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彷彿失了魂
幫著顧啟敬把食材都搬進家裡,顧啟敬讓宿清歡自己到處看看,這裡是她曾經生活6年的家,定是有很多回憶的。
別墅的裝修風格和16年前自是不一樣,但是格局是沒有什麼變化。
所幸和以前不一樣,宿清歡想。
物是人非,總是一件令人傷感的事情。
六點的時候,別墅外面有響動,宿清歡正好從二樓下來,站在階梯上,看到了從廚房出來的顧啟敬。
他看起來好像知道是誰來一樣,於是宿清歡便問:「你還叫了人來這裡嗎?」
剛剛在超市買了很多食材,想來是他叫了人。
聽到他淡淡的「嗯」了一聲,然後他在階梯下面停住了,把手伸向了宿清歡。
靠近他的時候,宿清歡把手伸到了他的手心,「有一個人,你一定會想見的。」
瞧著他賣關子,宿清歡不由得好奇起來。
……
再次見到自己的父親,宿清歡是不相信的。
儘管人就站在她的面前。
眼眶裡面的淚水止不住的往外涌,可是她說不出話來。
整個人無助的抱著顧啟敬,希望他能跟她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爸爸。」
耳邊是顧啟敬低沉的嗓音。
她不敢認人,可顧啟敬知道,她知道那是她的父親。
男人有力的大手掐著宿清歡的手臂,讓她稍稍離開自己一點距離。
宿清歡的視線被眼淚模糊了,她無助的搖著頭,「不是,不是……爸爸已經不在了。」
她何時見過父親這般模樣,記憶中的父親是那麼的高貴,可是……
她根本不敢想他到底都經歷了什麼。
還未想,心就開始疼,早已血肉模糊。
「清歡,我是爸爸。」
劉國輝上前的一步,步履滄桑,聲音沙啞,他握住了宿清歡的手。
手中一滑,宿清歡條件反射似的把手從劉國輝手中抽了出來,把手背在了身後,鬆開了顧啟敬,一步一步往後退,「不是……你不是我爸爸。」
劉國輝眼中滑過一抹痛,宿清歡這一系列動作,看起來難免傷人,無法接受這樣一個父親嗎?
「清歡,你不能這樣。」
顧啟敬圈著宿清歡,他意料到了宿清歡會哭,會情緒失控,但是沒有料到宿清歡會抗拒。
這情形,劉國輝嘆息了一聲。
他的臉似乎已經不能做出太明顯的表情,但那雙已經滿是滄桑的眼睛中可以看出他的無奈,他的痛。
五十多歲的年紀,在轉身的那一刻,無比的落寞。
「爸!」
顧啟敬上前阻止。
「我說了,不應該見的。」
嘆不盡的無奈,劉國輝把顧啟敬抓著他手臂的拿開,邁步離開。
一抹孤單的背影,很快就被夜色湮沒。
宿清歡站在原地,像是失了魂。
「清歡,你聽話,把爸叫回來。」
顧啟敬說話已然沒用,如果不是宿清歡去挽留,劉國輝是斷然不會呆在這裡的。
身體被搖晃了兩下,聽到聲音,宿清歡這才發現那人已經離開了。
滿臉的眼淚,宿清歡沖了出去。
那人離自己越來越近,宿清歡害怕接近他,更害怕他離開,所以她只能上前,兩隻手緊緊的抓著他的手臂。
「爸爸,你別走,你別走!」
似是祈求。
「清歡,鬆開吧,我今天卻時不該來,不該打擾你平靜的生活。」
相比剛才,劉國輝此刻看起來淡然多了。
這樣的淡然讓宿清歡害怕,一直以為父親去世了,再次見到,又怎麼會讓他再次消失呢。
「爸爸,對不起!」
被淚水盈滿的眸子在昏黃的光線中發亮,宿清歡為自己剛剛的行為道歉。
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
這時,顧啟敬也走出來了。
劉國輝的身份畢竟特殊,不能被來往的人看了去引起懷疑。
「爸,進去吧。」
劉國輝看了顧啟敬一眼,視線移到了宿清歡臉上。
多想這樣看看自己女兒啊!
「爸爸,進去好不好?」
宿清歡多了幾分小心翼翼,怕他拒絕。
他當初沒有出事,16年沒有現身,她不懷疑父親會再次躲16年讓她找不到人。
能再見到已經是奇迹,宿清歡不敢有太多的奢求。
最終妥協的,是劉國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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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啟敬擔任起了家庭主婦的角色,把客廳留給了宿清歡和劉國輝。
宿清歡給父親削水果,想起記憶中那個可以把她扛在肩上的父親,現在,他老了……
「爸爸,你吃。」
她把削好的水果遞給劉國輝。
從見到他開始,眼淚就沒有停過,怎麼流都流不完似的。
血緣就是這麼奇妙,16年沒見,但在感情上不會生出嫌隙。
劉國輝是頗為欣慰的。
雖然還是和小時候一樣的愛哭,但女兒確確實實長大了,角色互換,以前他削蘋果給她吃,現在她削蘋果給他吃。
「都是嫁了人的人了,再哭要被笑話了。」
劉國輝接過蘋果,另一隻手幫宿清歡擦眼淚。
宿清歡又哭又笑,點頭,「好,不哭了。」
眼淚可以擦乾,但是心裡的痛沒有辦法撫慰,宿清歡瞧著父親臉上的傷,想問問他:痛不痛?
「爸爸那次幫我在小偷手裡搶回東西,怎麼不讓我知道是你?」
宿清歡握住了劉國輝的手。
粗燥,乾燥,滿是皺紋。
時間無情,一別16年,奪去了父親太多東西。
「怎麼有臉見你,如果當年不是我,你也不至於經歷這些。」
「都是一家人,不談這些見外的話。」
「有些事情,不是不說就能逃避的,清歡,你恨爸爸嗎?」
劉國輝看著宿清歡。
宿清歡有那麼一瞬的晃神。
她只記得父親的好,現在,她唯一的疑問是父親當年既然沒有出事,為什麼不現身。
「不恨。」宿清歡搖頭,「爸爸能告訴我你都經歷了些什麼嗎?」
「清歡啊!」
只嘆自己的女兒太過善良。
劉國輝把視線從宿清歡移開,有時候,太善良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思緒飄遠,回到16年前事發的時候。
宿付生貪污的證據確鑿,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幾乎全城都在通緝他,他也沒有想過要逃,想著回家去見自己妻女一面,他就馬上去自首。
又有誰知道,會發生車禍。
車子側翻就發生在幾秒鐘之內,也是在那幾秒鐘之內,他從車子裡面跳了出來。
當時傷得不輕,臉上的傷也是那個時候造成的。
是他現在的妻子王芳救了他。
王芳是貧困家庭,丈夫早就不知去向,她帶著一個孩子生活,之前接受過宿付生的救助,認出了他。
王芳生來就樸實,任他宿付生貪污*,於她來說,是恩人。
滴水之恩,應當湧泉相報。
宿付生當時了昏迷幾天,等他醒過來,他畏罪自殺已成定局。
王芳的丈夫已經多年不歸,也沒有半點消息,後來宿付生就開始用劉國輝這個名字生活。
「爸爸既然沒有出事,那當時為什麼不現身呢?」
貪污罪,罪不至死。
宿清歡是這樣覺得,爸爸去自首,總有出來的一天,那個時候一家人還是在一起,生活是另一番結局。
「清歡啊,你太善良,有很多事情你不懂,爸爸也不想讓你知道。」
劉國輝不忍讓女兒知道太多骯髒的事情,他沒能把自己的女兒保護好,現在只能交給她的丈夫顧啟敬。
顧啟敬寵宿清歡,他這個做父親的,還是看得出來的。
至於他當時為什麼沒有現身……
他多愛他的妻子和女兒啊,怎麼忍心不現身讓她們承受罵名呢?
他當時拖著一副病軀回到宿家,可他看到的是什麼呢?
16年已經過去,但凡想起那些畫面,還是會覺得心如刀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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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