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計謀百出
他不是聽不出來,洛西鳳說這話,是在以自己的性命威脅於他,這一招雖比那下跪高明些,但也讓沈無葉明白,公君羽在洛西鳳心中的非比尋常,這個世上能讓她這般耗盡心機的人……不多,想來這洛西鳳為救公君羽,真的是計謀百出。
「公君羽了解孟府,比你我了解。」洛西鳳道。
洛西鳳在極力勸說他,因為她很清楚沈無葉的做派,永遠不會做賠本的生意……一切的可能都要建立在利益的基礎之上。
沈無葉若有所思地瞧了瞧她,有點意思……微微頷首,示意她繼續下去。
「這靈荷只看不能用,他可以告訴我們具體用法。」
「嗯。」他微微點頭,坐在桌旁,悠哉地倒了杯茶。
「關於千寧以及洞里的那些屍體,孟老頭有鬼,這當中的陰謀,我想也只有公君羽能給我們答案。」
沈無葉悠閑地輕輕抿了口茶,淡淡瞄了一眼一旁的她,目光沉著地垂首沉思。
「再有……」洛西鳳謹慎地掃了一遍四周,故意壓低聲音,沉聲道,「天邪炮……在孟府。」
沈無葉一聽,平靜的眸子終於閃過一絲波瀾,他放下茶杯,若有所意地看向洛西鳳。
洛西鳳一見對方來了興趣,頓時心中大喜,隨即又放出一劑猛料:「公君羽真正的師父其實並不是孟朗,而是孟朗的弟弟孟軒,多年前被趕出了孟府,他跟我們一樣,對那天機樓情有獨鍾,公君羽自小跟在孟軒後面學醫,他對孟府以及天機樓的內在構造都要比我更加清楚。」
「我們現在正是由於內幕了解太少,才遲遲無法下手奪得天機樓。若是能將公君羽救出,將他為我們所用,不就正好可以彌補我們目前的缺陷?」
「有點道理,」沈無葉靜靜聽著洛西鳳的表述,手中下意識地轉了轉玉戒,思忖了半晌,方緩緩開口,「不過你想過沒有,即便公君羽拿你當朋友,願意為你兩肋插刀,可他心裡畢竟有一個孟初曉,為了他的所愛,你真覺得他會毫無保留地將這些內幕告知你我,好讓我們與孟府作對?」
「為了孟初曉,我敢肯定,他不會。你若當真為他想,便不該將他置於這兩難的境地。」
洛西鳳一愣,頓時不知該如何回應,她費盡唇舌、絞盡腦汁想出來的這一套說辭,她自認為已經斟酌良久,十分可行。誰知這當中的問題竟被沈無葉一眼就看穿了。
不錯……孟初曉是個問題,想讓公君羽為他們所用,那便是變相地逼他斬斷與孟初曉之間的情分,這一點,公君羽做不到,洛西鳳自然也不願意逼著他這麼做。
但是若不這樣做,沈無葉是說什麼也不會答應救公君羽的,而她卻又不能對公君羽放任不管,怎麼辦?難道就沒有一個折中的方法?
「現在的關鍵問題在於,公君羽願不願意站在我們這邊,願不願意為我們提供孟府內部的所有情報。也許他寧死也不會願意背棄孟初曉,背棄孟府……那麼,我們救下他所付出的努力豈不白費?」
「吃力不討好,可不是我的作風。」
沈無葉說的不錯,他們冒著可能暴露的風險去救公君羽,倘若最終公君羽不願意將情報與他們分享,那麼他們身份一旦暴露,將永遠失去接近孟府,接近天機樓的機會,他們著實犯不起這個險。
洛西鳳最終在公君羽這件事上也沒能從沈無葉那討到半點好處,兩人最後皆不歡而散。
然而棘手的事情接二連三,又何止這一件?
次日,洛西鳳和沈無葉兩人正在屋內議事,門外忽然走進一個小丫鬟。
洛西鳳急忙收住到了嘴邊的話,一臉警惕地瞧著門口的小丫鬟。
「別緊張,自己人,」沈無葉轉身看向門外,淡淡問道,「怎麼了?」
「前天被劫持的孟小姐,聽說方才又回來了。」
「什麼?」洛西鳳頓時面容一陣驚愕,若不是體虛的緣故,只怕馬上就要衝到孟初曉的別院,一探究竟。
沈無葉雖不及洛西鳳那麼大反應,然而對於眼下突然出現的意外狀況,著實讓他有些拿捏不準。他沉默了片刻,方緩緩開口:「知道了,你下去吧。」
屋內一陣安靜,兩人各自垂首沉思,孟初曉的出爾反爾著實打的他們措手不及。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孟初曉儘管回到孟府,卻沒有將洛西鳳和沈無葉合謀將她送出去的事情說出來,否則按照孟朗的性格,他們現在已經被請去大堂審問了。
「也不知道,現在孟初曉那邊是個什麼情況。」洛西鳳輕吐了口氣,不由開始憂慮起來,倘若那孟初曉經不住孟朗的問話,將他們供出來,那他們又當如何應對?
「真的?」剛才還十分傲慢的模樣,一聽公君羽的事情,洛西鳳一改之前的不滿之態,一雙眼睛充滿期盼地重又瞧向沈無葉。
「嗯。」他搖了搖頭,悶悶哼了一聲,隨即抬步走了出去。
洛西鳳伸長脖子目送他離去的身影,眸光疑惑地轉了兩轉,她怎麼有那麼一瞬間覺得這傢伙像是吃醋了呢?
「吃醋了?」她自言自語地嘀咕著。
西院是整個孟府女流所住之地,普通人想要涉足是需要通報的,沈無葉在院門等了半晌,下人這才前來通報。
「沈公子隨我來,二小姐已在屋內等著。」
走了不一會兒,便已然到了孟初曉的屋前,下人自覺地退了下去,沈無葉立在門外頓了半晌,院里設下了結界……他看了一會兒方抬步走了進去。
「沈公子在門外站了這麼許久,是在探究什麼?」
剛踏進屋內,一襲青衣女子便從裡屋走了進來,嘴角掛著一絲明媚的笑意,笑意中帶著一絲柔媚。
沈無葉淡淡掃了眼屋內,不動聲色地看向孟初曉,道:「聽說小姐從賊人手中安然逃回,特來看看。」
「公子坐,」孟初曉對沈無葉做了個「請」的手勢,兩人同時坐於桌旁,女子笑了笑一臉困惑道,「初曉福大命大,僥倖逃脫罷了,只是……也不知……這賊人到底意欲何為?」說罷,她魅惑地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一旁的沈無葉。
沈無葉轉動玉戒的手忽而一頓,目光深邃地瞧向一旁的孟初曉,兩人對視半晌,誰也不多言語,良久,沈無葉方淡淡輕笑一聲,開口:「小姐受驚了,小姐沒事便好。」
對面女子微微一頓,隨即微微一笑,笑意中似帶著股似有似無的譏諷,不溫不火道:「沈公子這般關心初曉的事情,莫不是……對那賊人也十分感興趣?」
「事關孟府安危,我與我義弟近些日子都要借住府上,自然要對此稍加關注一些。」
「沈公子說的極是,不知……今日公子來找初曉,所為何事啊?」她一邊為沈無葉斟茶一邊淡淡瞧著他,魅惑的眸子與曾經判若兩人。
「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事,只是……有人讓我給你帶一句話。」沈無葉慢條斯理地提起手中的杯子欲往口中送,然而杯子置於嘴邊,他卻又忽而一頓,將杯口置於鼻翼間來回晃了晃,不由面露意外,「桃花茶?」
驚訝過後,他一直緊繃的面容終於有了一絲舒展,置於嘴邊淺嘗一口后,不由淡淡贊道:「很獨特的茶。」
一旁的孟初曉微微一怔,看著品香茗的沈無葉竟有了一瞬間的恍然,不由自主地開口道:「此茶名為嫣灼。」
「嫣灼?」
兩人對視,皆是一愣。
只須臾,她便又恢復了之前端莊秀雅的笑臉:「公子喜歡便好。」
「公子……方才說,有人讓你給我帶話?對方是誰?」
正品香茗的沈無葉這才從品茶的狀態中緩了過來,轉而看向她:「公君羽。」
女子鎮定的面容忽然有了一瞬間的動容,卻又稍縱即逝,溫柔的笑臉一瞬間變得冷若冰霜:「這個人……與我孟初曉無關,還請公子替我傳話給他,日後莫要再糾纏不清。」
沈無葉放下手中杯,漠然開口:「小姐想清楚了?」
「我從沒有一日比今日更清楚,」孟初曉提壺重又往沈無葉的杯中倒茶,臉上露著輕蔑的笑意,「還請公子幫我把話帶到。」
「一定,」說著,沈無葉便又有些迫不及待地伸手取杯,「只是……小姐就不想聽聽,公君羽托我帶來的話?」
「不必,這兒女情長本也是你情我願之事,公子你……何時喜歡插手這類事?」女子魅惑地眸子微微顯露出一絲戲謔,滿臉笑意地瞧向沈無葉。
沈無葉放下手中杯,眉頭不自覺地微蹙,臉上閃過一絲好奇:「我喜歡或是不喜歡,小姐你又是如何得知?」
誰知此話一出,那孟初曉竟忽而「噗嗤」一下笑出聲來,笑了一會兒,方斂容,正色道:「玩笑罷了,公子何必句句與我較真?」
沈無葉一聽,這才垂首,示意性地輕笑一聲,淡淡道:「看來是我冒昧了。」說罷,他卻又下意識地轉了轉手中玉戒。
女子輕輕瞄了一眼沈無葉手中的玉戒,隨即目光又挪向他輕點桌面的手指,像是陷入了某種幽深的情緒,半晌,她方從這種情緒中緩了過來,起身淡淡看向院外的景緻,口中淡淡飄出一句:「桃之嫣然,灼我心也。」
不一會兒功夫,沈無葉便已經從孟初曉那裡回來。
洛西鳳一見沈無葉回來,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找到了寄託:「怎麼樣?她怎麼說?」
沈無葉鎮定地瞧了瞧洛西鳳,淡淡開口:「她根本不是孟初曉。」
「不是她?」
「真正的孟初曉……可能已經出事了。」
「定是被他們抓走了。」洛西鳳坐在椅上,半扶著椅扶手,儘可能使自己顯得不那麼虛弱。
「被他們抓走的可能性佔到九成以上,對方對於孟初曉的狀況一清二楚,就是對公君羽的事,也同樣直言不諱。」
「對方並沒有故意隱瞞我們的打算,不隱瞞,不代表不對立。在這種時候出現,看來也是沖著無字天書而來。」
「我們的身份已經暴露,現在唯有儘快掌握他們的情報,方能相互牽制。」
洛西鳳聽著沈無葉的述說,腦中一團亂麻。
真正的孟初曉失蹤了?現在又跑出來一個不知底細的冒牌貨?
公君羽也還在孟朗手中不知死活……
呼……這事兒有些棘手啊……
「我需要去蕭府一趟,查一查這個人的底細,你自己小心。」說著,沈無葉已然站起身,對著洛西鳳關照著,眼中閃現出隱約的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