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報仇

  說罷,安如山抬起另外一隻手,握著那支木釵,手下發力,原本並不鋒利的木釵在他的手中彷彿變成了一支利刃,一下子就刺進了跟班兒的背心。


  「你們就是這樣殺了她,對嗎?」安如山繼續用力,木釵整根沒入跟班兒的身體里,然後當的一聲穿透他的前胸,帶著一溜血花釘在了對面的牆上。


  跟班兒雙眼瞪得巨大,口中不斷湧出鮮血,身體在安如山手中劇烈顫抖著,胸前後背血流如注,不過片刻功夫,就沒了生息。


  一旁目睹全程的領頭男人臉色慘白,身體不斷掙扎著,像一隻尺蠖,往後挪動。安如山如同丟掉一個破布麻袋一般,把死透了的跟班兒丟在一邊,從牆上取下那支木釵,轉身慢慢向領頭男人踱步。


  「不……不要過來……不要……」領頭男人幾乎已經絕望了,雙眼中滿是恐懼與祈求。


  安如山終於把他逼到牆角,在他面前站定,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讓我放過你?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放了她?!她做錯了什麼?你們竟然敢如此對她!」


  領頭男人已經說不出話了,只是拚命搖著頭。安如山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我本想慢慢折磨你,讓你生不如死。可是我想她那麼善良的姑娘,一定不願意看到我這樣。也罷,血債血償,你殺了她,那就拿你的命來抵吧!」


  說完,他抬手運勁,木釵如同一支破空利刃般直直刺進了領頭男人的眉心。那人只是輕輕抽搐了兩下,頭一歪,就斷了氣。安如山對這兩個男人,下手也算是乾脆,並沒有用酷刑折磨他們。


  「如雪妹子,害死你的兩個人已經償命了。其他的債,我會慢慢替你討,你放心吧!」安如山收回木釵,用手帕擦拭乾凈,小心翼翼地將木釵收入了懷中。


  他安如山江湖馳騁半生,從未對女子動心。可是就是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姑娘,卻在不經意間闖入了他的心扉。只可惜他們終究是緣淺,還未表明心跡,佳人便已故去。或許終此一生,她都會是他心口的那一點硃砂痣。


  ……


  「主子,安如山到了。」


  南博容停止調息,緩緩睜開眼睛,縱身一躍從榻上下來,大步向門外走去。安如山是他為數不多的好友,可惜卻不知道他的身份,一直以為他也是個闖蕩江湖的血氣青年。


  「安大哥!」南博容看到站在院子里的安如山,眼中露出一絲喜色。


  「容博?」安如山驚異道,「你怎麼在這兒?難不成……?」


  南博容把他請進屋裡,斟了一杯茶,笑道:「安大哥猜對了,正是我讓安大哥來這裡接應我的。」


  安如山眼中驚異之色更濃,略帶試探地問了一句:「所以……你是?」說到這裡,安如山用手沾著茶水,在桌上寫了一個「德」字。事實上,除了他自己,龍虎堂內再無人知曉,龍虎堂真正的主人不是安如山,而是那個被傳為神話一樣的男人——龍唐德王。


  南博容微笑著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自己的身份。安如山陡然一驚,便要跪拜行禮,卻讓南博容攔下了。


  「安大哥,如果不是這次迫不得已,我真的不願意讓你來接應我。」南博容無奈地笑了笑,「當初瞞著你我的真實身份,就是不想你我之間有了這種隔膜。安大哥,我是真心拿你當兄長看的!那年我們一起快意江湖的日子,我到現在都記得清清楚楚。」


  安如山愣了一下,突然大笑起來:「你這麼說了,我當然信你!不管你是什麼身份,我安如山永遠是你的兄弟!」


  南博容笑了,他知道,這就是安如山!這就是那個心甘情願讓他叫大哥的男人!那些虛情假意,爾虞我詐,安如山不會去做,更不屑去做。


  「我看你臉色不太好,是受了傷嗎?」安如山既然放下了身份之見,此刻對南博容的態度又回到了原來他們一起闖江湖的時候。見他面色有些發白,安如山眼中儘是擔憂。


  提起這個,南博容眼神倏然一冷,厲聲道:「雙梧山,我被南博裕偷襲,墜落懸崖,昏迷半年。若非機緣巧合得了花生大士的一顆金丹,我怕是已經殞命了!」


  「什麼?!」安如山一聲驚呼,他根本沒有料到,帝都傳的沸沸揚揚的龍唐德王失蹤一事,竟然會是這樣!那太子南博裕天天站在德王府前翹首以望,一站就是大半夜。帝都百姓都在讚譽太子重情重義。可誰能想到,就是這位重情重義的太子殿下,親手把他的弟弟推下了懸崖。


  安如山恨恨地說道:「這個仇,必須要報!容弟你說吧,怎麼報!我安如山就算是豁出命去,也非要替你出了這口惡氣!」


  南博容心中微暖,安如山還是那個安如山,還是多年前那個豁出命也要護他周全的安如山。


  「報仇一事不能急。」南博容緩緩說道,「我失蹤半年,帝都的形式早已變化。世人都傳我帶著鳳凰玉消失了,可我醒來之後,身上並無鳳凰玉。怎麼平安回到帝都,度過眼前這一關,才是當下之重。」


  安如山點了點頭:「這些事情我不如你想的深,你說怎麼做,我就怎麼做!」


  南博容點點頭:「不說我了。安大哥,我怎麼看你神色間有些疲憊?可是連日趕路,沒有休息好?」


  安如山苦笑一聲:「江湖人哪有怕趕路的。說出來也不怕讓容弟你笑話,我喜歡上了一個姑娘。」


  南博容一喜:「這是好事啊!什麼時候安大哥娶嫂子,我一定備一份厚禮,親自去賀喜!」


  安如山搖了搖頭,神色間有些凄然:「怕是……沒機會了。那姑娘死了。被人害死的。」安如山跟南博容說了他遇到花如雪的種種,神色越發低沉。


  「安大哥……你說的那個陳家……可是在這座城裡的商戶陳家?」南博容似乎隱約抓住了什麼。


  安如山點了點頭:「我如果查的沒錯,就是那個陳家。我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家,能做出如此膽大妄為的事情。」


  南博容沉默一會兒:「安大哥,那個陳家我知道。這個仇,你不用報了。」


  「為什麼?」安如山一怔。


  「那陳家已經沒有了。」南博容說道,「陳家的少爺病逝,陳夫人瘋了,陳家男主人也失蹤不見。整個陳家,已經散了。」


  安如山愣了好半天,突然放聲大笑:「如雪妹子!你在天有靈不妨看一眼,那些害你的人,沒有好下場!你……安息吧!」


  南博容看著安如山笑中帶淚的模樣,心中很是難受。他現在可以確定了,那手帕的主人,就是花如雪,那個被陳夫人派人殺死的女孩。難怪看到那手帕會心痛,想來自己在養傷那段日子,與這位如雪姑娘很是要好吧。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懷裡的手帕,心中忽然泛起一絲難言的感覺。


  ……


  花如雪趴在船上,花生和尚走了,這船上就只有她一個人,連個撐船的漁夫都沒有。順水漂吧,飄到哪算哪好了。


  花如雪微微挪動了一下身子,牽動後背的傷口,疼了她一身冷汗。好在花生和尚在船上給她留下了乾糧和草藥,不然她可能會餓死病死在這裡。


  咬牙忍著劇痛,花如雪脫掉上衣,把一邊的草藥嚼碎了,按在背上。後背沒長著眼睛,船上也沒有鏡子,她上藥全憑感覺摸索,下手輕了重了根本沒有個準兒。


  折騰了好半天才算把葯上好,花如雪已經被疼出了一身冷汗。不過她硬是咬著牙,一聲沒吭。她不是嬌小姐,沒有喊疼叫苦的資格,她只有拼了命也要活下去的勇氣和一定要做人上人的野心。


  上好了葯,花如雪趴在船上大口大口喘息著,忽然覺得胸口有什麼東西硌得她難受,用手一掏,摸出了陳天寶送給她的那塊玉佩。


  這還是她第一次仔細端詳這塊玉佩,潔白無瑕的脂玉被雕刻成一隻栩栩如生的鳳凰模樣。那鳳凰雙翅微展,作昂首衝天、鏘鏘啼鳴之狀,修長的尾翼好似迎風而動。


  好一個鳳舞九霄!花如雪心中暗贊一聲,一下子就愛上了這塊玉佩。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在看著這塊玉佩的時候,總是隱隱覺得這玉佩本身就該是屬於她的。


  撫摸著玉佩,花如雪嘴角微微帶笑:「天寶,你還好嗎?之前我快死掉的時候,總覺得胸口有一股暖意在涌動。我知道是你還在等著我,不想讓我死掉對不對?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回去找你的!一定會!等我再回去的時候,不再是誰的女僕,我就是我自己,我是花如雪!」


  攥了攥手中的玉佩,花如雪心中做好了決定。到了帝都,想盡一切辦法,賺錢!經過陳家一事,她深刻的認識到了有錢就是任性這個道理。這個世道,權錢互通,既然沒有辦法一下子得到權力,那就先賺錢。至少不要讓自己活得委屈。女人,不是生來就要依靠男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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