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病情嚴重,傾聽雨中過往
「姬夜熔你冷靜下來,聽我說!」路南風眸光瞬也不瞬的盯著她看,手中的筆在高頻率的旋轉,「現在你的不遠處有一扇門,你走過去打開它,走過那扇門,你就安全了。」
夢境中的姬夜熔看到在小女孩的身後是一道流血的門,「我走不過去,她守在門前。」
她顫抖的聲音,無助的抽噎著。
「沒關係,現在你看到身邊的另一扇門,你打開它。」
「我打不開!」
「你的手裡有一把鑰匙,你用鑰匙打開門!」
姬夜熔坐靠著,身後墊著枕頭,低著頭,烏黑的髮絲垂落在臉側,遮擋住半張蒼白的臉頰,英氣的黛眉縈繞著濃郁的悲傷,很長時間沒有任何的反應。
路南風觀察了許久,不放心的再次出聲,「姬夜熔,你打開門了,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她,沒有任何的反應。
「姬夜熔,姬夜熔!」路南風又低低的喚了她好幾聲,都沒有反應,已經坐不住了,起身湊近道:「姬夜熔,告訴我,你究竟看到了門口有什麼?」
她還是沒有任何的反應。
卷翹的睫毛下無聲無息的流出濕熱的液體,在臉頰上泛濫成災,唇瓣輕抿,輕聲呢喃:「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
路南風皺眉,思考,她的這聲「對不起」究竟是對誰說的?
那個孩子嗎?
「姬夜熔,告訴我,你究竟在門後面看到了什麼!」
她沒有反應,像是沒有聽到他說話,只是無聲的抽泣。
「姬夜熔,你聽得到我說話嗎?」
路南風眸色凝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太危險了,如果她再不回答自己,就只能暫停催眠了。
片刻的等待,她還是沒有反應,路南風只好讓她醒過來了。
「現在我數三下,你會從夢境中醒來,一,二,三……」
指令下達,清脆的響聲后,姬夜熔睜開眼睛的瞬間,聲音響起:「國徽……」
國徽?
路南風蹙眉,她是在門后看到了……國徽?
姬夜熔坐直了身子,黯淡的眸光空洞沒有焦距的看著前方,許久沒有任何的反應。
「姬夜熔……」
路南風嘗試的叫了她一聲。
姬夜熔像是靈魂歸竅,眸光慢慢的轉移向他,黛眉緊蹙:「你是什麼時候對我催眠的?」
自己竟然毫無察覺。
路南風確認她是真的醒過來,鬆了一口氣。
「雖然我不是專攻清醒催眠,但是對於你目前的狀況,適當的必要手段是需要的!」
姬夜熔斂眉,她知道,路南風敢對自己催眠必然是經過四哥的同意,否則他沒這個膽子。
「出去!」聲音寒冽,不想多言。
路南風鞠躬行禮后離開,走到門口,一隻腳已經踏出門了,他還是忍不住的回頭看了她一眼,聲音低沉:「姬小姐,沒有人可以解救你,除了你自己!」
姬夜熔微怔,抬頭看過去的時候,路南風已經離開了。
沒有人可以解救你,除了你自己!
眼眸低垂,重複默念著這句話,反覆琢磨,最終也只是百感交集。
書房。
路南風站在書桌前,凝視連默,篤定的嗓音道:「閣下,我想我已經知道她的病根所在。」
連默聞言,劍眉一蹙,「說!」
「她的病根就是您!」
「我?」連默漆黑的鷹眸里劃過不解,「說詳細。」
路南風點頭,不急不慢的娓娓道來:「在我給她催眠后發現,她的意識很混亂,所有的恐懼主要來源於兩個,一個是那個被她殺死的孩子,另外一個就是國徽!」
「孩子?國徽?」連默還是不能完全明白。
孩子他還能理解,他不能理解的是國徽。
「國徽是一個莊嚴肅穆的存在,在M國國徽早就成為總統的一種形象化的代表!她先是恐懼那個死去的孩子,更恐懼您!」
路南風解釋道。
連默臉色不動聲色的沉了,眼底的光逐漸銳利陰鷲,「一派胡言。」
阿虞怎麼可能恐懼自己!
這絕不可能!
「閣下,有一句話叫近鄉情怯,換個角度想,近愛情怯也可以成立!」路南風知道這讓閣下很難接受,但事實擺在面前,由不得人不承認。
「姬夜熔比您,比我,甚至比她自己想象中的更愛您!她願意為你付出生命,但若如您所言,她和連城有了孩子,對您不忠,就算您願意原諒她,她的內心也無法原諒自己!所以每一次看到您,她就會想到自己犯下的錯誤,她會自責,會愧疚,另外一方面她的心理防線本來就很脆弱,這麼多年不過是在苦苦支撐,偽裝自己!其實她早就病了,這麼多年她一直都是一種病態的存活。一個人就像是一個杯子,不管這個杯子有多深,只要不停的往杯子里注水,總會有溢出的一天,如果把它封鎖住,繼續注水,結果很明顯就只剩下嘭的一聲,裂開,支離破碎。」
鷹眸深了顏色,冷峻的輪廓線緊繃的像是一根拉的很緊的橡皮筋,再稍稍的用力就會「啪」的一聲斷裂了。
書房裡陷入死一般靜謐很長時間。
連默再次開口,聲線收緊:「你已經有辦法救她了?!」
既然路南風能知道她的病根所在,一定知道該怎麼樣才能救她,讓她好起來,不再傷害自己!
路南風沒有否認,「閣下,姬夜熔是一個很聰明的女人,在心理學上我會的,她也會,所以不管是您,還是我,其實都不能真正的幫助她什麼。真正能救贖她的,只有她自己!」
「她自己?」連默劍眉揚起,思忖片刻,明白過來路南風話中的意思。
臉色猝然陰沉了。
近日天氣不好,一直陰雨綿綿的,烏雲遮蓋,讓這座繁華的城市氣氛變得壓抑。
姬夜熔現在晚上是連默守著,白天由妮可寸步不離的守著,不管她是清醒還是睡著,都必須保證她不會再傷害到自己。
路南風雖然知道了她的病因,卻也無法真正的幫助她,所謂「心病還須心藥醫」,她自己心裡的那個死結,除非是她自己,否則沒有人能解開;所以她的情況不但沒有好轉,反而逐漸加重。
連默在書房處理工作的時候,會將她放在沙發上,讓她自己發獃或是看書。
姬夜熔會突然抬起頭,冷不丁的說話:「四哥,你聽到了嗎?」
連默抬頭看她,不解:「聽到什麼?」
「哭聲。」姬夜熔看向他的眼神是迷惘的,「孩子的哭聲,很大聲,你聽不到嗎?」
連默臉色凝重而複雜,黑眸里瀰漫著濃郁的擔心與心疼:「阿虞……」
夜園裡根本就沒有孩子,怎麼可能有孩子的哭聲。
她是開始出現幻聽了。
姬夜熔與他對視一會,空洞的眼神逐漸清明,像是突然清醒過來一樣。
一剎那,眼底漫上羞恥和無助,雙手緊緊的捂住自己的耳朵,神色痛苦,悲傷。
她病的更嚴重了。
連默起身走過去,將她緊緊的抱在懷中,心緊緊的揪著,溫熱的大掌輕撫著她的後背,「阿虞,別怕……別怕,我在這裡。」
「對不起,我的病又嚴重了,我……」
話音還沒落,唇瓣被堵住了。
連默自己的唇瓣堵住了她的唇,兩片唇瓣相貼,沒有了過往的甜蜜和幸福,有的只是酸澀與苦楚。
他不在乎她病得有嚴重,有多嚇人,可是他心疼啊!
心疼她命運多舛,多災多難,從來都沒有得到過幸福,連一天的輕鬆日子都沒有!
轉眼間一月已至,岩城的天氣依舊寒冷,但一直沒有下雪。
姬夜熔站在敞亮的落地窗前,看著外面蕭條的景色,問:「今年岩城不會下雪了嗎?」
她很想看一看岩城再下一次大雪的樣子,就像那年的相遇的大雪。
那年的大雪只有一次,就像那年的人只有一個,換做其他人都不行。
「我讓程慕去氣象台問問,也許會下的。」連默長臂擁住她的肩膀,恍然發現此刻的她已經瘦得不成人形,身體的每一根骨頭都好像要戳破皮膚凸出來一樣,臉色憔悴,暗黃,身上沒有一絲活人的氣息。
這一個瞬間,心酸突然湧上心頭,眼眶忍不住的紅了。
連默頭偏向另外一邊,不願讓她看到自己眼底的潮濕泛濫。
姬夜熔獃滯的眸光看著窗外的遍地荒涼,並未察覺到他的情緒異樣。
1月14日這一天,岩城狂風驟雨,磅礴大雨似乎要將這座城市傾覆。
清凈的清晨在一通電話中瞬間變得兵荒馬亂,電話是從云爾打來,打電話的人是管家,在電話里哽咽,泣不成聲。
40分鐘后連默準時出現在云爾,同行的除了程慕還有姬夜熔。
雨太大了,即便撐傘,連默和姬夜熔的腳上的鞋子還是潮濕了,連默因為將傘撐到姬夜熔的頭頂上,自己有半個身子是潮濕的,散落到眸前的發尖還沾著水珠。
走進卧室就看到坐在輪椅上的雲瓔珞,雙腿蓋著一條薄毯,多日不見,她早已枯瘦不成人形,頭髮凋落,用頭巾包裹,不至於太過狼狽。
這樣的情景是連默和姬夜熔都沒有想到的。
連默牽著姬夜熔的手走到她面前坐下,管家送上紅茶,紅著眼睛退到旁邊。
連默看著如今高貴姿態不在的雲瓔珞,咽喉收緊,許久才喃喃的擠出一句話:「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雲瓔珞很平靜的看著他們兩,回首這一生的執念愛與恨,*雲散后都只是一把灰燼,隨風而逝。
「告訴你們又能改變什麼?」
「只要動手術,切掉……」
連默的話還沒說完,雲瓔珞微微的抬手示意他不要說下去了,「我再怎麼樣也是一個女人,就算是死,我也要保留一個女人的驕傲與自尊!」
乳癌,查到的是時候已經是二期末,醫生說就算動手術,頂多能再多活個一年半載。
為了多苟延殘喘幾日,讓她捨棄最後做女人的驕傲與自尊,她辦不到。
再者連城已經死了,這個世界再無她留戀的東西,她想死的有點尊嚴。
「今天叫你來,是有些事想告訴你,再不說,我怕自己再也沒有機會告訴你了。」雲瓔珞聲音虛軟無力,眸光看向姬夜熔。
姬夜熔意識到她想和連默說的話,也許不適合自己在場,起身準備離開。
連默握著她的手不放,對雲瓔珞道:「我的事,沒有什麼是阿虞不能知道的。」
哪怕是他那不堪的身世。
雲瓔珞見此,沒有多言什麼,沉默片刻,像是在養精蓄銳,緩緩開口,「你的生母叫傅嵐,自幼生在邊境,那裡的風俗開明,沒岩城這麼多的規矩。你父親在去邊境的時候與她相識相戀,我知道的時候,帶著襁褓中的明希去找他,我想要挽留住我的丈夫,我的婚姻,但是我沒想到這一去造就了後來那麼多的痛楚。」
「傅嵐很愛你父親,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不配上你父親,怕你父親為了孩子放棄她,所以趁我和你父親談話的時候,偷偷的抱走明希丟棄。失去明希我痛徹心扉,起初我怨自己沒有保護好女兒,也面對不了你父親,我離開了總統府,獨自生活,我甚至想要離婚。但是雙方長輩都不同意,尤其是我父親,他親自去接我,再次把我送進了總統府這個龍潭虎穴之中。」
也許是身體太過虛弱了,雲瓔珞停下來,調整了呼吸。
連默一直沒說話,靜靜的聽雲瓔珞說下去,只是與姬夜熔十指交扣的手越發的緊了。
「你父親迫於壓力不能與我離婚,我們就在這段婚姻里相互耗著彼此的精力,感情,他曾經一再的想要離婚,但是老閣下不同意,傅嵐身份低微,她根本就沒有資格生下連家的繼承人。為了日後的總統之位繼承問題,老閣下和你父親達成協議,只要讓我生下一名男嬰成為連家的繼承人,他就同意我們離婚。那段日子,你父親對我很好,很溫柔,我以為他回心轉意了,甚至以為他已經把傅嵐忘記了,我天真的以為我們重新開始,能繼續在一起了。很快我就懷孕了,也是從那時起,你父親開始對我不冷不熱,我察覺到不對勁,但不願意相信,我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是他工作太忙了,沒有時間陪我而已。」
回憶起那段遍布傷痕的歲月,雲瓔珞滄桑的眼眸里至今有著傷痕,難以釋懷。
「直到我懷孕七個多月,我終究還是知道了他一直在欺騙我,他和老閣下的交易;原來一直把我當女兒一樣善待的公公,我敬重的長輩,只不過是把我當做一個生子工具,只要我生下孩子,我就會被丟出總統府,甚至連孩子都不會屬於我。而你父親從來都沒有忘記過傅嵐,甚至暗中偷偷來往,你的爺爺還幫他們在做掩護。」
「我背著你父親去找傅嵐,我想讓她離開,放過我,也放過我的婚姻,一切都因為她而起的,但是我去看到的卻是她凸起的肚子,原來那個時候她也懷孕了,孕期五個月。」
「我崩潰了,我承受不這樣殘酷的事實,情緒崩潰導致早產,我和連城差點連命都沒有了,但你的父親只在乎傅嵐,只在乎那個私生子。我醒來的時候,連城在觀察室,24小時接受觀察,病危通知單下來一次又一次,簽字的是奄奄一息的我。當時你的爺爺也以為連城活不了,尤其是傅嵐的肚子里檢查出來的是一個男孩,他把希望寄托在傅嵐的肚子上,開始算計著若是連城活不下來,他就把傅嵐的孩子抱給我,對外宣布是我和連臻的孩子!」
題外話:
下午還有一更哈!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