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緊張的關係
泉州城內,骯髒破敗的街道上,到處都是人的糞便垃圾,兩排原本興旺的商鋪,也已經門倒窗破人去屋空,一群漢人裝束的士兵,穿戴的就和叫花子一樣,嘎吱窩裡夾著刀槍,在一個個被翻動了多少次的商鋪里,仔細的翻檢著,希望能得到劫后剩餘的一些東西,獲得一點意外之喜。
大街的青石板上,突然傳來一陣雜沓的馬蹄聲,嘰里呱啦的烏桓語和一陣陣肆無忌憚的大笑就傳了過來,這些漢軍就立刻盡量的縮了脖子,有一些人乾脆直接躲到了破爛的家什背後。
街道上傳來了幾聲慘叫,那是躲閃不及的漢軍,被烏桓的馬蹄衝撞或者乾脆就是直接被砍死在地。
沒有一個漢軍士兵為自己遇難的袍澤出頭,大家只希望自己能躲過這些凶神惡煞的魔鬼,逃過一命。
原先的縣衙已經殘破不堪,原本代表官府威儀的大堂,更變成了垃圾場,腥臭無比,到處都是酒罈子,啃光的骨頭,還有——一具具不全的屍體。
一個烏桓的蠻兵,正四腳八叉的坐在地上,用一個榔頭砸著一個骨頭,吸取著裡面的骨髓。看到這個生番蠻子生食骨髓而且還是人的骨髓,漢將趙宛就忍不住一陣陣噁心。
橫躺在上的烏桓小帥伍圖漢斜著眼睛看著乾嘔的趙宛,嘴上輕蔑的嘲笑:「你們漢人就是假慈悲,牛羊牲畜吃得,為什麼人就吃不得?據我所知,你們漢朝那些世家大族人家,就有吃胎兒壯陽的說法,你還在這裡裝什麼?」
趙宛承認那些世家大族生吃胎兒的變態事情,但這樣明目張胆的吃人,實在是難以接受。
「還有,我們本來在草原好好的快活,是你們要當什麼天子的張舉,非要邀請我們來這裡給你們打仗,我們既然來來了,就要供應我們牛羊酒肉,可現在我們需要的牛羊酒肉呢?」
趙宛連忙對著伍圖漢恭敬的解釋:「大軍在這泉州已經半年,這裡的牛羊已經被宰殺一盡,實在是沒了供應了。」
現在趙宛非常怨恨自己的上司,那個自稱天子的張舉,你自己沒有能力佔據州縣自立稱國,卻請來這些煞星過來,結果這下好了,雖然城鎮在他們的幫助下佔據了,但正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這幫傢伙,四條腿的不吃桌子,兩條腿的不吃木梯,將這一地吃光喝光,連人都吃沒了,沒有人,還是國家嗎?沒有人,你給誰做皇帝?
「砰」的一聲,伍圖漢一把將手中的一個骨頭砸向了趙宛:「難道你以為我他娘的願意吃人嗎?腥膻惡臭,還入口酸軟,哪裡有牛羊好吃?」
說著這時候,他的眼睛已經盯上了趙宛身後那個小親兵。
趙宛心中大驚,心道不好,這可是他的親外甥,挪動身子將那個已經嚇的瑟瑟發抖的外甥擋住,結果還沒等開口,一把彎刀已經如風車一般飛來,直接砍在那個小親兵的胸膛。
那個小親兵就不相信的看著自己胸前的彎刀,「舅舅,救我。」然後慢慢的倒下。
趙宛撲過去,一把抱住這個外甥,猛烈的搖晃,大聲的呼喚:「小動,小動,你醒醒。」
但外甥小動卻再也不能蘇醒了,就那麼軟綿綿的歪倒在他的懷裡。
趙宛聲嘶力竭的嚎哭著,但也無能為力了。
著時候,立刻就有幾個烏桓人沖了上來,推開趙宛,直接將那個小親兵拉到院子里肢解了,隨著篝火升起,一陣陣肆無忌憚的大笑就在院子里響起,一陣陣讓趙宛悲傷噁心的肉味就開始在這縣衙里瀰漫開來。
趙宛緊緊的握住自己的拳頭,狠狠的盯著伍圖漢,現在,他恨不得立刻殺了這個混蛋野獸。
「怎麼?不服氣嗎?你敢反抗嗎?」伍圖漢死死的盯著這個怯懦的漢人,眼神里不但已經充滿殺氣,但更多的是輕蔑。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好在趙宛心中一絲清明還在,這時候不能有任何舉動,一旦有任何輕舉妄動,自己根本就不能走出這個院子。只有保留有用之身,才能為自己的外甥報仇,才能洗刷自己的屈辱。
看著不敢出聲的趙宛,看著再次塌下肩膀,彎起脊樑的趙宛,伍圖漢繼續輕蔑大罵:「這裡沒有牛羊,難道臨近就沒有嘛?我可是知道,緊鄰著這裡的潞縣,那裡就有成群的牛羊,你幹什麼不給老子去趕來?」
趙宛就一咧嘴,但轉眼便有了報仇的主意,立刻期期艾艾的道:「好叫大帥知道,潞縣不比別處州縣,那潞縣現在掌握的是呂鵬,那傢伙兵強馬壯,世家大族幾萬家族武裝處心積慮的算計他,只是轉眼之間就讓他打的是灰飛煙滅,現在我是請求老天,他不來找我們麻煩就不錯來,我還敢招惹他嗎?」
然後小心的看著不可一世的伍圖漢:「即便是大帥您去,怕也討不得好處的。」
伍圖漢就再次將一個骨頭砸向他:「呂鵬呂鵬,你跟我說了多少次的呂鵬了,難道他長了三頭六臂?難道他不是漢人?你如此懼怕與他,我卻不怕他,但等過兩天,我便帶我的兩千人馬,直接殺進潞縣,拿呂鵬的腦袋做個夜壺使用。」
趙宛就偷偷的笑了,禍水東引這個成語他可能不知道,但挑動這個仇人去呂鵬那裡碰個釘子,看來這個主意的確不錯的。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烏桓士兵飛奔進來,也不看趙宛,直接對著伍圖漢大聲稟報:「報——城外來了千軍萬馬,正在紮營架設攻城器械。」
伍圖漢猛的將眼睛瞪起:「是誰這麼大膽,竟然敢打我泉州的主意?」
那個傳令兵倒也識得漢字,就大聲回報:「敵人帥旗上打著一個大大的呂字。」
伍圖漢的瞳孔一縮,然後就是一亮,猛的將桌子一敲:「哈哈哈,我剛剛說什麼呂鵬,這傢伙就送上門來了,膽子倒是不小,好,來的好,這正好省了我一番手腳,我正好在這裡一舉殲滅他,然後去潞縣吃牛羊。」然後橫了一眼同樣眼睛里一絲亮光的趙宛:「吃人,我討厭了。」
大敵臨門,趙宛真的在心中高興萬分。這真是說什麼來什麼啊。
自己跟隨張舉造反,結果都三年了,竟然還是窩在這狹小的地界,根本就沒成大事,想當初張舉信誓旦旦答應自己的封王封候的諾言,根本就沒有實現,反倒因為張舉無能,請來的太上皇如此欺凌。不但如此,更被張舉留在了遠離核心的泉州,為張舉抵擋可能出現的南面進攻,話說的好聽,叫做讓自己獨當一面,其實還不是拿自己當做棄卒,為他看門護院?
現在,趙宛已經對張舉失去了信心,他已經對張舉的未來失去了信心。
「命令三軍,關閉四門,嚴防死守。」趙宛這時候還是名義上的泉州縣的城守,這個城的最高長官。
「屁個死守,難道你們漢人就這麼點膽子嗎?」伍圖漢再次將桌子敲的山響:「來人,整頓隊伍出擊,我們一戰滅了呂鵬,然後到潞縣搶錢搶牛羊,搶女人。」
「敵人強悍勢大,不可出戰。」趙宛小聲的反駁著,但一點真正阻止的誠意都沒有,反倒像是火上澆油。
伍圖漢直接抽出了刀子,一邊往外走,一面對著趙宛大聲的道:「膽小的鼠輩,你不敢出戰,那你就縮在老鼠洞里呆著,看我烏桓勇士上陣殺敵。」
趙宛還想要說點什麼,結果伍圖漢站住腳步,猛的回身,餓狼一般的眼睛死死的盯住趙宛:「膽小的傢伙,難道你還有什麼說?」伴隨著這惡狠狠的聲音,是他刀上那閃動的寒光。
「既然被你家狗屁天子請來,我們當然就要做事,你就給我準備好女子酒肉,等待我勝利凱旋。」
還女子酒肉?這個泉州已經被你們屠戮一空了,別說女子,就說母耗子都沒了。
「我告訴你,若我勝利歸來,沒有女子,那麼,你——嘿嘿嘿——」然後伍圖漢大笑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