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她喜歡看著他，哪怕一句話也不說
顧羽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邊她好像回到了五歲的時候，在顧家大宅的那一片草地上，張開雙臂自由自在的奔跑，彷彿天邊翱翔的小鳥，沒有痛苦，沒有失望，沒有哀傷。
她記得那是自己第一次見到顧辰。
正是這一天，讓她的心裡從此就印下了這個人。
如今匆匆二十載而過，眼中，心中，腦中卻還是只有這個人。
他就像是最深的毒，一旦中了，便難以自拔，難以自救甚至最後自我毀滅也心甘情願。
「小羽，小心點，別摔著了……」
二十年前的顧清雪，風華絕代，儀態萬千，尤其那雙像是會說話的眼睛，靈動之餘更帶著母性的溫柔。
「哦，知道啦……」五歲的小顧羽一邊跑著一邊扭頭應著。
也許是為了懲罰她的莽撞，上天偏偏在她奔跑的途中設置了一粒小石子，更讓她跑過這粒小石子的時候不偏不倚的絆了上去，而後整個人穩穩的摔在了草叢裡。
「嗚嗚嗚嗚，媽媽……」
她並沒有摔得很嚴重，只是手肘上被混合在泥土裡的石頭渣子給擦破了一點皮，可是小孩子不吃痛，尤其是小女孩，稍稍有一點痛感就會本能的哭出來。
然而顧清雪和徐佩雲正坐在離她有些距離的大樹下，兩人邊聊天邊喝飲料，休閑萬分，根本沒有注意到因為摔倒而哭的稀里嘩啦的顧羽。
她以為媽媽是故意不管自己，因而哭的就更大聲了。
「媽媽……媽媽……」她嗚咽著，卻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她。
一時間，孤獨蔓延至全身上下，大顆大顆的淚水不斷得往下掉，看起來極為可憐。
猛然眼前出現了一雙油光鋥亮的男式的童裝皮鞋，小顧羽抽噎了兩聲，好奇的順著皮鞋往上瞧。
只見一個和她差不多年紀的小男孩，手裡抱著一本厚重的書籍，正直挺挺的站在她眼前。
因為好奇，顧羽停止了瘋狂的哭泣，而改為了小聲的抽噎。
她看不清小男孩的面孔，只覺得眼前一陣金色的光芒從他背後照耀過來，擋住了自己的視線，而小男孩的身體被這些金燦燦的光包圍著，顯得愈發的夢幻。
「你坐在這裡幹什麼？」盯著她瞧了半天，小男孩終於開口。
「我……我摔倒了。」
五歲的孩子已經可以將自己的意思很完整的表達出來，然而伴隨著哭泣的顧羽，說話一字一頓的，手上臉上還沾染著濕漉漉的泥土，看起來好不狼狽。
「你是小雪阿姨的女兒？」小男孩看了一眼聊得甚歡的兩名母親，很容易就猜中了顧羽的身份。
「嗯。」她點頭，胡亂用手揉了揉眼睛，卻在白皙嫩滑的小臉蛋上又留下了兩道深淺不一的泥土印。
見她如此呆萌的動作，小男孩勾起一抹笑容，冷冰冰的表情有了一絲的瓦解。
「起來吧。」他把自己的手伸到了顧羽面前，挑了挑眉，意思是要拉她起來。
「謝……謝謝……」她雖然魯莽，卻是個懂禮貌的好孩子。
站起身來，她才看清楚小男孩的長相。
他比自己要高出大半個頭，精緻的五官印刻在俊朗非常卻還略顯稚嫩的臉龐上，雖然臉上沒什麼表情，可依舊能從那雙宛若桃花般迷人的眼眸中看出些許疏離。
果不其然，正當顧羽以為小男孩要牽著她去找媽媽的時候，他卻突然撒開了手。
那種溫暖的觸感的瞬間消失，讓顧羽覺得心裡空蕩蕩的，然而此時的她並不懂什麼叫做愛情，只知道她喜歡看著這個陌生的小男孩，哪怕一句話也不說，喜歡這樣被他牽著，哪怕只是一瞬間。
場景迅速的切換著，顧羽覺得自己整個人輕飄飄的，像是在天上飛。
突然間一陣狂風襲來，將她捲入了黑暗之中。
再醒來，自己卻站在了一條相當眼熟的馬路邊上。
「阿辰，我會證明給你看的，我喜歡你，可以喜歡到死，我可以把這條命都給你，還有誰能做到我這樣的？顧羽？你問問她，她敢嗎！敢嗎！」
突然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顧羽好奇的走上前。
「小熙，你冷靜一點！」
這是顧辰的聲音，她認得。
「阿辰，沒有人比我更愛你的，我一定會證明給你看的，一定！」
對面馬路的女孩兒用儘力氣喊完這句話后，卻像瘋了一樣的衝出了馬路……
躺在病床上的顧羽猛然睜開眼睛。
「顧羽，你醒了？」帶著欣喜的男聲在耳畔響起。
她眼神茫然的望了過去，卻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得：「許言，我媽媽呢……我的孩子呢……」
顧羽費力的想坐起身，卻發現自己半分力氣都使不出來，然而手背上依舊被輸液的針頭所牽制，一時間整個人只能傻獃獃的躺在床上，什麼都做不了。
「你放心，伯母她沒事，孩子也沒事。」原本坐在小沙發上的許言快速的站起身，雙手扶住了她的肩膀以穩定她此刻慌亂不堪的情緒。
「我媽……我媽她怎麼會被撞？我的孩子，我記得……我到了醫院，流血了，好多血……我的孩子是不是真的沒事？」
她伸出沒有打輸液針的那隻手，用盡全身的力氣抓住了許言的胳膊。
「真的，我跟你保證！她們都沒事，」許言說道，絲毫不在意他結實的臂膀已經被她抓出了一道道淺淺的血痕，「伯母她只是小腿骨折，可能有輕微的腦震蕩，只不過問題不大。」
「可是你……」許言閃爍著目光，欲言又止。
「我怎麼了？是不是孩子有什麼問題？」捕捉到他不自然的表情，顧羽立馬就緊張起來，眼下她首先考慮到的根本不是自己，而是這個孩子。
「不是不是，孩子沒問題，只不過……顧羽，你也太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了，檢查下來，你的各項指標樣樣都不達標，像這樣的情況是不適合懷孕的你懂嗎？」許言義正言辭的說道，其中有責備，有不滿，也有著濃濃的心痛。
「所以，是你送我進醫院的，對嗎？」
她垂下眸子，眼前已浮出一層水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