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動心
「第一天下雨的時候，他們的營帳往後退了退，估計也是怕突然發水，將軍營淹沒。那天的洪水來勢兇猛……」
她忽然想到什麼，恍然道：「護城河上有一個水庫，你……怎麼做到的？」
墨玉挑眉，神秘一笑，從懷中拿出一件東西遞給她，黑乎乎的，但卻不沉，聞著一股刺鼻的硫磺味。
「炸藥？」
她認出這應該是最早的炸藥雛形，不知道殺傷力怎麼樣。但是大大小小的仗她打了不少，一向都是冷兵器，最多有幾駕弓弩，威力雖大，卻也笨重，操作繁複，所以不經常遇見。跟突厥交戰則更為簡單，只有刀槍劍戟，根本沒見過有人用炸藥！
巴掌大的炸藥像是一個手雷一樣，仔細看，做工竟然十分精緻！
「你從哪裡弄來的？」
直覺告訴她可能有什麼東西超過了她的預想，但是畢竟不能確定。這個東西到底是不是這個年代的東西，因為殺傷力太大，她必須謹慎使用！
而且火藥的殺傷力太大，秘方又很簡單，萬一被其他人學了去，以後的戰爭將更加殘酷，甚至生靈塗炭。這個東西必須嚴格控制，一定不能拿出來用！
墨玉從懷中拿出一個令牌，玉質光滑，雪白色的玉佩中間一輪彎月懸挂，她驚詫道：「這個是……」
「柔然皇室的令牌，跟大齊的傳國玉璽差不多，有了它，可以號召柔然舊部。還有，師父給我們留了很多炸藥，並留信告知用法，說有了這些炸藥，可當萬軍！」
他神情激動，杜晞晨卻覺得，她和墨玉，不是同一類人。此刻她腦海里想的是怎麼阻止他讓那些東西問世，阻止他那些瘋狂的想法。
若說從前她還能用命令的口吻讓他做事，但是現在，明明已經找到真正的柔然公主，她又有什麼資格去命令他呢？
他要做的事情是復國，跟她不一樣的。道不同不相為謀，她覺得兩人之間的生疏感讓呆在同一個空間的人感覺到壓抑。
如果他想復國，她該怎麼阻止他？
如果他想引爆這些炸彈，把京城炸了，她又該怎麼勸阻？
以什麼身份勸阻？什麼語氣勸阻？
「有了這些東西，我們無需懼怕任何人，我們有足夠的能力復國！」
她的身份有些尷尬，聽他講到激情澎湃處，只能幹巴巴的哦了一聲，不知該怎麼面對，不知他說的我們裡面，是不是有她！
「世子。」墨玉突然跪下了，跪在她面前說道，「世子既是師父定下的人選，墨玉願一輩子追隨，現在有個機會……」
杜晞晨被他嚇了一跳，她本就不喜跪來跪去那一套，更何況不管墨玉是什麼身份，他幫她甚多，於情於理，都不是他跪她！
「你做什麼？快起來！」
墨玉執意不起，繼續道：「世子，師父當初吩咐我一定要保護好世子，為世子效力。世子身上有師父的信物，理應就是柔然公主……如今萬事俱備，您又在柔然的故土上，說明師父在天之靈也是向著世子的！」
從他說第一句話的時候杜晞晨就明白了，他想復國，但是沒有公主皇親，名不正言不順。所以求她，讓她來做這個柔然公主。
可是她不是……
「你先起來。」
她把墨玉扶起來，站起來的男人比她高出一頭，她需要仰望著他，然而實際上是他才剛剛求過她。
「我問幾個問題，你先回答我，回答完之後，我再給你答覆。」
墨玉點頭：「世子請問。」
「王后是你師父，她從小待你如何？」
他一點沒有猶豫的答道：「恩同父母，我的一身本事，也是師父交給我的，如果沒有師傅，我可能……早就被人賣進青樓，也可能早死了。」
他的長相妖艷，身為男子，卻有著一張堪比女人的臉蛋。他的身形修長，單薄孱弱，冰肌玉骨，可想而知，小時候該是多麼的美麗，多麼的引人犯罪。
杜晞晨點頭：「好，那你師父臨終的時候跟你交代的什麼？」
「保護世子安全，為世子效力，幫世子解了身上的烈焰蠱。」
「恩，你知道這是為什麼？」
墨玉聯想當時的情景，垂頭泄氣道：「為了彌補對世子和對靖國侯府的虧欠。」
杜晞晨雖然沒見過柔然王后，但聽了這麼多次，旁敲側擊，也算對柔然王後有了一個基本的了解，有心計有手段有能力，卻身不由己，為了自己女兒的安全，不得不設計靖國侯府。但是又心地善良，怕真的連累了她，所以把自己所有的東西，都給了她，讓她有自保的能力。
「這是其一，其二，是不想你們背上復國的殘酷歷程，不像你們帶著枷鎖過一輩子。要不然，王后也不會把冼妹妹偷偷送走，連你這個她最信任的心腹也不告訴。她為了什麼？她只想讓你們都過得開心而已。」
她拍拍墨玉的肩膀，接著道，「別給自己太多壓力，這件事，我就當你沒說過。我不回去做什麼柔然公主，你也不用召集舊部，別去打擾別人安靜的生活。」
她轉身，打算留他自己一個人好好想想，感謝他願意聽她的意見，只是她不喜歡。手上的權力越大責任越大。一個靖國侯府，已經足夠她承擔，她不想把更多的責任攬到肩上。
「這是唯一讓你能嫁給齊逸的方法，你不想試一試嗎？」墨玉在背後叫住她，「柔然雖然覆滅十幾年，但是曾經的柔然子民散居在大齊的許多地方。故土難離，不止適用於漢人！如果世子做了公主，柔然的子民會擁護公主為女皇，柔然與大齊世代交好。那樣，大齊，就再也不能用叛臣來束縛世子了！」
杜晞晨頓住，她承認，她有點動心了。
可是，她真的可以努力去靠近齊逸，努力看清自己的內心嗎？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很快就被她打消了。宣帝想殺的人跑去做了女皇，結果會是如何呢？兩家的恩怨上升到兩個國家，任何一件小事就是外交大事。可能會得到暫時的效果，但是以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