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兩本日記
123兩本日記
方之喬神情恍惚的來到廚房,倒了一杯酒,而且是高濃度烈酒,一飲而盡,飲完后,她又倒了一杯,還是一飲而盡,她一杯接著一杯,她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
她喝的酩酊大醉,跌跌撞撞的走出廚房,摔在沙發上,人事不省。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她被酒精燒的痛苦不堪,她想要喝水,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迷迷糊糊地喊道:「水,我要喝水。」她幻想著劉凱能回來,能聽到她的喊聲後主動出來幫她倒一杯水,哪怕是一杯水,她也會心滿意足,死而無憾。但是,她的幻想根本不可能實現,因為劉凱還沒回來。
她掏出手機,再次撥打劉凱的電話,電話中仍然是聲訊小姐悅耳動聽的「你撥叫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後再撥」的聲音,她又撥了一遍,還是那個聲音,她怒火中燒,把手機狠狠地摔在地板上,摔得粉碎。
摔完了手機,她還不解氣,把身邊的古董花瓶也摔在了地板上,同樣摔得粉身碎骨,她心頭的怒火略微消了一些,但酒精刺激的痛苦還沒有完全消失,她跌跌撞撞的摸進廚房,摸到杯子,給自己倒了杯水,一飲而盡。
喝完水后,她感覺好受了不少,頭腦也清醒了不少,回到卧室,她怎麼也無法入睡,輾轉反側想的都是這些年經歷的種種往事,想到悲哀處,她會失聲痛哭,空洞的房子里,只有她傷心欲絕的哭聲,想到高興處,她會縱情大笑。她像瘋子一樣,哭一陣,笑一陣。
她鬧了很久,有些疲憊了,又坐到沙發上,獃獃的想著……
時鐘敲響了十二下,到了深夜十二點,劉凱還沒有回來。到這個時候劉凱還沒回來,就不會再回來了,根據以前的經驗,她做出了判斷。
突然,她從沙發上彈身而起,向劉凱的書房走去。
劉凱的書房,她從來沒進過,一是劉凱不歡迎她,二是她不屑於進去。她現在想進去,是想在劉凱的書房中發現點什麼,她預感劉凱一定有事情瞞著她,而且在書房中一定有著秘密。因為劉凱每次見到她在書房前面遊動的時候,都會神情緊張的藏什麼東西。
方之喬在劉凱的書房裡細心的搜索著,上上下下搜索了一遍,一點收穫都沒有,什麼都沒有發現。她心情沉重的踱來踱去,最後一屁股坐在大班椅上,左右晃著,目光遊離。手指在大班台上下意識的輕輕的敲擊著。突然,方之喬的手下意識的停了下來,目不轉睛的盯著大班台,用手又輕輕的敲了兩下,她忽然發現了秘密,秘密就在大班台的底部。
她探下身子,借著燈光發現大班台的底部有一條不十分顯眼的縫隙,不仔細看根本無法發現。
她毫無顧忌的用小刀把縫隙里的石膏撬起,露出一個十分精巧的把手,方之喬預感秘密一定就在把手裡,她毫不猶豫的拉開了把手。兩本精緻的日記本呈現在方之喬的眼前。
方之喬躊躇了半天,好奇心促使她打開了一本日記,這是劉凱幾年來秘密紀錄的日記。
日記還沒看完,方之喬就猶如萬刃穿心,頭腦中一片空白。日記中的內容讓方之喬怎麼也接受不了,劉凱之所以娶她,只是為了報復康莊。她竟然是劉凱報復康莊的工具。還有,她和吳作義的事情,劉凱也是知道得清清楚楚,日記中明明白白的記載著她和吳作義每一次見面的時間,而這時間有時是劉凱故意提供的。劉凱之所以這樣做,就是為了巴結吳作義,通過犧牲方之喬來實現他個人永無止境的骯髒的慾望。
看到這些,方之喬冷徹心扉,她幾乎沒有看下去的勇氣,但她還是強迫著自己看了下去。
從日記中,她還看到,當初在異國情趣對康莊的陷害竟然也是姜濤和劉凱共同設計的陰謀,而且,很多次陷害康莊的陰謀都是他和姜濤共同的傑作。看完后,她完全認清了劉凱的為人。
此外,劉凱在日記上還記錄了他和很多女人的關係,女人的姓名,工作單位,家庭住址以及他和女人做愛的感受……
那些淫蕩的語句,露骨的描寫,變態地刻畫,讓方之喬感到噁心,幾乎嘔吐,她再也無法看下去,她打開了另外一本日記。
這本日記是一本流水賬,按時間順序記錄了劉凱行賄吳作義以及和吳作義一起行賄其他人的時間、地點、受賄人和受賄金額及實物清單,連實物的品名和價格都標的清清楚楚。
上面涉及到的人物可謂五花八門,有沂臨的,有省直機關的,甚至還有國家部委的,有工商、稅務、公安、銀行、政府官員……
劉凱行賄吳作義倒不足為奇,也就是當初通過姜濤和吳詠送給了吳作義六萬元人民幣,後來又給了吳作義三萬美金,總計在一起也就是二十來萬。關鍵是劉凱陪同吳作義去賄賂省里的領導的目錄讓方之喬怵目驚心。
劉凱陪同吳作義一起賄賂的省里領導主要有那位已經退居二線,但影響力仍然不菲的程高吉部長,也就是高洋的那位可以當爹的老男人以及省紀委副書記邵澤川。
劉凱陪同吳作義送給程高吉部長的賄賂總計人民幣一百三十七萬,送給省紀委副書記邵澤川總計九十二萬。
他們不僅送錢,而且還送實物,讓方之喬觸目驚心的是,他們還把女人當作禮物送,其中,高洋也是吳作義送出的禮物,吳作義送給程高吉部長高洋的時候,劉凱雖然還沒到市政府,但劉凱在補敘中提到的,說是從姜濤那得來的消息。
……
這兩本日記,讓方之喬終於認識到吳作義和劉凱的本來面目,她義憤填膺,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苦又都湧入腦海,她真想把這兩本日記本交到省紀委,交給康莊,讓康莊交到陳鴻章的手裡。
就在方之喬痛下決心準備聯繫康莊的時候,她的肚子痛了一下,她知道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在踢她。她猶豫不決了,交出去,孩子怎麼辦?就是不為了孩子,吳作義能放過她嗎?康莊又能扳得倒吳作義嗎?
她矛盾重重,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回顧自己的情感歷程,她不得不否定了以前她所認為對的或者是不得不做的事情,在現在看來是多麼幼稚。她也反省到自己之所以一再被男人欺騙和玩弄,其實是她一再忍讓、退縮和猶豫的結果,包括她錯失康莊也是如此。現在,劉凱的日記讓她突然看到自己的地位是多麼地可悲。也讓她頓然醒悟。
沉思很久,方之喬的決心……
第二天早晨上班后,陳鴻章剛走進辦公室,吳作義就推門走了進來。
看見吳作義,陳鴻章很驚訝。這一階段,吳作義一直稱病在醫院裡不出來。現在,吳作義卻突然出現在自己的辦公室里,陳鴻章預感吳作義一定是有事情找自己,而且不會是一般的事情。否則,吳作義不會輕易從醫院出來來找自己。
經過這一段時間的接觸,陳鴻章對吳作義很了解,他也知道吳作義有病是假,撂挑子是真,撂挑子的目的就是向自己施壓。
現在吳作義居然主動回來,他一定是憋不住了,說不定是為了大唐縣的煤礦事件而來。
大唐縣的煤礦問題太敏感了,這一階段不僅在大唐縣,在沂臨市也傳的沸沸揚揚,甚至在省里,都引起了很多人的高度關注。他們不斷的打電話給陳鴻章,說事的有,求情的也有,勸告的也不乏其人。
是啊,大唐縣煤礦牽扯到太多人的利益,不過問的時候不知道,這一過問,陳鴻章才知道事情的背後隱藏的問題讓人觸目驚心。煤礦背後的問題錯綜複雜,牽扯到的人員很多。本來,陳鴻章以為煤礦不過是幾家礦主在那裡合法經營,沒想個很多家礦井的背後都隱藏著一個更神秘的組織,這些礦主也和眾多人員有牽連,礦主們都和政府官員保持著親密的關係,由官員在他們的背後做他們堅實的後台,也是這些堅實的後台,才讓他們遇到麻煩時會迎刃而解,化險為夷。此外,他們也和黑社會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因為黑社會幫他們保駕護航,幫他們解決一些白道無法解決的問題。
姜濤的生意之所以能在短暫的時間內迅速超過小唐並把小唐擠垮,並不是姜濤比小唐懂得經營,而是姜濤的靠山強硬,姜濤背後的靠山就是吳作義。這些,陳鴻章都是聽到小唐說的。
故此,吳作義一進來,陳鴻章就猜測吳作義是為了煤礦的事情來找自己的。
果然,吳作義掛著臉,追問陳鴻章道:「鴻章同志,我想知道下派到大唐縣的核查組是怎麼回事?我是市長,按理說經濟的問題歸我管轄。現在,我這個市長還不知道,一個調查小組就莫名其妙的開赴到大唐縣煤礦,我想問問,我這個市長還是市長嗎?為什麼如此重大的事情,我這個市長卻一無所知?」
吳作義一口一個市長,話說的入情合理。按說,經濟的發展主要歸政府管轄,市委的主要職責是搞好宏觀調控,只要政府不背離大的方向,市委就不應該橫加干涉,吳作義的話不無道理。聽見吳作義說完,陳鴻章笑道:
「吳作義同志,既然你追問調查組的事情,我就給你解釋一下。下派調查組的時候,你正在醫院裡養病,為了不打擾你的休息,所以,我就自作主張,和天成同志他們商量一下就下派了調查小組去大唐縣先落實清楚問題。天成同志同意了我們市委的決議,天成同志是常務副市長,你不在的時候,他有權處理市政府的一切事務。爭得了他的同意,所以,我們就以市委市政府的名義下派了調查組。再說,下派調查組的目的只要一個,就是搞好我們沂臨的經濟建設,讓我們沂臨的經濟沿著正常的軌道發展下去,大唐縣煤礦又是我們沂臨的支柱產業,不能出半點問題。而且最近,煤礦出現的問題很多,上級部門也很關注,處理這一問題刻不容緩啊。而你又身體不適,時間不等人,所以,我就越俎代庖,代你把事情做了。」陳鴻章慢條斯理地解釋著。
「但是,我聽說調查組在大唐縣胡作非為,並沒有按實際情況辦事,搞什麼打擊報復,並且調查時也是不問青紅皂白以人為親。」吳作義把問題往康莊的身上推,因為他和陳鴻章兩人都知道康莊和姜濤的矛盾,也都知道姜濤和小唐的關係。根據調查迴避的原則,康莊不應該擔任調查組長。吳作義的話表面是說康莊,實際上是直擊陳鴻章,說陳鴻章用人不當,用了康莊這樣一個和被調查的對象都有莫大關聯的人做調查組組長。
陳鴻章沉思了下,追問吳作義道:「作義同志就明說吧,調查組裡誰應該迴避?」
陳鴻章的追問,倒給吳作義出了個難題,雖然康莊和姜濤小唐兩個人的關係都非常的錯綜複雜,但事實上,他們沒有直接的聯繫。光說康莊和姜濤仇深似海,但他們沒有正面爆發過衝突;雖說康莊和小唐關係不菲,但他們不是直系親屬。所以,康莊完全不用迴避。自己現在拿康莊的問題來說事,的確難以自圓其說。
「我認為調查組當中就是有人別有用心,不是真正為了工作。」吳作義強詞奪理。
陳鴻章沉下了臉,道:「吳作義同志,我們都是黨的幹部,我們要對自己說的話負責,你一定要說明白,是誰不適合在調查組裡?是誰應該迴避?」
吳作義也豁出去了,道:「康秘書就不適合做調查組的組長,康秘書和義和煤業的姜總姜濤曾經為了一個女人的事情鬧得不可開交。試想,康秘書能不怨恨姜總嗎?還有,我也聽到反映了,康秘書和恆信煤業的唐總又是過命之交,試想,他能對自己的過命之交下手嗎?在這樣的情況下,調查中能有什麼公平嗎?康秘書能擔保不打擊報復姜總嗎?康秘書又怎能不站到恆信那一邊呢?礦主們還向我做了反應,說康秘書率領調查組草率行事,到大唐縣后並沒有做深入調查,就草率的做出義和煤業存在安全隱患的調查結論。相反,大唐縣安檢部門查處的恆信煤業卻一點問題都沒有,可想而知,調查的結果誰更可信?因此,讓康秘書做調查組組長不合適,我建議,免去康莊調查組組長的職務,由市政府重新組織人員對大唐縣的煤礦進行重新調查。」
讓陳鴻章免去康莊調查組組長的職務,是陳鴻章不能做到的,調查組剛剛取得突破性進展,這時候更換組長無疑是否定調查組的調查結果,會大大挫傷調查組的積極性,也會大大挫傷康莊的積極性。所以,陳鴻章堅持道:「吳作義同志,你別忘記了,我們都是黨的幹部,我們都應該對國家,對人民負責,我們也都是沂臨的父母官,我們都要對沂臨的老百姓負責,對沂臨的經濟發展負責,康莊同志也是黨的幹部,而且是一名優秀的共產黨員,所以,我們要相信他。」
吳作義聽出來了,陳鴻章不答應更換康莊,是想讓康莊繼續做調查組組長,這點,是他最不能容忍的,就在頭天晚上,他和姜濤他們進行了謀划,他們最大的希望就是全盤否決調查組的調查,否決康莊任調查組組長。現在,連康莊這個調查組組長都否決不了,其他的事情就更不用說了,所以,他據理力爭,說康莊不適合擔任調查組組長。
爭執到最後,兩人也沒有達成一致意見,沒有辦法,只好把問題推到常委會上討論決定。
會議一開始,吳作義就先發制人,他主張把調查組從大唐縣調回來,不應該干涉大唐縣縣委縣政府以及大唐縣安檢局做出的決定,他還旁敲側擊的說道:「我們現在實行的是民主政治,如果連這點民主意識都沒有,以後,大家還怎麼開展工作?我們的各縣區,各大局還有什麼自主權?他們連自主權都沒有了,他們還有什麼積極性做好手裡的工作?因此,我主張,我們市委市政府不應該干涉大唐縣縣委縣政府做出的決定,把主動權還給大唐縣縣委縣政府,維持他們做出的決定,把調查組從大唐縣撤出來。」
吳作義說的滴水不漏,有根有據,博得了支持者的一片讚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