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兩情纏綿忽如故(29)
男人低頭看手機,半晌才抬起頭,「什麼?」
「你怎麼知道陸小姐要害我?」綿綿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
男人「哦」了一聲,又低頭去看手機,長指划動屏幕,淡聲道:「我去拿被子的時候,看到她給況臨天的酒里下藥。」
原來如此。
綿綿點點頭,后又覺得還是沒懂。
「她給況二少下藥,跟我有什麼關係?況總怎麼就知道是要害我?」
男人怔了怔。
因為他了解啊。
了解陸思音,也了解況臨天,更了解他們兩人的關係。
他們又沒有什麼深仇大恨,最主要的,如今是法治社會,又不是在他的午國,能下的葯,無非就是將人迷暈的葯,或者讓人迷情的葯,總不可能是毒藥。
他抱著被子走了老遠,回頭看,兩人還在那裡相談甚歡,況臨天絲毫沒有要暈過去的樣子。
而且,鑒於前段時間,陸思音有下迷情葯的先例,他覺得最有可能的就是這種葯。
畢竟,來野營是臨時起意的,她隨身帶著迷暈葯的可能性不大,而如果恰巧帶著上次沒用完的迷情葯,卻有可能。
然後,他就想,陸思音為什麼要對況臨天用這個葯?
況臨天對陸思音一往情深,這一點陸思音也知道,如果陸思音想和況臨天睡,都不需要發出任何邀請,只需稍稍暗示一兩句,況臨天肯定就求之不得、跑得飛快,而且,當時大家都已經去睡了,就剩他們兩個單獨相處,天時地利人和,根本用不著下藥。
所以,陸思音給況臨天下藥,定然是另有所圖。
隨行的女性,除了陸思音,安婉是長輩,不可能,颯雅是親妹妹,也不可能,只可能是他帶來的這個女人。
似是感覺到綿綿在等著他的答案,男人視線從手機上離開,看向她,沉默了一瞬,「因為你好欺負。」
綿綿:「……」
這理由。
「不過,」男人又話鋒一轉,「剛剛表現還不錯,交代給你的幾件事,都完成得非常好。」
「……」
所以,這是在表揚她嗎?
綿綿抿了抿唇,「謝謝。」
男人微微一怔,隨後又挑了挑眉尖,漆黑如墨的深瞳里夾著幾分揶揄,綿綿知道他誤會了,連忙解釋道,「我不是說謝謝你表揚我,是說謝謝你救我。」
男人垂了眼,繼續翻手機,「你不用謝我,我不是為了你,我是為了我自己,如此一來,老爺子就不會再讓我娶陸思音了。」
綿綿汗,意料之中,也有些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的是他肯定會跟先前的每次一樣,將她撇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生怕她多想。
而意外的是……
陸思音那種女人,論相貌、論氣質、論出身、論才識、論能力,簡直完美到無可挑剔,是個男人都會喜歡的吧?他竟然……
哦,對了,他心中早已有人。
從他曾經跟她說過的那些話里不難聽出這一點。
所以,一直在堅守?
那人去了哪裡呢?
是死了?還是離開了他?又或者是他一廂情願、愛而不得?
像他這樣的男人,不可能是最後一種吧。
可如果是第二種,現在通信網路都這麼發達,他讓她懷上了孩子這件事,對方遲早會知道吧,他就不擔心嗎?雖然是假的,但是在外人看來,就是他的孩子啊。
所以,也不是第二種可能?而是第一種?
那個女人已經死了?
只可能是這一種。
想到這裡,她忽然有些同情起這個男人來。
家纏萬貫、富可敵國又怎樣,權勢滔天、呼風喚雨又如何,手段精明、能上天入地在生死面前還不是這樣,還不是不能起死回生,還不是不能得到自己最想要的。
與此同時,她也真的很好奇,到底那是怎樣的一個女人,才會讓這樣的男人都長情至此?
「你……」綿綿咬了咬唇,「是不是覺得很孤獨?」
男人一怔,不意她突然問出這樣的話,抬眼看向她。
綿綿低低嘆息,微微眯了眸子,神思有些幽遠,「就是那種浩瀚宇宙中只有你一人的那種孤獨。」
那種近乎絕望的孤獨。
畢竟這世上的人和事,還有等待的可能,而陰陽相隔,卻是絕對無果,也絕對無望,最是絕望。
穿越到另一個時空,也等同於這樣。
這種感覺,她懂。
男人看著她,眸如黑夜。
許久,才啟唇做了回應。
「睡吧。」
嘴裡說著這兩字,人已起了身,出了帳篷。
綿綿怔了一瞬回過神。
所以,今天晚上是各睡各的了?
這樣最好。
擁著被子,她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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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茫夜色下,男人緩緩走著,清冷的月輝渡了他一身,將他身後的影子拉得細細長長。
深夜的山風很涼,卻依舊吹不掉他心頭的那一抹莫名的躁意。
來到晚上吃燒烤的地方,摺疊桌椅都沒有收,他走過去,在桌邊坐了下來。
桌上還擺著高腳杯和酒,他伸手提起酒瓶倒了一杯,端在手中晃著、把玩著。
獨坐了很久,也晃了很久。
直到一陣山風吹來,他打了一個冷顫回過神,這才端起酒杯送到唇邊喝了一口。
許是喝得太急,又許是山風一同灌入了喉,一口嗆住,他咳嗽了很久。
**
綿綿做了一個夢。
夢裡她又回到了天潔山,山路依舊、小院依舊、木屋依舊。
院子里青菜綠油油,紅花朵朵開,雞鴨成群在菜地和花叢間覓食,不時傳來嘰嘰咕咕、嘎嘎嘎的叫聲,就像是最動人的樂章。
她推開院門,秦義正坐在院中大樹的石桌旁在拼一座木房,見到她進來,朝她笑,日月霽光一般:「回來了?」
「嗯,」她含笑點頭,「師傅呢?」
「在燒飯呢,一會兒就可以吃了。」
她抬頭,木屋的煙囪上炊煙裊裊,空氣中都是飯菜的香氣,她滿足地閉起眼,深深的呼吸。
可是,等她將眼睛睜開,卻已是斗轉星移,乾坤顛倒,不知道自己來到了什麼地方。
什麼都看不清,只有頭頂有一團光亮。
她睜著眼。
待視線慢慢清明,神識逐漸恢復,她才發現自己做夢了,此時此刻,她還躺在帳篷里呢,而頭頂的那團光亮,是掛在帳篷頂上的那個小儲電燈。
「不要……」
熟悉的男聲突然響在耳畔,她嚇了一跳。
側首,才發現況擎野不知什麼時候回了帳篷,就睡在了她的邊上。
大概是為了跟她保持距離,也沒有蓋被子,睡得很邊上,平躺著、閉著眼睛皺著眉,頭在搖,似是正被噩夢所纏,那一聲「不要」是夢囈。
綿綿覺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識。
想了想,想起那天在況家老宅的晚上,他也是這樣做著噩夢,痛苦地喊著「不要」。
所以,他是天天晚上做噩夢嗎?
畢竟,她就跟他一起兩次,兩次都看到他這樣。
夢到了什麼,這樣痛苦、這樣無助?
是那個女人的死嗎?
見他越來越痛苦,額頭上有豆大的汗冒出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大概是出於同情,也或許是因為感動,還可能是源於感激,反正,她就是那麼鬼使神差地朝他那邊挪了挪,然後緩緩側過身,面對著他而躺,並伸出自己的一隻胳膊,輕輕環搭在他的身上。
噩夢似是因為她的這個動作得到了緩解,男人慢慢平靜下去。
綿綿輕咬著唇,越發覺得他可憐。
那樣高高在上的一個男人,那樣優秀尊貴的男人,那樣清冷淡漠、似是無堅不摧、銅牆鐵壁的一個男人,此時此刻,脆弱得就像是一個小孩。
一個簡單的擁抱而已,甚至擁抱都算不上,就能讓他從噩夢中平息下來,說明,他是有多孤獨、多缺少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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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初露,因為生物鐘使然,男人睜開眼。
入目是女人熟睡的側顏,他眸光一斂,第一反應便是起身,卻驀地發現自己的左手臂在女人的頸后,被女人枕著,而自己的右手臂環在女人的身上,確切地說,是環在女人的胸口,手臂下方便是女人聳起的柔軟,自己以一個將女人抱在懷裡的姿勢側身而躺,女人的右腿搭在他的左腿上,而他的右腿又翹在女人的身上。
「……」
腦中空白了好一會兒,他才緩過神。
一陣口乾舌燥,他連忙將手和腳撤離,一手輕輕抬起她的頭,將壓在她頸下的胳膊也抽了出來,起身就出了帳篷。
迎著晨風吹了好一會兒,他回頭看了一眼帳篷,拾步走向夜裡燒烤聚餐的地方。
況臨天不知是已經起了,還是昨晚沒睡,一人坐在桌邊,翹著腿抽煙。
煙霧繚繞。
見他過來,將煙盒帥氣嫻熟地一抖,「來一根?」
「好。」男人在他對面坐下來,伸手接過煙盒裡被抖出一截的那根煙。
況臨天怔了怔,有些意外。
他不過那麼一說而已。
況臨天疑惑地看著男人,將手裡的煙叼在嘴裡,甩手打開打火機,給他點火。
「不是已經戒掉了嗎?」
兩年沒抽了吧?
男人就著火吸了一口,待煙點著后,身子就朝椅背上一靠,長指拿下煙,吐出一個煙圈,一張臉在裊裊煙霧中若隱若現。
「突然想抽了。」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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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安婉,還是況颯雅跟老爺子說了陸思音和況臨天夜裡發生的事,老爺子心情不是很好。
而且,況擎野說公司有事,所以,大家也沒有再在山上多呆,就打道回府了。
因為況擎野是開車直接去公司,而其他人還要先回老宅,所以,他們回老宅的,就都坐一輛車,況擎野的車上,就只帶了她。
一路無話。
其實,她也試圖沒話找話說了幾句,但是男人一副冷漠如雪、愛理不理的樣子,她便也不想再自討沒趣。
回到市裡的時候,男人問她:「我一會兒直接回公司,你哪裡下車方便?」
綿綿看他。
他問這句話的時候,頭都沒側,看也沒看她。
所以,這是不準備送她回家了是嗎?
「隨便哪個公交站點停就行,地鐵站也可以。」
男人就在附近的公交站點停了下來。
「謝謝。」
綿綿鬆了安全帶下車。
看著越野車絕塵而去,她的心裡說不出來的感覺。
怔怔失神了好一會兒,直到那輛車子消失在一片車海中,再也看不到,她才轉身去看站台上的信息。
尼瑪,這個地方離她家遠得可不是一星半點,得轉幾次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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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打算繼續在shining time做下去的,后又想,如果被陸思音,或者況家的人知道,那豈不是在打況擎野的臉?
畢竟他當著他們的面,說這工作不讓她再幹了,還編了那麼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是為了幫她解圍,她不能過河拆橋。
所以,她沒再去了。
不過,她上午辭的職,下午就找到了一份好工作。
也是一家新開的咖啡館,在招管理,她其實只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去的,畢竟這些年,雖然她有不少咖啡廳的工作經驗,可那不是收銀,就是接待,或者就是服務員,從來跟管理搭不上邊。
然而對方說,就是看中了她的這些經歷,從最底層做起的人,才能最了解客人需求。
哈哈,所以,她是血霉終於過去,開始時來運轉了嗎?
當即約了薛懷懷出來大吃了一頓慶祝。
然後還給聶爸買了一個按摩器,給聶媽買了一個包。
第二天就全身心投入到了新工作中。
雖然她沒有管理的經驗,但是畢竟在咖啡館做過,沒吃過豬肉,也看到過豬跑,所以,工作起來,雖然有些吃力,但也還好。
最重要的,咖啡館老闆就面試和她上班第一天見過兩面,就沒再出現,咖啡館全權交給她管理,這樣,她手腳也能放得開。
其間,慕戰聯繫過她一次。
她在一個酒吧找到的他,喝得爛醉。
聽他的意思好像是跟張碧書提了分手,被家裡罵,且被停了公司里的職務。
她說叫車送他回家,他死活不願意,她只得就近給他訂了一家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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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她每天早出晚歸,雖辛苦,卻也充實。
況擎野再也沒聯繫過她。
想來是她已告訴過他人工授精的時間,所以也沒必要再打電話催她。
直到某一天,咖啡館里來了一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