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匪禍●朔月
念此,習朔君眼神一黯,鼻尖微澀,迎著赫落灼熱的視線,她匆匆閉眼,掩去眼底揮之不去的悲觴。
今日的朔君著實有些異樣,赫落心中惶惶,懊惱自己不該如此急於求成。
正待要出口解釋,那方朔君卻忽然睜開了眼,清涼淡淡,水光盈盈,璀璨熠熠,依稀還是當年意氣風發,壯志凌雲的小少女,不禁令他恍神,想起了當年窮達嶺變故之前那個燦爛的習朔君。
那年,她失父失母,幾月之間便孑然一身,即使是他朝夕相伴,也扭轉不了那個愈發寡言封閉的習朔君,誰又知道人前含笑自若,不可一世的風華帝女,也會人後對月悵飲,咬被啜泣呢?
這樣的她,只有他知道。
故而今日的釋然明朗,是她之所幸,也是他之所喜。雖然不知曉是什麼點通一切,但他知曉,習叔叔一直想看到的帝女習朔君,終於歸來了。
亦或是,這才是真正的她,從未遠去…………
「嗯,面如冠玉,風流倜儻,本姑娘挺滿意的。」
此話不假,今日細細打量,才後知後覺赫落確實挺驚艷的,墨眼如星,穩重幽深中又帶有几絲純真,面如冠玉,鼻若懸膽,又帶著沐浴過後獨有的紅潤光澤,甚是養眼。
唯有一頭墨發有些扎眼,濕砸砸地搭在後背,閃著水光,想讓人不注意到也難。
見她並未否認「夫君」二字,赫落提著的心稍松,攥著的手鬆了又緊,緊了又松,連他自己也難以想到會有如今小女人的扭捏姿態。
念此便有些彆扭,他清清嗓子,回過身拾起桌上的刮鬍刀,用刀鋒輕輕撫過下巴,狀作漫不經心地道:「可能還有些時間,你自個尋地坐坐。」
雲肆樓的事情已經夠人忙活了,被自己連累還得親手操心這些瑣事,想想曾經撒手做活神仙的惡劣行徑,習朔君忽而生出一種罪惡感,倚靠在房柱上的身體站立難安。
終是看不下去赫落拙劣的手法,她搖頭嘆息,大闊步走了過去,不由分說便一把奪過刮鬍刀,然後俯身對上赫落放大的俊臉,屏氣凝神操刀刮鬍。
「以後這些事便使喚丫鬟,一個大男人,做不慣這些本就有理可原,虧得你有臉獻醜。」
時不時瞄一眼朔君正色的嬌容,赫落臉龐微燙,心跳如雷,四肢僵硬不能動,也不知是煎熬,還是享受此時此刻…………
今天的習朔君,很不一樣!魔怔了不成,不對,是還魂了不成?!
時間彷彿重回十幾年前的紫竹山莊。
赫落猶在恍神發愣,習朔君卻心無旁騖,嫌手中東西礙事,粗魯地一把塞進他的手中。
「此物養顏,從小鬼頭那裡撈來的,你且嘗一嘗。」
鋒利的刀刃還擱在下巴處,赫落倒也不敢亂動,僅用餘光掃過,眼睛微眯,閃過一絲想法。
「這是…………」
「呵呵,聖女果。」習朔君手上微頓,掃一眼他狐疑的眼色,心中明了。「沒錯,就是暗算你的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