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晚餐●望月

  「不是這樣的，主子他…………」


  暗離正要出言辯解，黑暗中的身影猛然轉身，低聲吼道：「閉嘴！」


  暗離一愣，眼神掙扎，最終忿忿地將頭偏向一邊。


  「這有何不能坦白的？！」田忌彷彿變了個人，眼神嘲諷，語氣咄咄逼人，供認不諱。「沒錯，這些都是我做的。我本就是布衣出身，年少時吃盡苦頭，好不容易爬到今天這個高度，不好好享受一番怎麼對得起這一生的忍辱負重，強顏歡笑！」


  「呵！私吞軍餉，受賄賣官，種種惡行都是我做的，卻是是彌天大罪！但我不後悔，至少我享受到了榮華富貴，前呼後擁的生活，這一生，值了，死而無憾！」


  「你這是自甘墮落！身為堂堂西部巡撫，你明明可以擁有更加光明，更加坦蕩的道路，朝廷俸祿不用你愁吃穿，朝廷棟樑的身份自有萬人敬仰，最重要的，是它光明正大，坦坦蕩蕩！」


  「呵呵，光明正大？坦坦蕩蕩？多麼光鮮的詞語？但人在世上，身不由己，有些事情，不是那般簡單，事情的導索也不一定在自己手中。」


  「什麼意思？」習朔君敏銳地察覺到話里隱藏的深義，疑惑頓生。


  田忌偏過視線，輕輕吐出一口氣，避重就輕回道：「意思便是，當美味佳肴擺在眼前時，你會不由自主吃掉它。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世上，能有幾人不為權勢和財勢所動？」


  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我田忌就是個俗人。」


  眼前的田忌，眼眸已然黯然失色，當初的熠熠光彩不過曇花一現，早已桃花凋零。這樣的他，和大牢里的其他犯人並無差別，紙片般的身形，微風一吹便會佝僂，猶如病危的人，奄奄一息。


  可是明明，前一秒，他還是截然不同的模樣，身在牢獄還能由衷而笑。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她，習朔君。是她，將一番情意踐踏在腳下，甚至連信任，都吝嗇得不願意施捨…………


  「不會的…………」習朔君搖搖頭，忽感頭痛欲裂，她擺擺手，不覺向後退去。突然，腦海中閃過一抹光亮。「剛剛進來時，你說不會交代一句話………其實一切另有隱情，對不對？」


  「沒有。」


  田忌面無表情地轉回身子，再次凝固，和黑暗融為一體。


  一句「沒有」，斷絕所有的後路，習朔君也死心了，凝視那抹飄零的身影一會，她吸了吸鼻子，一言不發地轉身離去。


  直到腳步聲徹底消逝在空氣中，田忌在頹廢地晃了晃身子，緩緩轉過身子，卻不想，暗離還跪坐在牢門前，一動不動。


  「走吧，別跟著我了。」


  「不！誓與主子共存亡！我知曉你的顧慮，那就讓我，和你一樣榮耀死去！」這次，暗離的聲音異常堅定。


  田忌心中劃過暖流，眼眶微紅，會心笑道：「暗離，我的好兄弟，答應我這個將死之人最後的遺願。」


  「什麼？」


  「她是我此生唯一的歸宿和寄託，不論如何，替我保護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