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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浮塵花(7)我如你所願

  霍以沫通過好友驗證信息,直接打了一句話過去:錢找到了?

  等了片刻后,那邊才回復:怎麼知道是我?


  霍以沫對著電腦想翻白眼,回他:因為我的腦子沒長到小腸里。


  沒有任何的頭像和資料,那麼簡單倨傲的語氣除了他,還會有誰!

  這還需要問?


  那邊好久都沒回,霍以沫耐心不好,立刻又打了一句話發過去。


  ——知不知道不回復是一件很沒禮貌的事,到底找沒找到!速回答!

  她滿心惦記自己那稿費!


  ——找到了,時間地點你定。


  ——今天下午5點,那晚你送我回來的巷子口。


  ——可以。你的手不痛?


  ——單手打字。


  那邊又停頓了許久,這才回復了三個字:下午見。


  霍以沫沒有再回復了,估摸著像他這樣的大忙人應該是要去忙了,關閉對話框,隨便的瀏覽幾個網頁,消磨時間。


  中午隨便找好了之前沒吃完的餅乾墊肚子,吃完葯覺得困,覺得時間還早,可以睡一會。


  這一睡,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泛著昏暗。


  霍以沫什麼都來不及想,抓著鑰匙往外沖,心裡想著完蛋了,完蛋了,約好五點的,現在肯定五點不止了,他該不會走了,不把錢給自己了吧。


  氣喘吁吁還沒有跑出小巷子口,遠遠的看到巷子口停著一輛車子,車窗半降,可以看到坐在車上的人,正在看文件。


  這樣從側面看過去,他的五官立挺,輪廓線極其的柔和好看,不知道他等了多久,沉靜的神色上卻沒有一絲的不耐煩。


  霍以沫的步伐一點點的慢下來,看到他現在的樣子,不期然的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


  那好像是在一個為失孤兒童籌集善款的慈善晚宴,他成為當晚捐款最多的人,被主持人邀請上台發言,那天他究竟說了些什麼,霍以沫已經不記得了。


  但她始終記得一個微小的細節,就是有一個孩子代表所有受到幫助的孩子上台感謝他和捐款的人時,可能太過緊張,在上台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在場的所有人都笑了,主持人也笑著打圓場,唯有許思哲沒有,他是第一個走過去第一時間扶起孩子,蹲在孩子面前,溫聲問道:「有沒有摔傷?」


  孩子生怯怯的眼神看著他,搖了搖頭。


  許思哲伸手拂去孩子褲腳的塵埃,面露淺笑,溫煦的宛如冬日裡的陽光,溫聲安慰那個孩子,「別怕,這個世界對你們的善意遠遠多於惡意,你要選擇相信,才能看到感受到更多的善意。」


  水晶燈的光芒打在他的側顏上,沐浴在光暈中的他,讓人不禁聯想起古希臘神話中的神祗。


  站在人群中的霍以沫看到這一幕,那一瞬間,她聽到自己怦然心動的聲音!

  那種心跳,那種想到他就會忍不住勾起唇角的歡喜,那種想要一直看到他,聽到他的聲音,凝望他的笑容,各種小情緒流轉交雜,讓她意識到自己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的感覺原來是這樣的美好。


  自那以後,她會特別留意他的新聞,報紙上,雜誌上,電視上,甚至是網上的;她開始有意無意的出現在他的四周,各種宴會,或是一些公開的活動。


  可惜許思哲從來沒有注意到她。


  喜歡一個人卻不被對方注意的感覺,讓霍以沫既歡喜又失落,但她還是默默的喜歡他,關注著他。


  暗暗喜歡一個人,卻不說出。心跳有時如發了瘋的響鼓重鎚,有時如打盹兒的蝸牛。心情有時想跳舞,有時想跳河。這樣的秘密是天堂也是地獄,這是一場一個人的戰爭,輸贏都激動人心。


  再後來.……他和連景的事被曝光,再過不久,他結婚了。


  她的暗戀是一朵沒有盛開便凋零的浮塵花,風起即散,無疾而終成為了最後的結局。


  霍以沫站在巷子口許久都沒說話,沒走過去,直到許思哲注意到她,推開車門下車。


  他走到她的面前,清邃的眼眸對她上下打量一番,劍眉微微的斂起。


  霍以沫穿著皺巴巴的T恤,牛仔短褲,爛掉的拖鞋,披頭散髮,一臉沒睡醒的樣子,甚至眼角還有點那東西,把她比喻成女鬼,大概女鬼都不樂意,女鬼也沒這麼邋遢。


  「你——」


  話還沒說完,霍以沫直接把手伸到他面前,「我的錢!」


  許思哲從自己的西裝口袋裡拿出信封遞給她,「錢在這裡,但手機沒找到。」


  霍以沫看到錢,明顯的鬆了一口氣,用左手肘夾著信封,仔仔細細的數了三遍,確認一張都沒少,懸著的心徹底落地了。


  「謝了!」


  雖然她很不想對許思哲說這兩個字,但他幫自己找回這麼重要的東西,還是要說聲謝謝。


  「不客氣。」許思哲從口袋裡又拿出一部粉色的最新款的女士手機,「沒有找回你手機,這是我賠給你的!卡也已經幫你補辦好了。」


  霍以沫微怔,大概沒想到他會賠自己一部手機,連卡都辦好了。


  「卡可以給我,手機我不要!」


  雖然說東西丟了他有責任,但不是全責,既然錢找回來了,手機無所謂,反正那部手機也是從二手市場淘回來的,不值錢。


  許思哲看著她,突然轉移話題,「我幫你找回錢,但你的謝意,似乎不太誠懇。」


  霍以沫眉心微動,將信封護在胸前不由緊了幾分,「那你想怎麼樣?」


  許思哲不答反問:「要表達感謝的人是我?」


  霍以沫聽懂他的畫外音,黑白分明的瞳仁里閃現過一絲不耐煩,想了想道:「有了,你跟我來!」


  說完轉身就走。


  許思哲不緊不慢的跟在她的身後,越是往巷子深處越是髒亂不堪,繞了兩個彎,巷子里有很多門麵店,但看起來大多都髒亂,蒙著一層厚厚的油煙。


  霍以沫走進一家店,對老闆喊道:「老闆,兩碗炒飯。」


  許思哲看到她坐在油漆斑駁的凳子上,墨眉一蹙,在環顧四周的環境以後,忍不住出聲:「你要在這裡請我吃飯?」


  霍以沫點頭,拿紙隨便擦了擦充滿油漬的桌面,漫不經心道:「你要是怕被毒死,出門左轉,去你的五星級酒店慢慢吃。」


  反正她是不會請他去那樣的地方,她沒錢,才不去打臉充胖子。


  許思哲皺眉站在原地許久,最終還是坐下來了。


  沒多久老闆就將兩盤冒著熱氣的炒飯送上來,霍以沫將用熱水燙過的筷子遞給他。


  許思哲接過來,眼神盯著面前的炒飯像看到新大陸,這好像是他活了三十六年第一次身處這樣的環境,吃這樣的東西。


  霍以沫不方便用筷子,用的是勺子,因為很餓,吃的略微沒有形象,狼吞虎咽。


  許思哲看到她吃的那麼香,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吃了一口。


  身在這樣一個環境中,他像是異類,格格不入,但是身上的那股高貴和優雅是與生俱來的,哪怕是吃一盤最普通不過的炒飯,他也能吃的像是在五星級餐廳那樣,從容不迫,優雅迷人。


  霍以沫看到他吃了,忍不住問道:「怎麼樣,有沒有被毒死?」


  許思哲是咽下口中的食物,這才不緊不慢的開口:「味道倒是不錯,就是——」聲音頓了下,再起時,壓低到只有霍以沫聽得到,「環境髒亂了。」


  油煙味,太重。


  霍以沫眸色微怔。


  她以為他會說難吃,然後摔筷子走人,那樣自己的目的就達到了。


  可是她沒想到他會說不錯,還願意繼續吃。


  想到了什麼,忽然之間眼眶酸酸的,她低下頭,面對著香噴噴的食物,肚子很餓,卻沒有了食慾。


  許思哲一時間沒察覺到她的異樣,繼續吃東西,直到吃了大半,因為分量太足,剩下的真的吃不下了。


  「謝謝你請我吃這頓飯,讓我對普通人的生活有新的認識。」他放下筷子,溫雅出聲。


  霍以沫低著頭,用勺子將盤子里的飯從這邊撥弄到那邊,從那邊再撥弄到這邊。


  「怎麼了?」許思哲察覺到她的情緒不對勁。


  霍以沫抬頭看他,片刻的猶疑,緩慢的開口:「以前我也請人在這裡吃飯,但是他說這樣的地方不適合他,然後把我拽到了最好的餐廳,點了最貴的法式鵝肝,開最好的紅酒,明明一切都是最貴的,但我吃到嘴裡怎麼覺得那麼難吃呢!我是不是天生的賤命啊,有好東西也不懂得享受!」


  說完,嘴角牽起一抹淡淡的笑,微微的酸澀。


  「那個人是李揚羽!」這句話到了唇瓣,許思哲到底是沒說出來。


  他想到那天在辦公室付青臨走時的話。


  付青說:「部長,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那就不要說!」


  付青無語幾秒,還是說了,「霍以沫這三年和秘書長的弟弟,李揚羽關係匪淺!」


  許思哲抬頭看他,雲淡風輕的問:「和我有什麼關係?」


  付青神色微囧,這不是擔心你不知道情敵所在么。


  「不過聽聞李揚羽快要結婚了,結婚對象是軍界赫赫有名的林家千金!」付青說完,立刻走了。


  他都說的這麼明白了,部長應該懂他的意思了吧!

  這件事許思哲本沒放在心上,可現在聽她這樣說,想來付青說的都是真的,而她現在眼底若隱若現的失落,應該是因為李揚羽!


  「吃完了?」霍以沫回過神,趕走腦子裡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回憶,不知道自己幹嘛和他說這些,立刻轉移話題。


  許思哲點頭。


  霍以沫喊來老闆結賬,抱著自己的信封走出店面,欲要和許思哲告別,再也不見。


  許思哲率先開了口:「我送你。」


  「不用,這裡就是我住的地方。」霍以沫果斷的拒絕。


  許思哲的眼神落在她護在胸前的信封上,「天黑了,這裡魚龍混雜,不怕人搶了去?」


  霍以沫低頭看看信封,想了想,覺得他的話挺有道理的,為了保險起見,就再多忍他一會。


  因為巷子很黑,沒什麼路燈,許思哲打開了手機的照明功能,走在霍以沫的身邊,每當有人迎面而來的時候,巷子太窄,無法容納三個人並排走,霍以沫便只能靠牆而站,而許思哲就會站到她的身邊,沒有完全緊貼她,保留一絲的縫隙。


  這樣一來,每一個經過的人都是與許思哲擦肩而過。


  昏暗中霍以沫隱約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氣息,在髒亂臭烘烘的小巷中是那麼的不一樣;意識到他的舉動,若是放在以前,她一定是心花怒發,小鹿亂撞,而此刻她只是在心裡忍不住想:真不愧是暖男中的中央空調啊!

  走到了霍以沫住的樓下,她轉身去看許思哲,希望這是最後一次與他的見面。


  「謝謝你,然後再見。」


  話音落地,她利落的轉身走向階梯處。


  「霍以沫!」許思哲關掉了手機的照明功能,突然叫住她。


  霍以沫停下腳步,回頭看到的是昏暗的光線他難以辨清的神色,「又有什麼事啊,許部長!」


  到底有完沒完!


  「霍以沫,他們都已經死了!」伴隨著許思哲聲音的還有他的腳步,跨到了她的面前,尤為嚴肅的語氣道:「你哥和連景都已經死了!」


  霍以沫單薄的身子明顯的一僵,抓著信封的手不住的收緊,什麼都不想說,轉身要走。


  許思哲的聲音再次響起,低沉,篤定:「你根本就不是在逃避我,討厭我,你是在逃避過去,逃避你自己!霍以沫,你到現在還在自欺欺人,還接受不了他們都已經死了的事實!」


  「你給我閉嘴!」霍以沫忽然轉身,昏暗中眼眸瞪得圓圓的,氣急敗壞的吼道。


  許思哲知道她是真的生氣了,氣得渾身都在顫抖,像是一隻舒展開全身刺戒備的小刺蝟。


  「霍以沫,解決問題的方法從來都不是逃避,而是面對!」他看著她,眸光憐憫,宛如長者聲音語重心長。


  面對?


  面對什麼?

  面對她的哥哥被是他的妻子殺了,或者是面對她哥哥做了太多太多的惡事,有那樣的下場是他自作孽不可活,還是要面對她被自己的親人趕出家門,流落街頭,為了活下去,她咬牙切齒的吞下所有的冷嘲熱諷,一切的羞辱。


  她面對不了過去的一切,也面對不了許思哲,更無法像全世界的人那樣去唾棄,不齒她的哥哥。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逃離。


  逃離過去,逃離過去的所有人。


  「許部長,既然你都清楚,就應該明白每次看到你,我都會想到你的妻子,想到你的妻子就會想到我哥是怎麼死的,也該知道我有多不想見到你!所有人都讚譽你溫柔體貼,善解人意,那就請你體諒一個做妹妹的人的心,不要再出現我面前;就算下次無意間遇到,也把我當成空氣,不管我有多狼狽,困難,也不要對我伸出你善良的手,因為受你越多的恩惠,會讓我越加覺得對不起我哥,內心不安到晚上會睡不著覺。生死有命,我霍以沫早就對命運繳械投降,什麼都不怕了!」


  霍以沫說這番話時聲音很輕,沒有任何的憤怒或情緒夾在其中,落在許思哲的耳朵里卻比她之前說的任何一句話都沉重。


  沉重到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夜晚的風,微涼的拂面,路燈下無數飛蛾環繞,周遭明明很吵鬧,狗吠聲,人群聲,做飯聲,處處透露著人間煙火,但是他們的世界卻是靜謐如死,靜止一般。


  良久后,霍以沫見他不說話,以為是自己的話他聽進去了,轉身要上階梯。


  剛邁出去一步,手腕上突然多了一道力量。


  她回頭詫異的眸光看向他,難道自己的話是白說了?


  許思哲緊緊的扣著她的手腕,力量越發的收緊,痛的霍以沫另一隻受傷的掌心都開始痛,想要掙扎的時候,他的聲音突兀的響起。


  「這手機本就是買來賠你,你若不收,它的下場就是垃圾桶。」


  霍以沫黛眉微蹙,怎麼,他這是在威脅自己嗎?


  手機看起來很貴,那又怎麼樣,又不是自己花錢買的,就算丟垃圾桶,自己也不會心疼啊!

  「你收下它,我如你所願。」


  聲音平靜低沉,聽不出情緒,在霍以沫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將粉色的手機放在了她的掌心后,轉身離開。


  他說過,他不是一個自討沒趣的人。


  霍以沫既然這樣說,他自然不會再強人所難,自己能做都做了,自問算是仁至義盡了。


  只是答應過的事,他就必須要做到,哪怕是以這樣的方式。


  霍以沫怔愣原地許久,看著他峻拔的身姿消失在黑暗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就好像是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情。


  眼眸慢慢的收回,落在手裡的手機上,抿唇無言苦笑。


  許思哲,你說的對,我根本就不是在逃避你,也不是討厭你。


  我曾經那樣喜歡過你,又怎麼會討厭你!


  可我也不再是以前那個偷偷看著你,默默喜歡你的那個霍以沫了。


  我明知道所有的悲劇都是因為我哥而起,但是我沒有辦法恨他,像你們那樣理所當然的去怪他,怨他。


  因為他是在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哪怕是我爸爸在我心裡的地位都比不上我哥的一半。


  於你們而言,他是霍淵,於我而言,他就只是我哥。


  他對我太好,將我捧在掌心*愛了二十多年,我卻從來沒有為他做過什麼,所以——


  假裝討厭你,遠離你和過去的那些人,只有這樣,我才覺得自己是為他做了點什麼。


  只有這樣,在想起他的時候,我心裡的悲傷,才不會逆流成河。


  雖然手傷沒有痊癒,但是霍以沫還是堅持每天寫稿子,能寫多少是多少。


  在她看來錢不論多少,能賺多少進自己的口袋是多少,尤其是在她很缺錢的狀態下。


  葯吃完了,手上的繃帶可以摘除了,只是癒合的傷口她還不敢太用力,怕傷口裂開,又得多花錢買葯。


  接到李揚羽的電話是在中午,說有一家餐廳不錯,想請她去吃。


  霍以沫想了想,到底是沒捨得拒絕掉,心裡很清楚,現在與他每一次的見面都是倒數。


  這一次李揚羽沒遲到,霍以沫到的時候他已經將菜都點好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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