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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為什麼不接電話

  她抓著卓琴衣衫的手,近乎陷了進去,在不可察覺的地方,連眼睫毛都在抖。


  靜歌低下頭,能聽見自己沉重的呼吸聲。


  那個少年,曾活在她的世界里,乾淨,光明。


  男人已經走了過來,從靜歌的手裡接過了卓琴。


  並低下頭來,眼裡有著細碎的星光,「好久不見,小歌。」


  「好久不見。」一句話,如鯁在喉。


  靜歌抬起頭,笑笑,眼睛近乎貪婪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她有多久沒見過他了?五年還是十年了。


  「變得漂亮了。」男人笑著摸了摸她的頭髮,扶起卓琴,道:「我送你們回去。」


  張耀客在兩人的身後一臉詫異。


  喊了一句,「錦年,你們認識?」


  陸錦年偏頭,點點頭。


  直到兩人的身影消失在了眼前,張耀客還沒有反應過來眼前的情況來。


  陸錦年開的是一輛黑色的轎車,看著很貴,可惜靜歌對車不精通,叫不出名字來。


  她滿心的雜亂,滿心的無章,獃獃的看著陸錦年將卓琴扶進了車裡,獃獃的站在門口。


  「上車。」


  直到陸錦年說話,靜歌才如夢初醒,坐進了車裡,看著卓琴的醉臉,想著自己是不是也喝多了,出現了幻覺。


  她偷悄悄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發現十分的疼。


  「還沒畢業吧。」


  如果說傅言深是火,那麼陸錦年就是水。


  「嗯。」


  她的嗓音晦澀,末了補充了一句,「在A大,麻煩了。」


  A大,陸錦年俊朗的臉上有了絲動容,可是那情緒很快,快的令人捉不住。


  那年,夏日蟬鳴,教室里悶熱,老舊的風扇咯吱咯吱的在賣力的工作。


  少女捧著臉,看著坐在身旁的少年,臉面是出落成大姑娘的模樣。


  「錦年,錦年,將來高考後,第一志願你要填哪裡呀?」


  少女一臉的期冀,少年桌上攤著一本物理書,單手撐著側臉,漫不經心的道:「A大。」


  A大,A大。


  車外的樹影在一排一排的過,靜歌有些晃神。


  之後,陸錦年一聲不吭的出了國,而她來了他說要去的A大,勤勤懇懇的四年。


  「什麼時候,回來的?」許久后,靜歌覺得,自己似乎怠慢了陸錦年,於是問道。


  「昨天。」


  「還走嗎?」


  「嗯。」


  他一向少言,以前是老師眼裡的好學生,是她眼裡的光。


  現在依舊矚目,可是卻不是她的誰了。


  世事滄桑,他也許變了,但是她肯定變了。


  車子停在A大門口,靜歌扶著不省人事的卓琴下了車,午後的陽光正烈,秋老虎的餘波還在震顫。


  陸錦年下了車,走到靜歌的面前,低下頭來,碎發隨風在動,「把你的號碼告訴我。」


  靜歌報了自己的號碼,看著陸錦年修長的手指將號碼存入。


  看著他的背影,靜歌眼神有些恍惚。


  年少時,你有沒有愛過那樣的一個人?他光芒萬丈,明月皎皎,一雙眼睛似乎盛滿了浩瀚的星河。


  笑起來的時候,整個世界發亮。


  他在籃球場上,揮灑汗水,在物理專賽上,綻放光芒。


  在靜歌的心裡,陸錦年就是那樣的一個人。


  近在咫尺,又遙不可及。


  這個人,是她的初戀。


  卓琴趴在靜歌的肩膀上,嚶嚀了一聲,抬起頭來,恍然看見靜歌的眼圈紅了,隨即閉了閉眼,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靜歌輕輕勾唇,她的少年啊,依舊那麼光芒萬丈,而她,早已摔入了塵埃里。


  渾身是泥,再也洗不幹凈了。


  ……


  卓琴是在半夜醒來的,因為口渴爬下了床。


  寢室里,漆黑一片,仔細看,才能看到,在靜歌的床鋪上,有那麼一片細小的光亮。


  她喝完了水,爬上了靜歌的床,手用力的擁著她的後背,將小臉貼在上面。


  「朋友,謝謝你。」靜歌的身子一僵,卓琴已經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


  ……


  學校組織畢業生去爬山,野遊。


  昨天,傅言深還打電話來,叫她有什麼事情都要告訴他。


  在床上輾轉反側之後,一開始打算髮個簡訊來著,後來怕傅言深生氣。


  靜歌乾脆坐起來,撥通了他的號碼。


  窗外夜色正濃,風吹的樹葉嘩啦嘩啦的作響,電話里那端的沉默擾的靜歌心神不寧。


  終於,接通。


  她的心忽然快速的跳動了幾下,剛要張嘴說話的時候,那端傳來的聲音讓她立馬住了嘴。


  「喂。」


  單單一個字,是個女人的聲音,靜歌抓著手機的手有些發抖。


  許久,她垂下眼瞼,掛了電話,然後直接關了機。


  是她認真了,傅言深一向霸道慣了,她其實說與不說又有什麼區別呢?


  寢室里的時鐘指向九點,這個時間,他的身邊有女人,那她打電話過去,是打擾他了吧。


  靜歌長睫顫動,徑直躺在床上,將夏被蒙在頭上,半晌又覺得熱,夏被掀開。


  卻怎麼都沒有睡意。


  對床的卓琴聽見她在折騰,瓮聲瓮氣的道:「親愛的,你多大了,至於因為明天去玩而這麼興奮么?」


  靜歌嘆了口氣,卓琴揉了揉眉心,坐了起來。


  「怎麼了?」


  「沒事,睡吧。」靜歌翻身躺下,總覺得心裡堵了口氣,可是又不知道為何賭了口氣。


  悶了半夜,也沒睡好。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明顯精神不佳。


  學校里統一的發了服裝和背包,班長拿著小紅旗,一路走一路搖。


  起先登山的時候,同學們還充滿幹勁兒,隨後爬到半山腰,都泄了勁兒,只有幾個體力好的男生,還興緻高昂的叫囂著要爬上山頂。


  靜歌早就不行了,和卓琴坐在路邊的大石頭上,喘著粗氣。


  「你說這大好的光陰,我們不應該坐在小資的咖啡館里,享受著寧靜的下午么?」卓琴停下來就開始抱怨,「是誰提議的爬山啊,累死老娘了。」


  「就是。」身後還有人在附和。


  靜歌揩了一把額頭的汗,將背包拿下來,從裡面掏出水,遞給了卓琴一瓶,自己擰開一瓶,喝了兩口。


  抱著書包,將手機拿出來,下巴抵在書包上,找了個好姿勢。


  打開了手機。


  顯示好幾個未接來電,都是傅言深的。


  因為靜音,沒聽到。


  靜歌看著,驀然響起,女生嬌氣的一聲喂,頓時將手機扔在了書包里。


  「走!」她站起來,有了氣力,拉起卓琴就往山上走。


  「姑奶奶,你是瘋了吧。」卓琴嘴上叫苦不迭,腳上一點也沒閑著,跟著靜歌走。


  登了山頂,找了個視野好的地方,是一片大平地,搭起了帳篷,擺起了燒烤架子。


  半夜,才開始活動。


  酒過三巡,同學抱著同學,一時之間有些傷感,三天之後,各奔東西,各奔前程,從此江河湖海各自走。


  有比較感性的同學還哭了起來,連靜歌都酸了鼻子,不禁多喝了幾杯。


  以前沒覺得,可真到畢業這個關卡了,總覺得心裡難受。


  吹了一晚上的野風,第二天收拾收拾行李就都下山了。


  一路上,比起來時的興緻高昂,同學們都沉悶了好多,坐上租來的大巴車。


  靜歌有些暈車,抱著書包,靠著椅背,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路。


  車開到學校門口,靜歌是被卓琴晃醒的,車上的同學都下去了。


  就剩下了她們兩個。


  卓琴先下了車,看到了什麼人後,眼神嚴肅的上了車來,拉了下靜歌的袖子,說道:「好像是來找你的。」


  「嗯?」


  靜歌詫異,跟著下車后,看到了就停在學校門口的黑色轎跑。


  而周寅站在車外,戴著副黑墨鏡,看到靜歌后,直接打開了車門,不由分說的將靜歌賽上了車,「小嫂子,你怎麼不接電話。」


  「我沒聽見。」靜歌自然知道周寅指的是什麼。


  「二哥現在在醫院呢。」周寅嚴肅道,靜歌聽了,腦子轟然一下就空了一片。


  「他怎麼了?」


  靜歌有些著急,找不回自己的聲音。


  周寅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這讓靜歌更慌,所以跟著周寅進醫院的時候,腳步也有些磕磕絆絆的。


  「二哥在八樓。」周寅說著,按了電梯,靜歌進去后,周寅忽然來個電話,示意靜歌先上去,自己轉身去接電話了。


  安靜的電梯內,只有她一個人,她都能聽到自己如同擂鼓一般的心跳聲。


  根據名牌,她很快的找到了傅言深的病房,推門進去,可以看見,冰涼的液體正在往他血管里輸入。


  男人背對著她,她看不清他的臉。


  靜歌放下書包,走到了傅言深的正面,他的臉色有些蒼白,長睫安靜的伏在眼瞼處,安靜的如同天上懸挂的明月。


  靜歌咬唇,要出去找醫生的時候,病床上的男人倏地睜開黑眸。


  看見她后,大手迅速的擒住她的手腕,將她拽到了病床上。


  靜歌倉惶的低下頭來,對上他一雙漆黑莫測的瞳仁。


  如同深湖一樣,神秘幽深。


  「聽說你病了。」許久后,靜歌咽了下喉管,小心翼翼的說道。


  男人冷冷的眸子看著她,眼睛一眨也不眨。


  「嗯。」他沉著眸,問,「為什麼不接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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