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昏迷
年夜飯,宮裡照例也是要聚在一起的。龍唐皇帝和皇后帶著幾個得寵的嬪妃,加上南博裕、南博容、德音公主南嘉懿就是整個皇室的成員了。龍唐皇帝原本兄弟很多,但是登基前的一場奪位之爭,使得先帝留下的血脈只剩了皇帝一人。不過人少也有人少的好處,至少南博容是這麼覺著的。
「父皇,兒臣敬您一杯!」南嘉懿端著酒杯,站起來遙敬龍唐皇帝,「祝父皇萬壽無疆!」
「好好好!朕的懿兒長大了,都會給父皇敬酒了。」龍唐皇帝笑得十分開心。他是打心裡喜歡南嘉懿。南嘉懿的性格繼承了她的母親純貴妃,不矯揉造作,而且善良單純。正是這樣在深宮中難能一見的品質,讓龍唐皇帝格外疼惜這個龍唐帝國唯一的公主。
「母后,兒臣也敬您一杯。」南嘉懿又端起酒杯,對著皇後娘娘笑道,「祝母后青春永駐!」
皇后笑眯眯地舉起酒杯,接受了她的祝福。雖然說南嘉懿是她的死對頭純貴妃的女兒,可是她看得出來,這丫頭被純貴妃教的很好,就是一個純純的傻白甜,別人對她好一分,她就能還十分。因此,皇后對這個皇室公主也沒有太大的怨氣,相反,還很喜歡她。
兩杯果酒下肚,南嘉懿的臉上浮起了一絲紅暈,笑起來的時候,兩個淺淺的酒窩就悄悄探出頭來。
「母妃,兒臣第三杯敬您。母妃要快些養好身體,兒臣還想吃母后做的蓮子酥。」南嘉懿撒嬌一般地又喝掉了一杯果酒,小臉上的紅暈更甚。
純貴妃大病剛愈,不宜飲酒,皇帝特賜錦繡鮮果汁一壺,代替果酒。純貴妃笑笑:「好好好,你這丫頭。等母妃身體好些,就給你做蓮子酥。陛下要不要沾沾咱們懿兒的光,嘗嘗蓮子酥呢?」
在明亮的燈火映襯下,純貴妃向皇帝那邊前傾這著身子,一雙星眸彷彿能夠勾魂攝魄一般,皇帝只看了一下,就再挪不開眼睛。他的貴妃,隨著年歲增長,是愈發地美艷動人,不可方物了。
「好,那朕就沾沾咱們懿兒的光,到時候嘗嘗愛妃做的蓮子酥。」說到這裡,皇帝的眼神已經順著純貴妃嫵媚的臉龐遊走到了如玉的脖頸,延伸到脖頸下面雪白的肌膚,似乎要隔著華服看穿裡面的風景。
「好,那就這麼定了。」純貴妃正在皇帝看得起勁兒的時候忽然直起了身子,又轉向皇后,「姐姐可要一同來嘗嘗呢?妹妹做的蓮子酥,可是連陛下都讚不絕口呢。」
皇后氣得眼前發黑,可是宮宴之上又無法發作,恨不得把手裡握著的絹帕絞成碎片。可饒是如此,她也不得不笑:「既然妹妹盛情邀約,那姐姐一定賞光。」
皇上哈哈一笑,心裏面說不出的暢快。左擁右抱,嬌妻美眷,這就是權力!
南博容坐在下面,臉上雖然一直掛著淺淺的笑意,可是那笑意不達眼底。尤其是在看到純貴妃那故作嬌媚勾引皇上的樣子時,他只覺得胃裡一陣作嘔。純貴妃好歹是帝國唯一的貴妃,是他龍唐德王的生母!為何這惺惺作態的樣子,與青樓楚館的**如出一轍!女人,還真是……噁心!
南博容壓下心中的厭惡之感,不由得由想起了那個住在城北估衣巷子里的姑娘。如果說天下女子還能有讓他心動的,那便只有那位如雪姑娘了。他曾聽安如山說起過,「鏡湖水如月,耶溪女如雪」。女子真正的美,是天然去雕飾的。就如同那位如雪姑娘,花如雪,人亦如雪。
想到花如雪的時候,南博容嘴角帶起了一絲溫柔的笑意。而這一幕,恰巧被南嘉懿看到了,於是南嘉懿嘟著小嘴便道:「二哥你偏心!」
南博容回過神來,看著她:「我偏心?我如何偏心了?偏向誰了?小丫頭說話要負責的哦!」
南嘉懿嬌哼一聲,撇著嘴:「本來就是你偏心!你剛剛笑得那麼溫柔,壞二哥,你從來都沒這麼對我笑過呢!說,你剛剛是不是想那個嚴國公府的嫡小姐了?」
南博容看了純貴妃一眼,心生不悅。南嘉懿就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丫頭片子,她怎麼可能故意在自己面前提起那個什麼嚴國公府的嫡小姐?肯定是純貴妃跟她說了什麼,讓她誤以為自己真的喜歡那個嚴靜姝,她才會在宮宴上跟自己開這種玩笑。
「懿兒,這你可錯怪二哥了。」南博容挑了挑嘴角,「剛剛母妃說起蓮子酥,二哥是想到某個小丫頭第一次吃蓮子酥吃了滿臉,還硬要父皇抱,蹭了父皇一身蓮子酥的事。你說,這個小丫頭是不是該打?」
皇帝哈哈一笑,顯然也想起了早年的事情:「該打該打,確實該打。」他聽明白了,南博容這是向自己表明忠心,無意與嚴國公府聯姻。皇帝也確實忌憚德王與嚴國公府站在一處,因此當初收了兵符,也沒應承下嚴國公求的那樁婚事。他了解南博容,南博容既然如此迴避,就說明南博容當真對嚴靜姝沒有那份心思。他也暫時能夠安心了。
「哎呀!你們真過分啊!」南嘉懿已經是大姑娘了,被當著眾人的面兒說小時候的糗事,也覺得臉上有些掛不住了,於是嘟著小嘴坐在一邊,不說話了。不過她那個性子,安靜不了兩分鐘,又會忘了這小小的不愉快,繼續和大家聊天說話。
南博容坐得實在無聊,反正離撞鐘還有一個時辰,他準備出去溜一圈。於是他借口醒酒,離開了大殿。漫無目的地走在宮裡,南博容只覺得心中發涼。雖然是年節,宮裡四處張燈結綵,可是怎麼看怎麼覺得這些燈光燭火沒有生機。
於是,一個聲音在心底響起:去看看她吧!就看一眼!
南博容還是抵不住心裡的誘惑,於僻靜處翻出了宮牆。那日從估衣巷子回來,他已經想得很清楚了。他雖然對花如雪感情特殊,但是他是不會娶花如雪的。那是個美好的姑娘,他不能讓自己這骯髒虛偽的身份玷污了那樣純潔美好的姑娘。就讓她和安如山在一起吧!女人喜歡的生活他給不了,但是安如山能。
就這樣默默看著她就好了。看著她嫁人、生子……
南博容依然趴在了上次的位置,揭開瓦片,屋裡昏黃的燭火透出來,暖人心脾。南博容就這麼看著她,心裡就莫名暖和起來。
「姐姐,姐姐,你看這魚肚子里有草。」一個小男孩用筷子夾起了一片草葉子,給花如雪看。
花如雪笑笑:「那是紫蘇哦,姐姐放來去腥的。」做魚要放些去腥味的東西,這個時節鮮姜買不到,乾薑又太貴。花如雪見隔壁嬸子曬了許多干紫蘇葉,便向她討了些。左不過這些紫蘇都是外面野地里摘的,不花錢,嬸子便給了她許多。要是誰有個風寒頭疼的,這玩意兒能抵大用。
「紫蘇……」南博容愣住了,口中不自覺地喃喃念著這兩個字,腦海中似乎有什麼畫面一閃而過。紫蘇……魚……魚……紫蘇……南博容忽然覺得腦仁一陣刺痛,不由悶哼一聲。好在聲音不大,屋裡面孩子們的聲音又喧鬧,才沒讓別人發覺。南博容不敢再待下去,一轉身消失在黑夜中。
……
「容兒,你剛剛去做什麼了?怎麼半天不見人影?」皇帝看南博容從側門回來,就問了一句。
南博容的腦袋還在隱隱作痛,臉上的顏色也十分難看,蒼白得沒有血色:「酒喝得有些多了,去醒醒酒。勞父王掛心了。」
話音一出,整個大殿瞬間安靜了。他們的德王,英勇無敵的德王,說話的聲音為什麼如此虛弱!
不僅是眾人愣住了,連皇帝和南博容自己都愣住了。皇帝看著他,才注意到南博容的臉色已經差的不能再差了,好歹是自己的兒子,說不關心那是假的。更何況皇帝從未見過南博容如此虛弱!南博容有多驕傲,皇帝身為父親自然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每一次南博容出現在他面前時,都是龍行虎步,英氣逼人的樣子。哪怕情報上說德王身受重傷,他也從來沒見過南博容虛弱的樣子。
「容兒……是傷勢未愈嗎?」皇帝這才想起,前段時間南博容回來的時候,確實提到過被人偷襲,身受重傷之事。只不過當時他關心鳳凰玉,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現在想想,以南博容的性格,能在文武百官面前說出被人偷襲,身受重傷,可想而知他傷的有多重!
皇帝心裡忽然湧起一股內疚,是不是一直以來,他都錯怪南博容了?他那麼驕傲孝順,怎麼會私藏鳳凰玉呢?而且他傷的這麼重,一定也是為了替自己奪回鳳凰玉。看來他是真的儘力了!
「父皇,兒臣無……」南博容話未說完,就兩眼一黑,昏了過去。這下子整個大殿都炸鍋了,他們的德王竟然當眾昏迷了!劼羅人馬上就要來訪,德王卻在這個當口昏迷……所有人都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