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紫蘇

  五日之後,嚴夫人帶著嚴靜姝進了宮。照例見過皇后之後,便去了純貴妃宮裡。


  純貴妃休養多日,已經可以起身下床了,坐在上首看似是在與嚴夫人說話,實則是在打量著嚴靜姝。女人看女人最准,她一眼就能打量出來,這個姑娘是個沒什麼心機城府的傻白甜。或許這樣的姑娘並不能成為合格的大婦,但是卻足以成為她要求的德王妃。


  德王是要成大事的,但是絕對不能要一個聰明的女人成為她的王妃。聰明而有家世的女子不受控制。她要的,是又有家世有能受人控制的姑娘,比如眼前這位嚴小姐。


  「真是個標誌的可人兒。比本宮年輕的時候惹人憐惜多了!」純貴妃看著嚴靜姝,越發覺得她的局促呆萌符合自己的要求。女人嘛,不需要聰明,能抓住男人的心就好。


  嚴靜姝臉上騰起一抹緋紅:「娘娘謬讚了。姝兒蒲柳之姿,怎敢與娘娘的國色天香相提並論。」


  「真是個招人喜歡的好孩子。」純貴妃掩唇輕笑,向一旁的金月招了招手。金月會意,從一邊捧了一個錦盒遞給了純貴妃。純貴妃打開錦盒,裡面是一對冰種的翡翠鐲子。


  純貴妃把嚴靜姝喚到身邊,將錦盒遞給她:「年關了,本宮一見你就打心眼兒里喜歡。這對冰種的翡翠鐲子是本宮的陪嫁,送給你做年禮吧!」


  嚴靜姝大驚,連連擺手:「不行不行!娘娘,這是您的陪嫁,太貴重了!姝兒不能收。」


  純貴妃佯怒道:「怎麼?姝兒是不喜歡這鐲子嗎?」


  「不是不是!」嚴靜姝不住搖頭,「只是這鐲子對娘娘您的意義不同,姝兒不敢收。」


  純貴妃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這傻孩子。本宮叫你收著你便收著。本宮今日一見你便喜歡得緊,就像是見到自己的親女兒似的。你就放心大膽地收著吧!」


  嚴靜姝有些不好意思地接過錦盒:「多謝娘娘!」言罷,恭恭敬敬叩了個頭。


  純貴妃笑著叫她起來后,又簡單說了兩句,就叫金月將她們一路送出了宮門。又因為喜歡嚴靜姝,把自己的轎攆賜給嚴靜姝乘坐,一路將她二人送回了嚴國公府。


  (想定製專屬角色的寶寶們加扣裙:沐居,六五零零 qi 九九六.一。沒辦法,寫在別的地方你們看不到啊!快來快來,定製專屬角色,先到先得。)

  德王南博容自然是最早知道消息的。他早就看透了純貴妃的伎倆。她必定是瞧准了嚴靜姝,想要將之指為德王妃,又賜手鐲又賜轎攆的,無非就是再給嚴靜姝造勢,同時也是接機知會、逼迫自己一回。


  南博容自是不願意接受純貴妃的安排的。他自小生活在深宮,見慣了後宮妃嬪們毫無底線的爭寵,也見過宮女們不擇手段的上位。對於女人,他是打心眼裡不願意親近的。更何況,嚴國公逼他在先,他已經生氣了。不過是礙於面子才沒有讓嚴國公下不來台。現在怎麼可能接受嚴靜姝?

  如果真的要讓他選擇一個人做他的正妻,那他寧願是那個出身卑賤的花如雪。那是因為,他長這麼大,只有花如雪一個女人不會讓他產生排斥的感覺!


  「主子,貴妃娘娘的意思……」攸寧打小就跟在南博容身邊,自家主子什麼個性,他最清楚不過了。他只要認定了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這一次,看主子的反應,估計貴妃娘娘的主意又打歪了。


  果不其然,南博容把攸寧整理出來的情報隨手丟在一邊,看都懶得再看一眼:「不必理會。她就是那樣,不理會她,過幾天自然也就消停了。我的事情,還不必勞煩她操心。」


  攸寧瞥了瞥被丟在一旁的情報,悄悄撇嘴。這母子二人都是同樣的人,不達目的決不罷休。而且他們決定的事情,沒有人能夠更改。純貴妃這明顯是看上了嚴靜姝,要讓今上賜婚的節奏。他家主子這又是明擺著不停安排,主意正的很。攸寧在心裡哀嘆一聲,他們的苦日子馬上就來了!只要這兩個人一開始鬥法,他們就沒消停日子。


  「讓你查的事情查到了嗎?」南博容一邊處理著工作,一邊問。


  攸寧愣了一下:「主子……您說的是哪件啊?」


  南博容眼睛微抬,鷹隼一般的目光刺到攸寧臉上:「花如雪。」


  攸寧恍然大悟,卻恨不得自己給自己一個嘴巴!剛剛說完嚴靜姝,主子肯定想問的是花如雪啊!我怎麼就這麼蠢呢!


  「查到沒有?」南博容劍眉微蹙,又問了一遍。


  攸寧緩過神來:「啊!查到了查到了!在城北的估衣巷子里,最裡面一個廢棄小院。那位姑娘現在住在那裡,和十幾個小乞丐一起。」


  南博容皺了皺眉,卻沒有說什麼,揮揮手讓攸寧退下了。攸寧走後,南博容繼續處理剩餘的公務,卻感覺心煩意亂,怎麼也靜不下來。於是他把筆往桌上一放,從懷中摸出一塊疊的整齊的手帕。


  撫摸著手帕上那株樣式奇怪的植物,南博容眉頭皺的更緊了。真的是太奇怪了,明明已經知道她是誰,長什麼樣子,可是關於他們之間發生的一切就是怎麼也想不起來。好像他的生命中從來沒有出現過這個人一樣。但是她卻是真實存在過的。這種感覺……很不爽!


  「來人!」


  南博容提筆在紙上描畫,兩三筆就勾勒出了手帕上那株奇怪植物的模樣。


  「主子,您有什麼事?」攸寧再次進來。


  南博容把紙遞給他:「看看,認不認識上面這東西。」


  攸寧仔細看了一下:「不認識,像是林中的野草吧?」


  南博容道:「你去查查看,這是什麼植物,有什麼用。」


  攸寧心中奇怪,不知道主子怎麼會突然對一株長得奇奇怪怪的草感興趣,但還是依言辦事去了。


  攸寧效率很高,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就領了一個婆子來到南博容面前。因為南博容厭惡女人的緣故,德王府上上下下是沒有婢女的,除了雌性昆蟲動物,整個德王府唯一一個女性就是眼前這個婆子,是負責伙食的。


  「老奴拜見德王殿下!德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婆子跪著磕頭,聲音都有些發顫。她雖然在德王府做工,可也是頭一次見到德王,不由有些緊張激動。


  南博容抬起頭:「起來吧。本王且問你,你知道那是什麼?」


  婆子連忙點頭,一臉諂笑:「知道知道!那是林子里長得一種草,名字叫紫蘇。我們鄉下人常用它來治風寒,也在做菜的時候拿它調味。這種鄉下人用的草,殿下您這種貴人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南博容從攸寧手裡拿過那張紙,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後道:「你去找管事領賞吧!」


  婆子聽了這話,又是扣頭又是作揖,千恩萬謝地離開了。南博容卻拿著那張紙陷入了沉思。


  你為什麼要留給我這個?

  是因為我曾經患過風寒,你給我吃了紫蘇?


  還是曾經你為我做菜,裡面放過紫蘇?


  南博容不斷地幻想著他和花如雪還有紫蘇出現在一起的場景,希望能藉此想起來些什麼東西。但是他的那段記憶,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怎麼樣也想不起來了。


  他越想越心煩,不知不覺天色都已經暗了。南博容猛然抬頭,看到外面夜華初上,又想起了今日攸寧說的那個地方,心裏面有些發癢。


  「城北估衣巷子嗎……」南博容默默念了一句,抓起身後架子上的黑色斗篷,飛身出去就融入了夜色之中。


  攸寧和翰飛站在門外,看著南博容消失的方向,心裡有些打鼓。


  「誒,那姑娘是住城北對吧?」翰飛兩手環抱在胸前,用手肘碰了碰攸寧,「我要是沒看錯,主子這是……往城北去了?」


  攸寧點點頭,眼睛就沒離開過南博容離開的方向,獃獃地說:「是啊!就是城北!主子這是怎麼了?」


  翰飛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你問我?我問誰去?對了!你沒把花如雪沒死的消息告訴安堂主吧?」


  攸寧收回目光,看著翰飛:「你當我跟你一樣傻嗎?主子明顯就是看上那個姑娘了!我能在這個時候給主子找麻煩?安堂主那邊是萬萬不能說的!不然真的兄弟反目,咱倆不成了罪人了?」


  「唉……」翰飛嘆了口氣,「你說安堂主這是造的什麼孽?怎麼就跟咱們主子看上同一個姑娘了?紅顏禍水,紅顏禍水啊!」翰飛搖了搖頭,不住在那裡嘆息著。


  「你打我幹嘛!」突然翰飛大叫一聲,瞪了攸寧一眼。


  攸寧白了他一眼:「你能不能長點兒心!主子對那個姑娘什麼態度你沒看見?沒準兒那就是為來的王妃!是主子!你在這一個勁兒說紅顏禍水,嫌命長了是不?活的忘了死了是不?」


  翰飛趕緊捂住嘴,四下看著,他這可是無心之失,不是有意要辱罵未來王妃的!絕對不是!

  ……


  南博容一路疾行,不一會兒就趕到了估衣巷子。巷子最深處確實有一個小院,但看起來並不似荒廢已久的樣子。小院門口打掃的乾乾淨淨,院里冒著縷縷白煙,看來實在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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