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你是你，她是她，你們倆不一樣
「阿辰，這幾年你過的好嗎？」陸文熙安靜的坐在輪椅上，雙手拂在膝頭，微微抬頭，將自己好看的側顏展現在顧辰眼前。
「嗯。」他依舊如往昔般少言，可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清雅氣質讓陸文熙忍不住又多看了他兩眼。
陸文熙像是沒話找話般，但似乎很享受這樣的氛圍：「你都不問我好不好嗎？」
他愣住，顯然沒想到這個問題，可當他想開口的時候，卻聽得陸文熙說道：「算了，你這個人，還是這樣不懂情調，但跟你在一起，我真的很開心。你知道嗎，這幾年我過的一點都不好，在澳洲的時候真的好幾次都想去死，雖然最後都被爸媽發現救了我，可我心裡還是過不去……」
她垂眸，盯著自己的膝蓋，黯然神傷。
曾經那是多麼完美的一雙腿，勻稱的線條，白皙的肌膚，走起路來搖曳生姿，可如今卻是夢幻泡影，只能整天整天的坐在輪椅上，呆在這小小的空間里自憐自艾。
注意到陸文熙手腕上一道道深淺不一的細小傷痕，身為醫生的顧辰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她，應該輕生過很多次吧。
「對不起。」顧辰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最終只是說了這麼一句。
「別傻了，」聞言陸文熙笑了，反手拍了拍他握著輪椅把手的手背，「那件事又不是你的錯，是個意外罷了。」
猛然間，他想起了顧羽。
「都過去那麼些年了，而且那也不是顧辰的錯。」這是她在顧文回來那天餐桌上說過的話。
陸文熙方才也說過類似的話，可不知怎麼的，顧羽的話讓他聽了心頭一暖，而陸文熙的話卻只讓他鬆了口氣。
雖然還不能完全的釋懷，可陸文熙這位受害者死而復生，加上她方才說過不關他的事，多少安撫了下他歉疚了多年的內心。
「對了，顧羽……還好嗎？」提起顧羽，陸文熙突然覺得有些彆扭。
她明明有很多話想跟顧辰說，可當面又不知道怎麼開口，為了不讓氣氛冷凝下去，不得已才扯出顧羽這個話題。
「她很好。」顧辰淡然的回答，
他自己都沒發現只要一提到顧羽，嘴角就不自覺的上揚出一個完美的弧度，淡淡的，卻特別好看。
「你很愛她。」也許是旁觀者清，陸文熙很快就抓住了他情緒上的變化。
「她很適合我。」他態度依舊冷淡，想是在陳述，可更多的卻像在強調。
「阿辰。」她突然間用力握住輪椅的輪子，迫使顧辰停住了腳步。
「怎麼了？」他問道。
「告訴我，如果當年沒有那場意外，最後你有沒有可能接受我？」
如此直接了當的問話，竟然讓一向冷靜自製的顧辰難以招架。
「我很抱歉。」他來到陸文熙跟前蹲下，目光很平靜與之對視。
沉默許久，他最終還是給了一個讓她心碎的答案。
「為什麼？」雖然現在失去了一切競爭的資本，可放在當年她絕對是有實力和顧羽一較高下的。
「我只把你當妹妹。」雖然顯得有些官方，可確實是顧辰內心的真實想法。
「妹妹？只是妹妹？」像是受到打擊般，陸文熙的眼中蓄滿了淚水，連說話都帶有一絲顫音，「可是顧羽……她……她都可以……跟你……是不是因為我……我現在殘疾了，所以……你不接受我……阿辰，我說的是以前，以前我還沒有殘廢的時候……不是現在……」
她低著頭，眼淚一滴一滴的掉落在自己手背上，肩膀隨著她抽噎的動作而上下起伏。
陸文熙知道現在自己很狼狽，可心裡的疼痛卻遠超過了對儀錶形象的在乎，這麼多年她還能堅持活在世界上，唯一的信念就是顧辰。
當她在澳洲聽到父母背著她偷偷摸摸聊天的時候說起顧羽和顧辰結婚的事情，心頭的震驚和痛苦是難以用語言形容的。
於是向來以膽大著稱的陸文熙瞞著父母，偷偷的訂了機票回到了C市。
對於腿腳不便的她來說，能夠回到C市找到顧辰，當中所花費的時間精力，所遭受的白眼和諷刺，全都不如顧辰這麼一句雲淡風輕的話來的打擊大。
雖然她知道自己早已失去了資格，可是他結婚的對象是顧羽，這一點她怎麼都無法接受！
憑什麼她可以修成正果和顧辰結婚！明明當年她和自己一樣，只是一個追著顧辰跑的小丫頭！
如此的念頭一旦滋生，她的眼神都變得有些兇狠，但由於低著頭，劉海蓋住了她的眼瞳，因而顧辰並沒有注意到她的表情變化。
「小熙，」他站起身，居高臨下的望著陸文熙，瞳仁中劃過一抹不忍，卻依舊老實的坦白，「我對你並沒有男女之間的感情，以前沒有，現在也沒有，與你的腿腳方不方便，沒有關係。」
「那顧羽為什麼……」陸文熙依舊不死心。
「你是你，她是她，你們倆不一樣。」他極少會如此不禮貌的打斷對方的話，但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心裡就是不喜歡陸文熙事事都拿來和顧羽比較，彷彿顧羽是一個特殊的存在，任何人都無法與之相提並論。
然而他並沒有仔細去揣摩自己的心意，只當是身份的區別，畢竟顧羽現在已經不單單是自己的青梅竹馬，同時還頂著「顧辰的老婆」這個頭銜。
「我明白了。」陸文熙說道，平淡的語氣和先前幾乎就要抓狂的那個她簡直判若兩人。
「那我們，還是朋友嗎？」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抬起頭望著他，近在咫尺的距離卻感覺是那麼遙遠，遠到她根本就抓不到他的分毫。
「當然，一直都是。」沒覺察出她的異樣，顧辰答的很順，「以後你有事，可以隨時找我幫忙。」
「真的？」她似乎看到了希望，原本無神的雙眼立刻充滿了神采，雖然眼角還殘留著星星點點的淚光。
「嗯。」他點頭，又回到了陸文熙身後，推著輪椅繼續的往前走。
此刻正值晚餐時分，華麗明亮的霓虹燈透過斑駁的樹影，光彩迷離，將原本應該寂靜的黑夜映照的熱鬧萬分。
然而陸文熙卻沒心思關心繁華的夜色，她雙手死死地握著，指甲深深的嵌進肉里，印出一道道明顯的指甲印。
顧羽，我得不到的，也不會讓你得到！
她緊緊的抿著唇，眼中儘是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