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沒有過去，我的人生又怎麼算的上完整
許言扶著她雙肩的手緩緩的滑落，心底說不出的失落。
「你決定了？」他問道。
「嗯。」楊艷點了點頭，視線從迷濛變成了清明，在對上許言目光的時候，下意識的心虛了下。
畢竟是人家的老婆，堂而皇之的跟著別的男人出國，說出去似乎有些不太妥當。
許言，如果你開口叫我不要去，我一定不去的。
當下楊艷心裡一瞬間劃過的竟然是這樣的想法。
可惜的是眼前的男人終究還是讓她失望了。
「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隨你的便吧。」他高大挺拔的身軀從蹲著的姿勢轉而變為站立，居高臨下這麼看著她，聲音帶著與以往不同的冷然。
「哦。」楊艷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亂的長發，眼瞳中透著落寞應了一聲。
「那……我先走了。」她將掉落在地上的鑰匙撿了起來，然後走到許言的辦公桌前，放好。
離開了第一醫院，楊艷漫步目的的在街上閑逛著。
她低著頭，看著地面一塊又一塊的花紋磚，猛然間腦子裡支離破碎的片段又浮現了出來。
又是那個女人，那個相片中的女人。
楊艷默默地嘆了口氣，頓時有一種恨自己不成鋼的感覺。
如果那些片段是可以串聯成一起的就好了，可氣的是一點接著一點，中間完全的銜接不上，就和電視劇錯過了幾集劇情之後就徹底的接不上情節的感覺。
「姑娘，算個命吧。」就在恍惚的片刻，坐在街邊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家沙啞的聲音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頓住腳步，目光朝著聲音的方向看去。
「你是在說我嗎？」楊艷反手指著自己，有些不確定。
「姑娘，有緣遇見，算個命吧。」老人家滄桑的雙眼看不出半分神采，只是憑著聲音摸索著楊艷的方向。
她走上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在對方全無反應的情況下，這才確定了這位老人家是雙目失明的狀態。
鬼使神差的，從來不相信鬼神之說的楊艷竟然在他面前停了下來：「我，不相信算命。」
「姑娘，命運這個東西，和神佛一樣，新則有，不信則無，」老人家樂呵呵的笑了，完全沒有任何的不悅情緒，「坐下來聊聊，如果有道理的就聽聽，沒道理的當耳旁風，這都不打緊。」
不知道出於什麼樣的心態，也許是藏著事情無人可說，楊艷就這樣坐到了老人家跟前的小板凳上，在行人不算多的老舊人行道上顯得尤為突兀。
「姑娘，你有心事。」老人家和藹的笑，語氣肯定。
「你怎麼知道，你不是……」楊艷愣了一下，欲言又止，「瞎了」兩個字最終還是沒有從自己口裡說出來。
「呵呵呵呵，有的事情是要通過心去感受的，我雖然瞎了，可是心卻沒瞎。」老人家似乎猜中了她沒有說出口的話，淺淺的笑聲帶著沙啞，透著那麼點千帆過盡的味道。
「我，因為一場意外，現在不記得過去的事情了，」楊艷停頓了片刻，慢悠悠的開了口，不知為何對著這樣一個陌生人，她倒是可以將內心的真實想法一股腦的傾訴而出，「我不知道自己想怎麼樣，很彷徨，很陌生，還有……我的丈夫，我也不知道自己想怎麼樣……」
「有一個過去的朋友說要帶我去從前去過的地方找回記憶，我答應了。那個地方離這裡很遠，一時半刻的回不來，」她繼續說道，「能夠想起以前的事情，我本來應該很高興的，可不知道為什麼，總是很猶豫……好像，很不捨得……」
「因為你的丈夫？」沒等她說完，老人家便得出了答案。
「我不知道……」
「姑娘，你知道的，只不過不想承認，」老人家臉孔上的皺紋伴隨著淡然的笑容而舒展開來，「聽聽自己心裏面的聲音，說不定能夠找到答案。」
「我……我就是不知道該不該去……」楊艷嘆了口氣，突然有些後悔將護照交給Jason的決定。
「過去的記憶對你來說就這麼重要嗎？」老人家突然收斂了笑，音調裡帶著隱隱的蒼涼。
「沒有過去，我的人生又怎麼算的上完整？」她默默的垂下眼，微微勾起的唇角之上浮現出明顯的悲涼。
說完這句話之後，老人家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楊艷突然感受到來自手提包里的手機震動聲。
她掏出手機，瞧了一眼屏幕，Jason的名字赫然出現在眼前。
遲疑了片刻，最終楊艷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Yan，我把你的護照和資料送去大使館了，兩天之後簽證應該就可以出來，」電話那頭，那道不標準的普通話透著明顯的興奮，「今晚我就上網訂機票。」
「我……」她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對面的老人家，不知為什麼，他那抹瞭然的微笑看得自己心裡頭一陣莫名的煩躁。
「怎麼了？」Jason很敏銳的察覺到楊艷的不對勁，欣喜的情緒頓時收斂了些。
「沒……沒什麼。」楊艷搖了搖頭回答道。
「哦，阿Yan，你現在在哪裡?」Jason皺了皺眉，聽筒里傳來呼嘯而過的汽車聲證明著她此時並不在自己家裡。
「我在外面走走。」她半老實的說道。
「那晚上一起吃飯？」
「不，不了，」想起先前許言的反應，楊艷立馬拒絕，「今天有點累，想早點回家休息，過兩天要開始正常工作了，我想把精力養足。」
「OK，那……下次吧。」帶著隱隱的失望，Jason最終還是沒有勉強。
掛斷了電話，楊艷輕輕的嘆了口氣，卻被面前的老人家很敏銳的捕捉到了。
「他不是你的丈夫吧？」雖然是疑問句，老人家卻用著很肯定的語氣。
「不是。」楊艷搖搖頭說道。
「可這個人卻是你煩惱的一部分。」同樣是肯定的語氣。
「姑娘，還是那句話，問問自己的真心，聽聽自己真實的想法，說不定會豁然開朗。」這是分別的時候老人家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