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雪影宗覆滅
洛西鳳淡淡一笑,隨即手中扔出去兩顆藥丸,她悠然道:「說話算話。」
說罷,洛西鳳與一旁上官瑞腳下運靈,就此御風而去。
「哎呀,總算把那兩人給甩了,累死小爺我了。」洛西鳳長長舒了口氣,感到慶幸。
帶著上官瑞跑了幾步,直到視線里再也沒了那兩人的身影,洛西鳳這才在一家客棧前落了地,大搖大擺走了進去,口中悠閑地招呼道:「掌柜的,準備客房,我要沐浴。」
「另外,先上兩碗麵條。」
上官瑞一邊緊隨洛西鳳,一邊又有些擔憂道:「西鳳,你就不怕那兩人再追上來?」
「那兩人不會再追上來了,安心吃我們的吧,」兩人一路快步走進了客房,將房門緊閉,洛西鳳接著道,「只要不是太招眼,在這種小地方並不容易被人發現。」
上官瑞越想心裡越是不安心,對著洛西鳳繼續窮追猛問:「你怎麼知道他們不會追上來,他們中了毒尚可追我們一夜,如今得了解藥定更加不會饒過我們。」
「這個道理我自然明白,」洛西鳳悠閑地靠在榻旁,閉目養神,口中淡淡道,「可我也不是傻子,我給他們的,並不是解藥,而是催命葯。」
她說的有些雲淡風輕,卻將一旁上官瑞給嚇了一跳,他愣了半晌,吃吃道:「落……落兄,你……你這是草菅人命。」
洛西鳳漠然睜眼,冷冷瞧向他:「你生在人間,難道不了解人性么?這本就是個弱肉強食的地方,人命?」她的眸子閃過一絲譏諷,隨即閉眼,嘴角再度襲上一縷嗤笑。
「與你說這些,確實有些浪費我的口舌,」她睜眼瞧向他,目光掠過一絲涼意,「你若是不能認同我的做法,大可早些回到你的慶州,那裡才屬於你。」
「落兄……我並非這個意思。」英俊的少年緩緩垂眸,嘴角微抿,亮閃的眸子滿是委屈。
洛西鳳一見對方這副架勢,頓時心中一軟,起身走到他的身邊,抬手在他的頭上拍了拍:「是我說的有些過了。」
頓了頓,她長長吐了口氣,緩聲道:「不管你信或不信,這個世間是殘酷的,你若執意要跟在我身邊,你就該試著接受我的處境,認同我的做法。」
「有一句話,叫做道不同不相為謀,我想你應該能聽懂我在說什麼。」
她將手從他的頭上拿下,甩了甩髮酸的手臂,明明年紀那麼小,怎麼就長這麼高?
洛西鳳不知道自己將這樣的世界展現在內心單純的上官瑞面前是對是錯,也許在他叫她那聲「落兄」開始,也許從他離開上官家不遠千里來尋她那一刻開始,他便再也避不開這殺戮的命運。
洛西鳳瞧著對方一副勇者無畏的架勢,不由失笑,笑到一半,她的嘴角忽又浮上一陣苦澀:「不管怎麼樣,我都要謝謝你,謝謝你陪我走下去。」
前方的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凶是吉,這小子竟然全然不顧,執意追隨,實在讓她感動。
出了小鎮,洛西鳳召喚來鷹群,兩人就此跟著群鷹朝著南妖之境的方向去了。
回去的途中,儘管又來了幾波殺手,不過皆追趕了沒多久便被鷹群甩出了老遠,如此也就省去了兩人不必要的麻煩。
如此在天上飛了大約十幾天的時間,那期待已久的大片森林終於出現在兩人的視線之中。
一眼望去,廣闊無垠的綠色幾乎覆蓋了半片東大陸,從高處看,群山峻岭間隱約可以看見一處細小卻又熠熠發光的金色屋頂,那是他們妖族最神秘的地方,妖皇宮。
儘管妖皇宮每過個幾百年便要招收妖族女子入宮,但進了宮的女子卻很少能從裡面出來的,因此對外界而言,那裡則就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
群鷹落在雪影宗洞門前,離開了這些日子,這裡早已破敗不堪,洞前雜草叢生。洛西鳳跳下鷹群,呆立在石窟前,不禁有些觸景傷情。
「西鳳……」上官瑞從後面走上來,看著她微微顫抖的肩膀,有些不知所措。
洛西鳳伸手對著身後的他揮了揮,淡淡道:「你留在外面等我,容我一人靜靜。」
她的聲音聽起來淡漠無痕,然而在看不見的地方,她的面容早已滿是淚水。
上官瑞不再說話,她放下略微顫抖的雙手,獨自跨步朝著石窟里走去。
每走一步,過往的種種便在眼前重現,如果說當她聽聞那個悲痛欲絕的消息心中還殘留著一絲希冀的話,那麼現在則全部的奢望都已破滅。
雪影宗再也不存在了,這個她生長了幾百年的地方,這個曾經賦予她榮耀的地方。
如今一片荒蕪、屍骸遍地。
這種代價、這種傷痛,是孟朗即便賠上一條命也無法挽回的。
她走進那依稀寬敞的大堂,看著那躺了一地白骨,這些人都是她的戰友,如今她卻分不清他們的屍骨。她的心中是從未有過的悲涼,那是一種家破人亡、被全世界背棄的悲涼。
洛西鳳走在中間的過道上,這片過道此刻還殘留著依稀可見的鮮血,血跡早已乾涸。
堂前的台階上方,是父親那高高在上的宗主之位,如今再沒了父親的蹤影。
那空落落的座椅,猶如如今的雪影宗,無人問津。
洛西鳳頓在原地,目光直直定在台階上方的座椅,站了半晌,她忽然「撲通」一聲雙腿跪地,對著那座椅淡淡道:「父親,我錯了。」
寬敞的大堂,寂靜無聲,孤單瘦弱的身影半扶在地,緊緊縮成一團,看不見面容、聽不見聲音,只是那微微顫抖的背影看上去卻是那般無助。
就在此時,安靜的大堂忽然飄過一陣輕微的風聲。
洛西鳳微微一頓,臉容瞬間閃過一絲警惕。她緩緩從地上站起身,防備地掃視著四周。
風聲每每從她身後掠過,只是待到她轉過身去,卻又不見任何東西。
下一刻,只見一道黃色身影忽然出現,隨即迅速朝著洛西鳳的方向襲去。
洛西鳳還不曾有所反應,一隻手卻已然襲上她的後頸,猛然一敲,洛西鳳就此暈了過去。
來人手中微動,便將洛西鳳摟進了懷中。入目處,是一個面容妖異的男子,艷紅的唇畔,精緻的臉蛋卻不失絲毫的英氣,劍眉鳳目,溫婉白皙的肌膚透著一股惑人的艷美。
「雪影宗的少主,讓本王好等。」邪魅的聲音緩緩響起,他的嘴角淡淡扯出一抹媚笑。
洛西鳳猛然睜眼,入目處卻是紅色帳頂。她微微一愣,腦袋一片空白。發生什麼……她為什麼會在這裡?
「姑娘,你醒啦。」一個看上去眉清目秀的丫鬟端了一盆水,笑眯眯地走進了房間。
洛西鳳淡淡瞧了那姑娘一眼,起身半句話不曾說,徑直朝著門外走去。
「哎,姑娘你去哪兒……姑娘……」
身後小丫鬟急忙放下手中的水盆,邊喊邊追了上來。
洛西鳳猛然一個轉身,一雙眼睛冷冷盯著那丫鬟,丫鬟一見洛西鳳這般模樣,頓時嚇得不敢出聲。
「你瞎喊什麼呢?誰是姑娘?」洛西鳳撇撇嘴,不滿道。
「喊……喊你啊。」小丫鬟上下打量了一番洛西鳳,怯怯道。
洛西鳳這才想起低頭看自己的裝扮。
不是吧。她的男裝什麼被換成了女裝的?她急急轉身走回房間,找了一枚銅鏡照了照。
鏡中的她梳著一頭整齊的女子髮髻,長長的墨發垂於腰間,清俊的容顏登時平添了幾分妖嬈嫵媚。
連髮髻都給她梳好了?誰幹的?
她又急忙下意識地摸了摸脖子上的吊墜,沒了……
洛西鳳有些頭疼,用手扶了扶額頭:「我的衣服呢,把我原來那身衣服還我。」
小丫鬟頓了頓,面露難色:「君上交代了,你的東西一律不得交還給你。」
「君上?」洛西鳳一聽這兩個字,頓時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她隨即問道,「這是哪兒?」
「姑娘,此處是妖皇宮啊。」
洛西鳳屏退了小丫鬟,獨自一人躺在榻上,目光無神地瞧向帳頂。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她怎麼就跑到妖皇宮裡了呢?妖皇莘格在玩什麼花樣?為什麼把她帶到這裡卻又遲遲不見她?
想了半晌,她猛然從榻上坐起,抬起腳直直朝著門外去了。
一路上每走幾步便是一處荷花池,荷花池裡開滿了荷花,奇怪的是,這些荷花光有花,卻沒有葉。
洛西鳳所在的處所是在北苑,也就是傳說中妖皇的三千後宮。洛西鳳搞不明白這個莘格為什麼一定要將她安置這麼一處地方,但她著實不喜歡那苑子里濃濃的脂粉味。
走路的同時,她又時不時將領口朝上拉著,因為這女裝的領口著實有些大,露肩就算了,就連胸前那道若隱若現的溝壑竟也差點露了出來,這是洛西鳳所不能忍受的。
做了幾百年的男人,這回突然變回女人,她還著實有些不能習慣。
一路上向幾個守苑的侍衛詢問,才明白妖皇莘格此刻正在皇殿,也就是妖皇宮的迎客大殿。
奇怪的是,這一路走來,竟沒有人阻攔她,她便一路暢通地來到了皇殿。
此刻殿中歌舞昇平,一群女子若花蝶般長袖飄轉,低眉皓腕,步若輕雲。
堂上妖艷的男子鳳目氤氳,半躺在座上,四周簇擁著一群美麗的女人。
堂上男子瞧見殿外緩緩走進來的洛西鳳,慵懶的眸子不由掠過一絲戲謔,靜靜地看著洛西鳳走近。
洛西鳳從外圍繞過跳舞的位置,走到堂下,清冷的目光直直定在莘格的身上,頓了半晌,她緩緩道:「你是何意思?為何要將我帶進你的妖皇宮?」
堂上男子悠閑地聳了聳肩,慢條斯理道:「看你長得漂亮嘍。」
「你這女子好大的膽子,竟這樣跟君上說話,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一旁一個面容艷麗的女子忽然開口,怒目而斥。
「這沒你說話的份。」洛西鳳淡淡轉向一旁女子,語氣中滿是輕蔑,只見她微微負手身後,目光沉著,後背挺直,即便是一身女裝也絲毫不能掩蓋下其與生俱來的傲然威嚴。
她頓了頓,又轉眸看向妖皇莘格,嗤笑道:「還請君上管好你的女人。」
莘格咧嘴輕笑,站起身對著眾人揮了揮手,示意她們退下。
「君上……」方才那艷麗女子此刻卻還十分不滿,然而當她看到莘格那一臉厭惡的神情時,便只好乖乖隨著眾多女子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