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吻述情
至少相比於這七個赤域漢子,班皪著實稱得上特別熟悉這個國度,熟悉到連邊境小城的換防時間都深了於心。
據他所言,赤域井寶城一天換三次防,適合兩人行動的時間便是午時這一趟,恰好午時來往人群驟減,自是更方便人偷渡。
望著近在眼前的赤域城市,習朔君心中五味雜陳。曾經歷盡劫難,咬牙堅持只為這一刻站在這裡,可此時此刻,她不願踏出眼前這步,不願看到這座城市后的腥風血雨,不願這麼快面對現實……
猶豫了許久,朔君上前一步道:「大鬍子,你帶兄弟六人先行進城,我們明日自會去紅月商司與你們匯合。」
大鬍子只當兩人有自己的任務,想也沒想便應下了,果斷帶著兄弟六人進城。
直到七個身影徹底消失在城門后,班皪才悄無聲息地攬上朔君的肩,附耳道:「脫離了控制,你不怕他們變卦,倒打一耙。」
「我賭他們更想過安生日子。」
????「嗯?」
班皪每每說話,朔君都能清晰感覺到盤環在耳邊的熱氣,她嘴角輕勾,解釋道:「家道貧困,生活拮据,他們比尋常人更懂得親情,更珍惜如今安逸的生活。」
「打心理牌,你似乎精通此道,紫竹山莊還傳授這些?」
本是隨口之言,可班皪卻明顯感覺到臂間人兒身體的僵硬,連呼吸都有些急促,他心中疑惑更甚。
「那自然,畢竟立志成為女中豪傑,怎會不多學些傍身。」習朔君紅著臉掙脫某人手臂,眼眸微閃,繼續道:「你別對著我耳朵說話。」
見朔君一臉嬌羞地避自己三步之遠,耳梢在落日下更是襯得血紅,他無奈一笑,眼底的疑慮被滿滿的寵溺代替,咧嘴笑道:那我可得緊緊抓住這位女中豪傑。」
朔君避開某人灼熱的視線,對著天際那抹殘陽岔開了話題。
「現在想想,真是可惜了十九年的時光,明明那麼漫長,可是直到今天,我才注意到落日那驚心動魄的美麗。」
「餘生更是漫長,總有機會欣賞到比落日更美的風景。」
朔君撲哧一笑道:「阿樂,今日良辰美景,怎能不駐足欣賞,快坐下。」
不知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葯,但看她滿臉笑意,班皪心中一松,輕聲應著,瀟洒地掀袍席地而坐。剛落地,他便感覺到朔君緊挨著坐了下來,藕臂自然而然地挽上他的手臂,頭輕輕靠在了他的肩上。
沒有一絲絲防備,他反被如此積極主動反常的朔君震得不知所措。
「阿月這是要以身相許?」
朔君不說話,直接一個白眼甩過去,隨後便安安心心地與某人並肩看夕陽。
班皪其實很想摟她的肩,但手臂被某隻緊緊纏著,動彈不得,再加上他也頗為貪念,一直不忍心打破這份氣氛,索性便由著。
殘陽似血,在地平線上渲染出一層又一層意蘊,恍若融化的火球。火球落下抹抹赤痕,順著藍天向下流去,一路蔓延到山頂樹下正縱情擁吻的兩人身後。
夕陽西下,黑夜驅逐人群,拉來了隱匿多時的空寂。城中的燈光一家家熄滅,牆頭守城士兵手中的火把忽明忽暗,勉強照亮眼前的一畝三分地。
俯視查探情況的朔君見此搖搖頭,十分不理解兩人此時的做法。就這防衛狀態,這座城門危險何在?只要殺他們個措手不及,井寶城分分鐘拿下。頭枕在班皪腿上的某隻鬱悶地想著,自己是該拆穿還是拆穿還是拆穿呢?
「阿月,這山頭風景不錯啊,可惜七個冤大頭白白錯過如此良機。」
某狐狸淺笑吟吟地低下頭,似漫不經心地開口,習朔君心中一個咯噔,訕訕回笑,心虛地將嘴裡的話吞進去。
「記得第一次見面也是這個時辰,時過境遷,滄海桑田,我們竟從劍拔弩張走到了如今的相依相偎。」嘴唇尚還有些腫的習朔君輕聲感嘆。
「若是知道以後你會躺在我的懷裡,我定是不會將矛頭指向你。」
「…………」
「你倒是精通下套之術。」習朔君白了他一眼,繼續道:「我很好奇,那時的我們明明互不相識,何故你要三番四次暗殺我?」
「京城新貴,又是第一任武林盟主,手握朝廷和武林兩大勢力,我這個不受寵皇子自是眼饞得緊。盲目巴結不若不打不相識,你看,如今我不就賺了。」
班皪斂斂眸,抬頭仰望滿天繁星,他其實並沒有告訴朔君全部真相,一是不願牽扯閑雜人等,二是覺得適當的模糊並不是件壞事,下意識地不想將這份純粹混入陰謀算計。
「府衙那天,你眼底的嗜血殺氣,讓我覺得你有滔天怒火,至今難忘。」
是的,她永遠也忘不掉推開房門時落在自己身上駭人灼熱驚悚的目光,也忘不掉那晚從他嘴裡吐出的冰冷「殺」字,哪怕此時此刻躺在他的懷裡,沐浴在他寵溺的神色里,她猶心有餘悸。
「你不該逼死黎洪。」?班皪未動,聲音也冷下幾分。
「他也不該逼死張偉,不該放走……」
似是想起了什麼,習朔君沒有繼續說下去,眨眨滿是心思的杏眸,重新坐直了身子。
兩人都沒有再開口,空氣陡然一片死寂,氣氛冷卻,頗有些尷尬。
意識到觸碰到了班皪的忌諱,習朔君心中微澀,終是受不了這氣氛,她勉強勾起一抹笑容,找了句不相干的話。「午時應該快到了,我們進城吧。」
「嗯。」語氣沉悶。
難道在班皪的眼中,自己還沒有黎洪重要?意識到這個的習朔君嘟嘟嘴,心中有些不郁。她正欲起身先行離去,剛站起一半,手上傳來的一股大力猝不及防便讓她向後倒去,未及驚呼,身子已準確落入了班皪的懷抱。
後背緊緊貼著緊緻火熱的胸膛,男人的手臂強勢地圈過她大半個身子,蠻橫地禁錮住她的掙扎。說實話,朔君還從未見識到如此模樣的班皪,聯想到周縣那晚駭人的回憶,她心中的不安迅速擴大,掙扎著用手撐開些許距離。
「班皪,午時到了,我們……」
忽然,男人的俊容迅速放大,朔君未及反應,涼涼的薄唇已然覆上來,只落下一陣細細碎碎的吻,將她後面的話頃刻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