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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6章 見她,君臨天下

  第756章見她,君臨天下

  說完,她微笑,繼續微笑。


  碧雲看著她的臉色,慢慢接了下去:「相爺見過江陵王,必然告訴他,不必誅殺虹時,只需拖延時間,以楚王殿下逼虹影回朝,如果虹影自請撤出虹家,陛下也沒有理由再殺虹影。」


  手握江山的女帝歪著頭看碧雲,眉眼帶笑,「是啊,一箭雙鵰,一石二鳥……保了虹影,保了白若溪,也保了風寡與阿醉——哈,好一個晏君卿。」


  「……陛下,現在相爺人在江南,如果他要力保白若溪,除卻陛下之外,沒有人能動得白若溪分毫。」碧雲蹙眉,她跟在兩朝女帝身邊,頭腦非同一般,晏君卿是以障眼法偷天換日,將計就計,硬是從夜絳洛刀下搶了兩條命。


  夜絳洛的本性多疑,她若要殺伐,誰人能阻——也就只有晏君卿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算計了夜絳洛,但夜絳洛焉能輕易罷手,怕只怕,連晏君卿都要被連累。


  碧雲的擔憂漫上心頭,卻只換來夜絳洛一聲輕笑。


  「君卿不想讓我殺白若溪,必然還有后招……碧雲,我們來打賭吧,恩?」


  碧雲抬頭,「賭什麼?」


  「就賭,白若溪是不是個聰明人。」夜絳洛笑著,身上青色宮裙被她輕挑素紗,玉手在淺碧色紗綾中若隱若現,時而握拳,時而松掌。


  碧雲心知夜絳洛是動了真怒,她即便是笑,也掩藏不住身上的壓迫感,幾乎是不由自主地,她問:「陛下覺得白若溪是聰明人嗎?」


  「我覺得啊,大概不是。可是君卿說過他很聰明……」說到這裡,夜絳洛頓了頓,忽然笑出聲來:「原來他在走的時候就已經算到會有今天了。白若溪是否聰明……君卿,你是真的很相信白若溪,覺得他能逃過一劫呢!嘛,君卿,到底是我小看了白若溪,還是你高看了白若溪。」


  那時候他說,她小看了白若溪,白若溪能以庶子之身娶到沈歡顏,足見此人不尋常——從他說出這句話開始,就已經將今天的這一幕掐算準確。


  夜絳洛將先先後后想了個通透,便開始肆無忌憚的笑,等她笑夠抬起頭時,一張清秀容顏粉撲撲的,大眼睛眨啊眨的,菱唇一傾,又是一番風情,「好,君卿,我們賭上一賭。」


  然後,便是黃絹上兩道聖旨。


  「如果白若溪肯自行認罪,主動撤除白家護國之名,你就宣讀這道聖旨,將他壓入天牢,暫且留他一命。」


  「如果白若溪一言不發,你就宣讀這道聖旨,以欺君之名當場斬殺他,株連他白家滿門。」


  「……那相爺呢?」握著兩道聖諭,碧雲問道。


  晏君卿算計了夜絳洛,保下夜絳洛要誅殺的人——這是正面衝突了,也是一南一北,他與她的較量。


  那麼,向來陰狠嗜血的女帝,會怎麼處置晏君卿?

  夜絳洛撫平衣襟上的褶皺,淡淡一笑:「讓君卿繼續留在江南,不得皇命,不允回京!」


  於是,三天後,白家家主因貪污之罪被下放大獄,白家除卻護國世家之名。


  於是,七天後,天下兵馬大元帥虹影向楚王殿下遞送「罪己狀」,楚王殿下親自押解回京,女帝陛下念著其鎮守幽城的功勞,將他暫時軟禁在帝都將軍府,從此不聞不問。


  眼看四大世家中,碧家被誅滅,藍家退出朝堂,白家與虹家家主先後獲罪,一時間滿朝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就怕女帝陛下會把目光投向自己。


  尤其是頂著顧命大臣的人——晏君卿都被女帝送去江南架空了,四大世家也完了,下一步搞不好死翹翹的就是自己!


  ……然後,膽子小的那些人紛紛開始琢磨,我是辭官呢,辭官呢,還是辭官呢?

  這個問題並沒有糾結太久,就在女帝陛下把晏君卿送到江南的一個月後,自江南傳來消息,相爺病危。


  晏君卿病危的消息是在一個朝會上傳出來的,當時杭州知州回帝都述職,在早朝上女帝陛下隨口問了關於晏君卿的情況,那知州卻踟躕半天,最後才小聲說:「自從相爺到江南,微臣儘力護持,可相爺的身體還是不好,微臣招來行館御醫,只說相爺是水土不服,受不得江南濕熱才會微恙。可是,相爺的身子每況愈下,藥石無靈,臣來帝都的時候,相爺已經是不能起榻了……」


  說完這些,他不敢去看龍椅上的夜絳洛,心裡七上八下,脊背冷汗直流。


  眾所周知,夜絳洛迷戀晏君卿,且迷戀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可以說那時候的晏君卿是女帝第一寵臣也不為過。


  可惜晏君卿終究還是被架空到了江南,十天八天也就算了,誰也不會真的以為晏君卿會失寵,可是如今一個月過去,女帝對晏君卿不聞不問,再想想四大世家除掉后,下一個要剷除的對象應該是誰……那麼晏君卿,只怕要病死在江南。


  能站在金殿上的人各個不尋常,誰都不會傻得去相信女帝對晏君卿的「深情」比得過她那張一人獨坐的龍椅——可是,如今聽到晏君卿病重,他們心裡倏然涼了半截。


  不止杭州知州,就連毫不相關的人也不約而同低下頭,冷汗直流。


  偌大的金殿就這麼安靜了良久,女帝不語,朝臣不語,眾人沉重的呼吸聲在這極致安靜中便傾耳可聞。


  然後,女帝輕緩的聲音再次響起,柔和微笑:「為什麼不提早告訴朕,恩?朕是讓相爺去杭州養病,你卻讓他越病越重,朕……可當真放心的很呢!」


  「臣有罪!」杭州知州被女帝的氣勢壓迫,雙膝一軟,直挺挺跪了下來,「並非臣故意隱瞞,實在是相爺不許外人進入和浙山莊……況且,臣以為……以為——」


  以為陛下是故意要治死晏君卿。


  這句話他可不敢說,轉念一想,假如晏君卿真的死在杭州,那自己「瀆職」之罪肯定是跑不了了。


  幫女帝殺了晏君卿,自己就得擔待大罪,少不了要為晏君卿陪葬。


  不幫女帝殺了晏君卿,萬一女帝確實不想讓晏君卿活著,自己又得罪了女帝,下場也好不了。


  ……果然,伴君如伴虎,尤其是這滿臉微笑,手段狠戾的夜絳洛,更是讓人捉摸不定。


  「你以為什麼?」夜絳洛輕輕一問,似乎在笑。


  杭州知州手足無措,只能告罪:「……臣,臣知罪,臣大罪,臣萬死!」


  夜絳洛額前一十二道玉旒遮掩容顏,連同那兇狠的明眸也一併隱去,此時此刻,除了她自己,無人可知她心中湧起的波濤逆天!


  隱藏在朝服廣袖之下,指甲深入肌膚,幾乎要摳出血來,眼前更是血茫茫的一片,往日里拚命壓制的猛獸破牢而出,她勾唇,笑出了血腥的殺念,「萬死不必,一死足矣。」


  「……陛,陛下。」杭州知州大駭,臉色血色盡褪。


  執掌江山的女帝慢慢站起身,玉旒晃動,再也無法隱藏她殺戮畢現的眸光,朝服上玄鳳騰飛而起,她壓低聲線,冷森殘酷,一字一句:「拖下去,殺。」


  「……陛下!陛下!陛下——」


  衣料被拉扯著,伴隨一陣尖聲驚叫消失在金殿之中。


  朝上百官戰戰兢兢,明知道人已經被拖遠,還下意識覺得這沉重空氣中有詭異的血腥氣。


  「諸位是覺得朕太殘暴了嗎?」夜絳洛柔著聲音問道。


  堂下,無人答話,無人敢答話。


  「朕的聖旨天下皆知,相爺是百官之首,傷了一分一毫朕都不會罷休,死,已是便宜了他。」夜絳洛忽然一笑,一雙明麗的眼睛優雅眯細,輕輕說了句:「朕的相爺,重愈江山。」


  安靜地聽完了最後那八個字,百官已是無話可說。


  心裏面不約而同產生了一個疑問。


  夜絳洛,到底是明君,還是昏君?


  夜絳洛退朝後回了朝凰殿,換了一身衣服,靠坐在龍椅上閉目養神。


  碧雲端了茶盞進來,將茶杯放在案几上,退至一旁。


  夜絳洛睜開眼,慢慢端過茶杯,看著上面一片精緻彩繪,然後沒有來由的,猛然摔在地上。


  瓷片「嘩啦」一聲崩的到處都是,碧雲衣角濺上茶漬,幸而是夏天,茶水不至於燙傷她,但夜絳洛徒然大怒也讓她向來波瀾不驚的眼眸略略一動,而後緩緩跪了下來,不言不語,姿態平和。


  夜絳洛摔了茶杯后悠閑靠在龍椅上,低頭看向碧雲,輕聲說了句:「我可以殺你。」


  碧雲沒有一點畏懼,紋絲不動,眼眸不抬,「敢問陛下,奴婢所犯何罪?」


  態度是一貫的不卑不亢,連夜絳洛都不由得勾唇,能在夜素身邊待上十年的女人,果真定力不凡。


  她眼神一冷,輕聲問道:「你去江南,難道不知道他病了嗎?」


  「回陛下,奴婢知道。」平靜的回答完,她眼睫低垂,溫聲說道:「可奴婢以為陛下不會在意相爺的死活,因此奴婢未向陛下稟明。」


  聽到這樣的話,夜絳洛眼神陡然一凜,「碧雲,我一直覺得你很聰明,聰明得讓我找不到理由殺掉你,甚至為了你放過碧霄,可你的聰明到現在用錯了地方。晏君卿是對我最重要的人,他活著,你們便活著,他若當真死了,整個南晉都要為他陪葬。」


  跪在地上的女子聽了,輕輕怔了一下,而後低下頭,「四大世家已經對陛下沒有威脅,十位顧命也所剩無幾,陛下登基一年半便皇權在握,奴婢斗膽猜測,陛下是要對大沉出兵了吧……如果當真如此,那奴婢便無罪。」


  這話說的已經大大不敬,自古君心難測,夜絳洛的心更難測。


  誰也不知道,以「皇長女」身份登基,手段雷厲風行,卻難以洗脫「昏君」名號的南晉女帝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上一刻分明在笑,下一刻便要你人頭落地。


  天下間已無人能遏制她——除了千里之外的江南,那個****於病榻上,人稱白衣明相的男人。


  夜絳洛說的不錯,晏君卿活著,才能減少殺戮,才能保得這盛世南晉,晏君卿若是死去……大好江山,只怕要墮入煉獄。


  「……碧雲當真聰明,當真能猜出我三分心思。」夜絳洛輕飄飄的說出這句話,走下龍椅站在她身前,以手指抬起她的下頷,那一雙黑瞳暈染了墨色,濃重陰暗,「可你不是晏君卿,我的心思除了晏君卿,不想被任何人知道,更不想被任何人猜測。」


  碧雲定定凝視夜絳洛片刻,慢慢開口:「陛下現在不想要相爺的命,將來定會後悔。」


  夜絳洛忽然勾起嘴角,壓低身子,與她距離拉近,「今時今日,我只說一遍,碧雲,你聽清楚……」


  御書房的空氣在一瞬之間凝固,碧雲屏住呼吸,眼眸一眨不眨,就聽見夜絳洛清冷的聲音是這麼說的:「我夜絳洛這輩子只把他一人放在了心尖上,誰若動了他,便得挖了我的心,斷了我的命,毀了我的肉身,滅了我的魂魄。」


  說完,她鬆開手,端正站在碧雲身前,一身青凰宮服莊嚴華麗,眉眼凝重,目色沉暗。


  然後坐回龍椅上,以纖指撐起側顏,輕輕一笑:「所以,別讓我再妄動殺念,恩?」


  碧雲跌坐在地上,終於能夠呼吸順暢,等她完整理解了夜絳洛的話,重新理了衣飾,跪在龍椅旁,「奴婢遵命。」


  眉梢一挑,夜絳洛斂去鋒芒,淡淡問道:「現在你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嗎?」


  「奴婢馬上為陛下打點行裝。」碧雲站起身,在得到夜絳洛點頭之後往外走,剛走到門口,背後夜絳洛追加一句:「讓阿醉來見我。」


  「是。」碧雲領命。


  夜醉壁在醉宮小憩時接到口諭,連衣服都不換就直奔御書房。


  剛進御書房,她突然停住了——仔細看看裡面,揉揉眼睛,退出來,再看看外面。


  是白天沒錯啊,自己應該不是在做夢這也沒錯啊,可是,假如不是做夢的話,為什麼她會看見這樣一幕?!


  御書房裡,夜絳洛抓著一套朝服,笑吟吟站在門口,那笑容十足的陽光燦爛,八顆白牙齊刷刷宣告著自己的存在感。


  ……今天早朝不是還聽說夜絳洛龍顏大怒,殺了杭州知州么?

  「阿醉~~~」笑眯眯、甜蜜蜜喊著她的名字,那表情簡直單純的讓人懷疑她是否神經錯亂。


  因為就在剛剛,碧雲還特別叮囑過,女帝陛下心情不好,要她萬事小心。


  所以,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頂著臉上大大笑容,夜絳洛伸出爪子,把站在門口徘徊不定,準備隨時逃跑的妹妹抓回來,砰的一聲關上門!


  然後……


  御書房裡傳出了「不河蟹」的聲音。


  洛(賊笑):阿醉~阿醉~快脫!把衣服都脫了!

  醉(驚駭):住手!阿姐!你要幹嘛?


  洛(認真):……不要!

  醉(疑惑):……?

  洛(正經):你問我「要幹嗎?」,對不起阿醉,這不是百合文,所以我不要。


  醉(狂暈):……


  再然後,叮叮哐哐,幾乎要拆了御書房的轟鳴聲后,終於安靜了。


  夜絳洛揉著下巴,把夜醉壁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覺得雖然還是有些差距,但差距不大……恩,基本上,除了有眼睛的人類,應該不會被發現破綻。


  夜醉壁揪著衣襟,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她:「阿姐,你,你為什麼要我穿你的朝服?!」


  她身上的衣服剛剛被夜絳洛以非常****以及暴力的手段強扒了,接著又被迫換了夜絳洛抓在手上的朝服。


  此刻的她,一身青碧鸞鳳深衣,肩膀垂了玄墨飄帶,腰系黑晶玉帶,衣袖寬大,偏又在袖口滾了一層一層的重綉,珍貴衣料上陰綉圖騰,華貴繁重。


  夜絳洛很滿意,腦袋點了點,又點了點,圍著夜醉壁走了幾圈,最後給了個十分中肯的評價:「阿醉,你其實穿女裝也不醜咩~」


  ……本王本來就不醜好伐!


  而且!本王是男人!


  呸!

  本王是女人!

  呸呸!


  本王是不能穿女裝的女人啊你個抽風怪!

  夜醉壁在心裡狠狠咆哮了一把,不知道夜絳洛在抽什麼風,但基於她是老闆,自己是小二的這種高低關係,還是忍著怒氣,咬牙說道:「如果阿姐想看,我可以穿女裝給阿姐看。」


  但不是龍袍!

  「嗯嗯嗯,我想看啊~」夜絳洛咬著手指,大眼睛眨啊眨,「阿醉,如果我求你一件事,你會不會答應?」


  「不會。」夜醉壁乾淨利落拒絕。


  「……為什麼啊?」她好傷心,求耶,她作為皇帝有求於人,難道不該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嗎!


  夜醉壁扯了扯肩膀上的飄帶,橫了她一眼:「因為阿姐用到了『求』這個字。」


  「……」夜絳洛沉默片刻,突然認真問道:「如果我說,阿醉,這件事你若不答應,我便要風寡的命,你會如何?」


  「臣遵旨。」夜醉壁想也不想,如此回答。


  夜絳洛囧了——阿醉,你到底是有多m啊,非要我虐你你才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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