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落石出(中)
滿室寂靜中,習朔君拾步向那幅畫捲走去,直覺告訴她,真相便在那裡,或是突破口,或是催命符…………
緩緩打開那幅畫,上面還蒙著一層灰塵,隱隱可見勾勒的稜角,習朔君一怔,面容失色,全然沒有之前鎮定的模樣。顧不得其他,她抬手便拂落畫上黃塵,不可思議地看著畫上之人。
那是她的父親,已仙逝多年的父親…………
她手指顫抖地將那幅畫拿起來,摩挲著畫上之人的輪廓,心頭一澀,淚水無聲滑落,今日種種,全部拋至腦後。
眼前漸漸模糊,意識恍恍惚惚,習朔君渾身發軟,然而縱使昏厥過去,她的手指依然緊緊攥住那幅畫。
午夜夢回,依稀還是當年模樣。
朔君的父親本是赤域人氏,後來才隨同母親東去,離開故土,在班朝南方落戶定居,一生戎馬,半世功勛,在窮達嶺之戰中英勇就義。雖歷史無冊,卻永遠存活在習朔君的心中,以英雄和父親的身份。
印象中的母親滿心都是復國大業,一天之內見面的次數更是寥寥,甚至沒有,倒是父親時時刻刻惦記著自家女兒,隔三差五地逮機會看望。故而有記憶以來,習朔君和父親的關係一直保持著溫度。
只是無奈父親空有一腔愛女之心,卻缺失一家之主的話語權,朔君年齡稍大些,他便常年領著外出任務,聚少離多,也有心無力。
截至傳來死訊的那個夜晚,她都沒有機會和自家父親促膝而談,父親了解她,而她卻永遠錯失了解父親的機會…………
如今再次看到父親的畫像,不禁恍然若夢,一別多年,沒承想再見已是物是人非,天人永隔。人生如戲,到處都是起承轉合,到處都是悲歡離合,到處都是化不去的濃愁悲凄…………
習朔君昏昏沉沉睜開惺忪睡眼時,愕然而心慌意亂,四周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幽靜的空氣中,清晰傳遞著似有若無的呼吸和滴滴答答的水聲,一下一下,攝人心魂。時至此時,她渾身依然軟綿綿,提不起半分力氣。
半晌后,朔君才勉強接受自己遭人暗算的事實,如今凶多吉少,抱怨什麼都為時已晚。念此她漸漸靜心沉氣,用僅存的几絲神智感受此時的處境。
不用細想也可猜出此時的狼狽,然而饒是早有準備,她的心還是忍不住一沉,墜落深淵。
此時的她側躺在鋪滿稻草的石床上,鼻尖是揮之不去的腐味和血腥氣,直讓人犯噁心,倒盡胃口。更糟糕的是她雙手被反束在身後,雙腳也被繩索羈絆,可謂是半分動彈不得,完全是砧板上的魚肉,只能任人宰割。
或許是羞憤的緣故,習朔君漸漸有些胸悶氣短,深深吸上一口氣,頓時靈台清明,神清氣爽,之前的不適感瞬間被驅散。
正在此時,幽黑的空氣中忽然傳來「吱呀」一聲門響,習朔君睜大一雙杏眸抬眼望去,只見一人撐著火把緩緩拾步走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