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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4章 龍床上,滾一滾

  第754章龍床上,滾一滾


  把小狐狸一直抱回朝凰殿,放在龍床上正要往後退,卻發現衣帶被她牽著。


  晏君卿無奈,只好哄著:「臣的衣服潮濕,回清涼殿換一件衣服就回來。」


  「不要,君卿不要走。」夜絳洛死死揪著衣帶,就是不肯鬆手。


  晏君卿沒辦法,只好解開外衫,只穿了素紗單衣****抱著小狐狸。


  夜絳洛整個人陷入他的懷抱里,心滿意足閉上眼,真好,他還在……


  低頭看著懷抱里懶洋洋的女子,晏君卿莞爾一笑,輕輕搖晃著,把她當做孩子一樣寵愛。


  夜絳洛在他懷中太過安逸,昏昏欲睡,就在意識浮沉之間,菱唇輕輕逸出話語,「……幸好,你沒有去江南……」


  晏君卿身子一頓,慢慢說道:「臣還是要去江南的。」


  「……!」夜絳洛身子一頓,再多的睡意也消弭無形,倏然抬起頭,瞪了眼睛,「君卿不要走!」


  晏君卿見她反應這麼大,摸了摸她濕潤的長發,輕輕一笑,「臣不是要離開陛下,臣只是要去江南。」


  「不行!不要!不可以!」夜絳洛急急地喊了起來,原本已經放鬆的小手再次抓緊他的衣角,生怕眨眼之間他就不見了。


  她不該這麼脆弱的……


  晏君卿看著夜絳洛,心裡五味雜陳,三分心疼,七分自責。


  他的陛下,站在九五之上,動輒江山社稷,若不是遇到自己,若不是愛上自己,怎麼會有弱點,怎麼會有足以壓垮她尊貴的弱點。


  倘若時間能夠倒流十年,他寧願一死,那樣就不會遇到夜絳洛。


  倘若時間能倒流十五年,他寧願孤獨守著一方寂寞,那樣就不會有心肺撕裂的折磨。


  ……可時間,真真不會為任何人倒轉。


  她是他的劫,應劫到了如今,受苦的卻是她。


  晏君卿苦笑著,安撫地親了親她的手指,慢慢說道:「陛下將滸州給了楚王殿下,目的無非直指虹家虹影。楚王殿下與江陵王關係『非同一般』,前些天陛下是囚禁了江陵王吧,他現在還在帝都的暗處,一旦楚王殿下前往滸州,江陵王必然會跟隨,到時候江南無人遏制白家……陛下想剷除虹家自然重要,但臣有一石二鳥,一箭雙鵰的辦法,讓陛下既能除掉虹家,又不至於坐等白家反擊。」


  聽到這裡,夜絳洛慢慢鬆開他的衣服,抬眼看他,「君卿是怕風寡和阿醉去了滸州,江南的白家會趁機興風作浪?」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他不會殺人,但不意味著不會設防別人。


  只要是關係到夜絳洛,讓他多算計一時又能如何。


  「沒錯,我沒有考慮到白家啊……」夜絳洛神色複雜起來,她脊背靠著晏君卿,把玩晏君卿修長的手指,在他指尖慢慢盤算,「白家的家主白若溪我一直沒有看見,據說他並不是白家嫡子,只是因為他娶了沈歡顏,才能登上白家家主的位置,這些年來白若溪一直沒有大作為,都是沈歡顏在內外打點。」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回想一年前看見的那個帶著江南水汽的秀麗女子,不由得皺起眉頭,「沈歡顏倒是個看不出底細的人,看似平和,但她身為天下第一富豪,又是白家家主夫人,焉能沒有幾分手段……」


  晏君卿聽著她絮絮說著,以手掌反握她,捂著她的纖指,微笑道:「你小看了沈歡顏,更小看了白若溪。


  「恩?什麼意思?」


  「只一件事,白若溪能以庶子身份娶到沈歡顏,足見他不是普通人物。」


  夜絳洛恍然大悟,「也對,就像我可以娶到君卿,我也不是簡單人物啊!」


  「……」他多麼想糾正她,其實你偶爾就是個頭腦簡單的人物。


  而且,本相什麼時候嫁給你了!!


  懶得去和抽風中的夜絳洛講事實,晏君卿以長指點了點她的鼻尖,認真說道:「總之,臣必須在江陵王去滸州這段時間前往江南,江南是南晉最重要的地方,丟不起,也輸不起。」


  夜絳洛蔫蔫不說話,她怎會不知江南的重要,怎會不知晏君卿說的都是對的。


  可是……


  阿醉什麼時候能解決掉虹影,自己又什麼時候能剷除虹家?


  君卿離開,自己該怎麼辦?

  他這一去,三天?五天?十天?半月?

  ——突然之間,夜絳洛仰起頭,漆黑的眼睛錯亂紛紛,「君卿,不要去!」


  晏君卿輕嘆,「如果臣不去,江南生變該怎麼辦?」


  「……那,那就不讓風寡離開!」夜絳洛急了,「我不讓阿醉去,這樣風寡也不會去!」


  看著慌亂的夜絳洛,晏君卿搖擺不定的心神奇地靜了下來,「在陛下心中,臣比剷除虹家重要嗎?」


  被他緊緊盯著,夜絳洛想掩藏神色也是徒勞,她不假思索,用力點頭,「對,君卿比剷除虹家重要!」


  然後,那本就風華絕代的男人忽然笑了,他眉眼之間慢慢凝集笑意,當笑意涓涓時,便猶如清月破雲,雅緻到了極點。


  虹家在南晉之地也許算不得天大地大的事情,但夜絳洛將他放在她的計劃之前……怎麼能不讓他開心。


  他這樣一笑不要緊,最多也只是美色升級,可他周身流轉的清華氣質是怎麼會是啊——那傾國傾城般的笑意能感天動地,連風都溫柔起來……於是,夜絳洛生生看傻了,於是,她少了理智的腦袋暈乎乎,於是,她順從衝動撲了上去,於是……


  砰!

  「嗷!」


  幾乎是同時響起的聲音,夜絳洛轉頭太用力,直直撞上晏君卿的額心。


  晏君卿沒說話,她先淚眼蒙蒙嚎了一嗓子。


  光潔的額心迅速紅了一片,看得晏君卿直心疼,連忙伸出手輕揉著,「怎麼樣,要不要宣太醫,陛下,疼嗎?」


  夜絳洛不管自己的腦袋是不是被撞成殘疾(因為本來可能就有點……腦殘),她按著晏君卿的額心,上面也微微紅了一塊,心肝一起揪疼的直喊:「君卿疼嗎……會不會破相,會不會不聰明,會不會留疤——嗚嗚,君卿,都是我不好,我不該生撲你……」


  「……」銀髮掉下三根黑線。


  兩人互相揉著額心,目光在兩手間交匯一處,慢慢地,揉動停了下來,勾動著彼此視線的那根看不見的牽絆纏纏綿綿,兩人緩慢閉上眼,四唇膠合。


  不帶慾念的親吻,在該發生的時候就自然而然發生了。


  含著彼此的唇,以舌尖膠著,勾動愛如血脈的深情。


  一吻終了,夜絳洛微微喘息,亮晶晶的黑眸閃爍光暈,一張清秀的臉便精緻起來。


  平心而論,夜絳洛並不是令人驚艷的女子,但她卻有一雙十分漂亮的眼睛,漆黑的瞳眸宛若寶石,喜怒嬌嗔全在其中,看久了,便會有種被吸納進去的感覺。


  晏君卿便是看著她的眼睛,微笑又微笑,「讓臣去江南,恩?」


  「……一定要去嗎?」她不是衝動,她可以為了他延緩剷除虹家的計劃,等有了更好的計劃再實施,她沒有別的要求,只求他不要走。


  晏君卿含笑,「一定要去。」


  他怎麼能讓自己成為她帝君路上的銼石,他要保她南晉天下,決不能讓她失敗。


  夜絳洛看了他許久,許久之後,撤去全身力氣,攤在他腿上,小聲呢喃:「可是我會想你。」


  「臣也會想念陛下。」他溫柔回應。


  「我每一天,每一個時辰都會想你。」沒有他,她不再完整了。


  「臣每時每刻都會把陛下放在心上。」失去她,他還是晏君卿嗎?


  「……君卿,我怕黑。」她抱著他的腰,把臉埋在他小腹上,聲音悶悶的。


  「臣會交代碧雲,晚上在陛下寢宮留有燈燭。」


  「……君卿,我怕冷。」龍床太大了,大到她難以成眠。


  「陛下可以搬到臣的清涼殿去,那裡……」晏君卿想了想,小聲道:「那裡是臣的寢宮。」


  「清涼殿沒有你,當真是清涼了。」夜絳洛落寞一笑,又覺得自己這句話說的不對。


  君卿自然也是不想離開,自然也是不願離開,如果她夠「賢惠」夠「大度」就應該照顧好自己,讓他走的放心。


  可惜,自己終究不是那樣的人,夜絳洛就是一個會小心眼的人!

  這樣想著,她跪坐在他大腿上,讓他承受重量,雙臂環著他的脖頸,認真嚴肅的做最後交代。


  「第一,你要想我!」


  「臣遵旨。」


  「第二,你要照顧好自己!」


  「臣遵旨。」


  「第三,你要記得保護自己。」夜絳洛看著他完美無缺的俊臉,深深蹙眉,「君卿,你太善良了,縱然你有驚天才華,可你不知道要為自己剷除敵人……君卿,我愛你的乾淨,愛你的清華,可你千萬不要讓自己委屈到,你若傷了一星半點,我便是血染江山也換不回來的。」


  被心愛的女人這樣告白,饒是晏君卿多麼正心端方的人也不由得心魂蕩漾,剛剛被她撞紅額心抵在她額心上,揚起薄唇,笑意淺淺,「臣答應陛下。」


  ……


  如果說上面這幾條都是正常的、感人的、溫暖的,那麼下面這幾條就該是抽風的、無語的、雷人的——


  「第n,你要出門蒙臉!」


  「……」他不問原因,只是無語。


  小狐狸尖尖的牙磨來磨去,「君卿的容貌要是被人看見,肯定會引起動蕩的!」


  「……」陛下你太誇張了。


  「肯定很多女人生撲你!」


  「……」沒有人像你這麼大膽子,陛下你多慮了。


  「說不定還有男人!」


  「……」陛下你想的太多了。


  「君卿你千萬要記得蒙臉出門,不然那些男女****撲上來會嚇到你——這簡直是一定的!」


  「……」你在說夢話,這簡直是一定的。


  ……


  絮絮叨叨,抽抽風風,一個下午就在龍床上這麼過去了,之後,夜絳洛說著說著,開始不老實。


  「陛下——」他輕喘。


  「……嗷嗚……」嘴唇湊上去,親來啃去。


  不保險,怎麼想都不保險!

  晏君卿是她夜絳洛的,所以,她要蓋一個專屬標籤!

  想到這裡,一張菱唇貼著他脖頸耳下,又咬又吮,在那處白皙肌膚上留下一個深紅色吻痕。


  之後——


  不好意思,之後,就沒有之後了。


  因為相爺大人知道她吻的位置,又知道她刻意弄出這種尷尬的印記——相爺是什麼人,那是全天下最「單純」,最「守禮」,最「正直」的人,想到此去江南無法遮掩脖頸上的痕迹,當下便起了怒火。


  小狐狸「縱火」之後的下場就是,含淚目送晏君卿離開朝凰殿。


  嗚嗚,不給睡就不給睡!


  等她攢足能量,非壓倒他不可!!

  小狐狸滿腔志向的在龍床上打滾。


  晏君卿披了微濕的衣服,抬腳往宮門走,剛走出宮門,就看見凌子良一身紅衣,手握玉笛,懶洋洋靠在城門口,顯然是在等他。


  晏君卿也不多話,徑自上了自己的馬車,凌子良摸了摸鼻子,也跟著上去。


  馬車裡布置並非凌子良預想的簡單,暖閣檀桌、香爐軟榻一樣不少。


  完全與晏君卿節儉風格不相符啊,可見在南晉女帝的「英明」領導下,大哥也墮落了……


  凌子良在心裡這般感慨著,晏君卿已經抽出奏本,攤開后看也不看凌子良,淡淡道:「這車架是陛下所賜。」


  夜絳洛心疼他往返皇宮相府,專門讓人造了這架馬車,外邊看似簡單,內里舒適至極,無論是用料還是器具,皆是她親自挑選的——淡雅雍華,她給了他能接受的一切。


  凌子良點點頭,一副「我就知道大哥高尚」的表情,笑嘻嘻說道:「陛下對大哥果真是好極了。」


  晏君卿沒有回應這句話,而是手持小豪,沾點墨批示著奏本。


  馬車緩緩行駛卻不見顛簸,凌子良自覺沒趣,又不願意失去先機,於是沉默著不說話。


  晏君卿不動如山,更是沉穩非常。


  馬車裡的安靜持續片刻,自以為沉穩,在晏君卿面前卻從未勝過了凌子良大大嘆了一口氣,還是投降了,「你叫我在宮外等你有話說,大哥,我傻傻站了好幾個時辰,不是專程為了搭你的便車。」


  夜絳洛賜夜醉壁封邑的聖旨剛剛頒下,晏君卿已經通知自己在宮外等他——他確實等了,所以,現在他不願等了。


  凌子良說完這句話,晏君卿沒接話,只是手中筆鋒一頓,默默看著書寫下的文字,片刻之後,他淡淡開口:「我馬上要去江南。」


  「哦……」凌子良淡然,一雙笑眯眯的眼眸通透見底,「女帝陛下讓你去江南,是貶謫你?……不對,她離不開你,既然不是貶謫,那就是有意為之了。」


  晏君卿不說話,凌子良便眉眼彎彎,一字一句道:「該是要你避開鋒芒,保你萬全吧。」


  這句話說完,馬車裡再次陷入沉默之中。


  晏君卿放下小豪,抬眼看著自己的弟弟,慢慢說道:「不是她要保我萬全,而是我要保她萬全。」


  「恩?」凌子良一雙黑紫的眼眸深沉下去,他扯開微笑,懶懶洋洋,「大哥,她對你應該很重要,但我知道,你對她來說更重要……大哥,如果有一天皇上知道這件事,夜絳洛與他之戰,怕是要栽在你身上了呢。」


  晏君卿安靜地看著他,凌子良維持著笑眯眯的樣子,又忽然想起什麼,眨了眨眼睛:「那大哥去江南后,帝都事宜該如何處置呢?」


  似乎,剛剛那句話沒有出現過一樣……


  晏君卿的唇邊揚起了一個溫和的笑容,「帝都事宜,由你全權主持。」


  果然,剛剛那句話沒有出現在兩人之間……


  「交給我?」凌子良挑起沒眉梢,以玉笛撓撓頭,「大哥,你不覺得這樣做很過分嗎?」


  他只是打醬油的好伐,他世子殿下這麼懶得一個人,自家朝務尚且不管,憑什麼要為敵國皇帝賣命啊!


  「你可以拒絕。」晏君卿合上奏本,往他面前一推。


  「這是什麼?」凌子良看著那黑底絹緞的奏本,疑惑發問。


  晏君卿但笑不語。


  凌子良拿起奏本,展開一看,立刻變了臉色,「大哥你——」


  「恩?」晏君卿溫和的微笑,「子良,你的府邸已經到了。」


  凌子良瞪他,再瞪他,再再瞪他……


  瞪了半天也沒用,晏君卿臉上神色從容,半點也沒有心虛愧疚。


  無可奈何,他拎著奏本起身下馬車。


  目送那外型典雅的車架離開,他低頭展開奏本,上面文字優美,語句……就徹底讓人無奈了。


  以花為媒,阡陌解緣。


  那個遠在大沉,視線永遠只在大哥身上的女子,花阡陌,是他平生所愛。


  然後——便是被威脅了吧。


  大哥沒死的事情花阡陌定然是知道的,那麼她會等著大哥,一直等著……所以一向光明磊落的大哥「卑鄙」威脅他,以花阡陌,以那個比花更纖細的女子,威脅了他。


  凌子良仰頭,慢慢的笑著,黑紫色眸子彎成弧線。


  「大哥,我答應你了。」他聽見自己是這麼說的。


  然後,晏君卿被「貶謫」江南,然後,夜醉壁前往滸州。


  朝上朝下,氣氛緊張。


  暴風驟雨即將來臨,所有人都屏氣凝神——只看那高高在上的女帝陛下,如何收網。


  黑暗中的手操控一切,更大的計劃在條不紊進行著……


  【江南,和浙山莊】


  午後的山莊安靜出奇,烈日高照,江南特有的水汽不得揮發,便越加熱潮。


  晏君卿身子不好,受不得潮氣,受不得濕氣,和浙山莊的人握有密旨不敢怠慢,將這位被皇帝「下放」的相爺安排在只有皇親國戚才能入住的翠湖閣。


  建在翠湖之上的樓閣四面飛紗,雕樑畫棟,雍容之中不失江南雅韻,筆直的虹橋飛躍而起,連接翠湖閣與岸邊。


  不接地氣,便少了悶熱,臨湖拔地,便不受濕氣,放眼整個和浙山莊,也確實只有這一處最能讓晏君卿住的舒服。


  饒是如此,他還是病了。


  白若溪前來拜見的時候,山莊總管一路絮絮說著話,無非是相爺來江南的事情盡人皆知,這些日子來多少官員前來拜訪都被拒之門外,還是您白家家主有分量……之類之類的客套話。


  白若溪遙看湖心之中的亭台,沉默不語。


  走過虹橋,白若溪通報后,斂了斂衣服,走進水閣之中。


  窗欞折影,九曲迴廊之後,就看見坐在軟榻之上的晏君卿。


  他瘦了。


  上次見他,在帝都相府,他清俊飄逸,如今見他,素衣銀髮依舊絕代風華,只是那銀髮下白玉一樣的臉清減許多,素衣裹著的身子更是單薄羸弱。


  晏君卿面前放著棋桌,上面星羅密布排了不少黑白棋子,他兩指間銜著一枚白子,單手握書,安安靜靜看著書籍上的文字,時而輕咳幾聲,洛白的臉色,不見絲毫紅潤。


  白若溪怔了怔,卻只能在看見的第一眼出現這個詞——瘦弱得令人心驚。


  過了片刻,晏君卿依舊看著手中書籍,指下挪動兩步棋子,白若溪正色走過去,躬身施禮:「見過相爺。」


  他與晏君卿私交極好,夜絳洛尚未登基前從不這般繁文縟節,如今已經行了上下之禮,立時將兩人放在對立那邊。


  晏君卿抬起頭,他是瘦了,病了,也正因如此,一雙狹長黑眸便顯得越發明亮深沉,見白若溪對自己施禮,幾不可聞地悶咳,而後溫聲道:「不必多禮,請坐。」


  這間水閣書齋精緻簡約,專為貴客所留,琴棋書畫樣樣都有,就是缺了會客的地方。沒有空閑椅子,白若溪想了想,撩袍坐在晏君卿對面。


  一張棋桌,兩個同樣白衣俊美的男人互相看著彼此,均是一言不發。


  白若溪自問沉穩如山,可在晏君卿面前也要敗下陣來,何況今天來此的目的也並不是要與他對峙。


  他見晏君卿素白容顏,便低聲問道:「相爺病了嗎?」


  晏君卿低低咳了幾聲,端起旁邊的參茶輕抿之後,溫然一笑:「本相身子向來不好,聽說江南養人,卻不想養不了本相這副病孱之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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