室的門走進去。
靜歌躺在床上,身上蓋著被子,背對著他,甚至察覺他來了,一句話都不肯說。
傅言深知道,她是怨他的,怨他不讓她去見卓琴最後一面。
「丫頭,把飯吃了。」
傅言深長腿邁開,走過去,靜歌的長睫緊斂,似乎睡著了。
可是他知道,她沒睡。
傅言深將托盤放在一邊,坐在床邊,大手搭在她的腰上,俯身下來。
「靜歌。」他叫了她的名字,語氣中已然有些嚴肅,靜歌緩緩的睜開眼睛,眼神里有郁色。
她本來生的就白,現在看著臉上更沒什麼血色。
看著虛弱的不像話。
傅言深大手摸向她的肚子,眉宇嚴肅,「你這樣不吃東西,你和孩子都會吃不消的。」
孩子?
靜歌因為他的話思緒回來了些,是啊,她還懷著孩子呢。
見她的眼神有鬆動,傅言深長臂撈著她的脖頸,將她抱了起來。
拇指擦過她紅腫的眼,最後指尖落在了她的臉頰上,動作極盡溫柔。
她一口一口的將東西吃了,可是拗著性子,一句話都沒和他說。
卓琴葬禮的那天,天空飄著陰霾的雲,空氣悶熱,那陰沉的雲似乎積攢了一整個夏天的不愉悅,要在今天爆發一場。
學校里的很多同學得知這個消息,都來送卓琴。
季乾也來了,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
卓琴的父親瘦了不少,幾天不見,兩頰都凹陷了下去,比以前看著還要瘦。
手裡拿著支煙,跟人說話的時候一直在抖。
「靜歌。」
同寢室的玲玉,看到靜歌后,哭著走了過來。
玲玉緊緊的抱住靜歌,「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啊,小琴她怎麼會想不開呢?」
靜歌低頭,情緒有些綳不主。
她當時就在現場,親眼看著卓琴一躍而下,她在想,如果當時她能快點沖向卓琴,卓琴會不會就不會死。
可是,這個世界上啊,缺的就是如果。
玲玉覺得鼻子酸的厲害,平日里卓琴性子大大咧咧的,說些話也不中聽,她和卓琴是鬧過些彆扭。
可是畢竟是在一個寢室里住了四年的姐妹。
如今她就這麼沒了,玲玉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後門。
卓琴繼母和卓琴弟弟兩人站在一起,臉上沒多大的悲拗,但是繼母的臉色也不是很好。
「明,你可別學那小蹄子,不知道性子怎麼就那麼矯情,也沒受什麼委屈,性子就那麼的烈,你瞧瞧,人死了還晦氣,這大熱天的呀我都覺得脊背涼。」
「那是您怕遭報應吧。」
女人定定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繼母詫異的回頭,見是卓琴的小同學后,臉色變了變。
可是一個小輩,她還是不看在眼裡的。
靜歌本想過來透透氣,卻沒想到聽到了這些,想到卓琴之前跟她說的話。
就算這女人是她的長輩,她也覺得恨得牙痒痒。
如果不是難受到了一定的地步,如果不是被逼到了一定的地步,小琴怎麼會想不開。
「小琴的頭髮是你剪得吧。」
靜歌的眼神很冷,繼母咬了咬牙,莫名的就覺得這姑娘的眼神跟和她一起來的那個男人很相似。
繼母挺起胸脯,聲音尖銳道:「你可別冤枉人我跟你說。」
靜歌冷冷的扯唇,垂在身側的雙拳攥緊,整顆心臟都氣的在發抖。
「遇到你這種人是她的不幸,連她的最後一滴血都想壓榨乾凈是吧,那我就看看,逼死了她你以後會過的怎麼樣。」
靜歌是偶然聽李叔說的,卓琴出事的那天,卓琴的繼母和弟弟不看卓琴出了門外,李叔也是聽到了兩人的對話。
卓琴的繼母跟自己的兒子說,要不要找靜歌理論理論,畢竟當時天台上的就只有卓琴和靜歌兩個人,說不準就是靜歌將人給推下去的呢。
卓琴繼母後來思慮也覺得自己的想法靠不住,只是她就想撈一筆錢。
「提醒你一句,虧心事做多了,入夢可別怕見鬼。」
靜歌轉身離開,繼母嘴張了張,只覺得後背陣陣發涼,可是又覺得氣的不行。
於是就衝上去追,想跟靜歌理論理論,可是剛走幾步,便碰上了正走過來的傅言深。
傅言深眼神如同冰潭,冷冷的掃了她一眼,她就僵的走不動步子了。
本以為傅言深會直接離開,沒想到他徑直向著她走了過來。
傅言深很高,站在那裡,就給人一種沉重的壓迫感。
壓迫的人呼吸都困難。
卓琴繼母沒了剛才的囂張氣焰,說話也有些結結巴巴,「你要幹什麼?」
「你要敢打靜歌的主意,胡亂說話管不住自己的嘴,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卓琴繼母被嚇住,傅言深冷眼離開。
傅言深看的出來,靜歌心中有自責,通過母親他才知道,當時靜歌就和卓琴一起在天台上。
她沒將人救下來,心中是有愧疚的。
如今卓琴繼母不知道又打著什麼主意,要是跑到靜歌面前亂說話,就如那天自己自言自語的那般說是靜歌把人推下去的。
靜歌會真的難受,雖然她不說,可是她一直在自責,自己沒守住卓琴。
卓家雇了一輛車,將卓琴的遺體帶走,送去了殯儀館。
……
入夜,靜歌睡不著,坐在床上,雙手抱緊膝蓋,眼神茫然,心裡空蕩蕩的。
傅言深洗完澡出來,見她坐在那裡,一聲不吭。
他走過去,將她攬入懷中,靜歌有些抗拒,可也沒敵得過男人的力道。
「我認識個畫畫很好的老師,明天不如去見見?」
傅言深深入了解靜歌后,發現她竟然還有畫畫這個興趣,可是許是家裡不支持,就擱淺了。
靜歌小臉倔強,傅言深嘆了口氣,大手揉搓了一下她柔順的頭髮。
知道她一時半刻也轉不過這個彎來,也不勉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