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渺小
當杜星晨把齊景五花大綁押送到侯夫人面前時，侯夫人怎麼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齊景雖然洗了澡換了衣服，但是渾身上下的狼狽哪裡還有半點皇子的高貴？
一路穿過庭院進入大廳的時候，杜星晨手上用力把他甩進來，手臂被束縛住，他失了平衡摔倒在地上，繩子勒的緊，這一下讓他疼的倒抽一口涼氣，疼的眼眶中直接染上淚花。
宸妃娘娘，您要不要這麼粗魯，是公報私仇嗎？當然他只敢在心裡想想，眼神稍有怨懟便要挨打，從前怎麼不知道溫柔善良的宸妃娘娘如此粗獷彪悍呢？
侯夫人頓了頓，還沒開始審問呢，就見杜婧晨慌忙上前攙扶齊景，並用身子護在前面。
「你們不能傷他！我，我……」良久，她豁出去了，直接承認道，「我已經是他的人了！」
杜星晨已經不驚訝了，因為她就是從床上把這個男人抓來的，她當時的心情是恨鐵不成鋼，算上六妹，杜家折了幾個女兒在皇室？到現在為止，她們所有人身上都被貼著叛臣的標籤，又是因為誰？
其實她最想教訓的是小弟，但是她被當做男兒養，有自己的主見，她不好多說什麼，於是就把怒氣灑在齊景身上，杜婧晨越護著他，她就越生氣，抽出鞭子在齊景身上狠狠地抽了一鞭子！
鞭子抽在身上發出啪的一聲，齊景身上被抽出了一道血印子，齊景悶哼一聲不敢叫出聲來，他知道叫出聲會讓杜婧晨為難，於是不管抽幾鞭子，他都忍著。
「夠了，夠了！大姐，你別為難他！」
杜婧晨跳起來去搶杜星晨的鞭子，杜星晨怎麼會讓她得手，在她爭搶的時候又是一鞭落在齊景身上。杜婧晨見打不過，就上前跪在侯夫人跟前，倔強道：「娘，我知道是我錯了，您讓大姐別打了……」
侯夫人看著挨了打渾身是傷的齊景，嘆了一口氣，從前誰敢真的毆打皇子？當初晞兒不過是踢了五王爺一腳，五王爺就敢抗旨拒婚，現在又來招惹婧兒，她也覺得活該被打。
但是她心善，見不得女兒受委屈，於是便開口道：「星兒，停手吧。」
杜星晨這才不情願的收回鞭子，齊景算是鬆了一口氣，但想到他和婧兒之間的事情，便鼓起勇氣對著侯夫人磕了一個頭，說道：「夫人，我相信侯爺不會叛國，我也是真心喜歡婧兒，從前是我不對，錯失了和婧兒的婚事。如今我們之間備受磨難，正是老天給我的懲罰，我願意接受懲罰，我願意等，等到您同意將婧兒嫁給我！」
侯夫人面上有不忍，杜星晨只是嘲諷一笑，提醒道：「幸好當初你沒有娶六妹，否則，不知五妹是不是就是六妹的下場！」
只有經歷過的人才知道，天家有多麼無情，要不是她有自保的能力，護著妹妹娘親一路小心逃亡，說不定早就被朝廷派來的殺手殺死，八妹到現在還杳無音信不是嗎？
齊景當然清楚朝廷的齷齪，如果當初他和杜婧晨毫無感情，拋棄的時候說不定會接受朝廷為她們安排的命運。如果不是當初頡利帶著烏彌進京時她仗義出手，他也不至於動心。如果沒有後來的相遇，沒有那些時光的朝夕相伴，他又豈會知道自己是真的放不下，哪怕決定接受命運另娶他人時，他也仍舊放不下。
他的沉默是在想他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證明自己的心意，該怎麼做才能改變現狀。杜婧晨看著他的目光充滿期待，杜星晨則是不屑的看著不敢回答的他。
「不會的！」他突然大叫一聲，「我永遠不會對不起婧兒！」
杜星晨沒有說話，侯夫人看著他忽而嘆氣道：「你在京城已經娶了王妃，你不能同時害了兩個姑娘，對得起婧兒，便要對不起另一個無辜的姑娘。你和婧兒身份有別，你是當朝王爺，我們是罪臣，高攀不起。我不計較你今日之事，但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找婧兒，也不要再踏入幽州半步。」
齊景面如死灰，杜婧晨跪在侯夫人跟前求道：「娘，他是真心的，他甚至願意為了我放棄皇子的身份，我不要名分，只求跟他在一起，難道連這個也不可以嗎？」
「你……」
侯夫人慾言又止的看著杜婧晨，想說世上有誰能夠真的放下身份和過去，全心全意待一個女子呢，他是皇子，從出生開始就沒有吃過任何苦頭，他以為放下身份很容易，承諾一生一世守著一個女人很容易嗎？
但是她沒說出口，憐憫的看著自己的女兒，這段時間，她又瘦了，偏這個女兒是最像侯爺的，性子，長相都像。
「婧兒，你先回房間去，娘和五王爺單獨說幾句話。」
「娘您要說什麼？」
杜婧晨心中有點慌，生怕他們說了什麼會讓齊景放棄，她不想走。
杜星晨上前將她拖著強行帶出去，勸道：「六妹，你應該信娘，娘不會害你。」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你是不是忘了五妹是怎麼死的？」
大姐突然的質問讓她回想起五姐最後的時光，因為穿了琵琶骨，身上的傷口不會痊癒，日復一日的發燒，燒糊塗時喊的一直是齊成的名字。她以為齊成會來救她，殊不知，齊成才是害她的真兇，那個會對她溫聲細語的男人是她的毒，在她沒有用處的時候毫不留情的拋棄。
杜家一夕之間淪為階下囚，應該慶幸杜家沒有男丁，否則豈不是要血流成河才能讓宣帝滿意？
杜婧晨嘴唇緊抿，那一年經歷巨變，，她不在京城，算是躲過一劫，她永遠不知道大姐她們的絕望。現在她反而要和齊景在一起，要拋棄當初受到的凌辱，去和當朝的皇子在一起！
她心中湧起了深深地罪惡感。
「大姐，你說我該怎麼辦？」
她臉色蒼白的蹲在地上，淚珠滾落在地上和了泥土，在天地面前，人人皆如螻蟻，在皇權面前，一切又顯得分外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