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兩情纏綿忽如故(10)
年輕后媽再次開了口:「颯雅陪老爺子散步去了,兩人一會兒就回來。」
綿綿怔了怔。
除了老爺子,還有個颯雅,又是誰?
況擎野抱著小傢伙往客廳走,綿綿站在那裡有些局促,安婉便笑著招呼綿綿:「聶小姐怎麼還站在那裡?進去呀,進去坐,晚飯阿姨正在燒,應該一會兒就好了,我去看看。」
綿綿彎唇頷首回應,也走到客廳里。見況擎野跟小傢伙在長沙發上玩耍,她雙手攥著挎包帶子,在側邊的貴妃椅坐下。
沙發對面幾乎是一面牆的液晶屏幕播放著動畫片。
有女僕人微笑走過來:「聶小姐,您的包我幫您放好。」
綿綿反應了一下,哦,連忙將挎包取下來,手機拿出來放到牛仔褲口袋裡,挎包給了僕人:「謝謝。」
「不客氣。」女僕人拿著包走了,放到門口鞋柜上面的壁櫥里。
一會兒又回來了,「請問大少爺想喝點什麼?」
「綠茶。」
「好的,聶小姐呢?」
綿綿考慮了一下,「白開水,謝謝。」
聽到說白開水的時候,沙發上正被小傢伙纏著玩手機遊戲的男人抬眸瞥了她一眼。
綿綿想,大概是見她下午在公司要喝奶茶,且要兩杯,現在卻喝白水,意外了。
「擎野,過來幫個忙。」
安婉在室內樓梯的轉角處喚。
況擎野抬手揉了揉懷裡打遊戲打得不亦樂乎的小傢伙的發頂,起身,邁起大長腿走過去。
綿綿生出一種自己被他丟在一邊,任由自生自滅的感覺。
「安姨要幫什麼忙?」
「沒什麼,我只是想告訴你,這件事不是我告訴老爺子的,是老爺子打電話給陸小姐,問去公司見你的情況,陸小姐說的。」
況擎野沒做聲。
他本就知道,是她們兩人中的一人說的,不然,老爺子不可能知道得那麼快。
「我也沒想到老爺子就直接打電話讓你把人帶回來,你也同意了。」安婉的視線從遠處客廳沙發上那個局促不安的身影收回來,看向面前高大的男人。
「老爺子高興就行。」男人聲音清淡,轉身就回了客廳。
他能不同意嗎?下午那通電話,老爺子可是連威脅的伎倆都用上了。
你若敢讓人家姑娘將孩子打掉,我就敢從此不再吃心臟病的葯,早點去地下陪我那曾孫。
你若敢不按照我說的,今天將人給我帶回來,我就敢親自登門去把人接過來。
他其實理解老爺子年紀大了,想抱曾孫的那種急切心情,他不理解的是,難道只要是懷上了,不管女的是誰,不管阿貓阿狗,只要是個母的,都行?
關於對方,電話里老爺子就問了句姓什麼,叫什麼名字,其餘一概沒問。
所以,那女人說要不要回去換身衣服,他說不用,女人問要不要買禮物,他也沒買。
他就是想看看,這樣的,老爺子也接受?
況擎野剛來到客廳坐下,門口就傳來動靜。
「小野回來了嗎?人帶回來沒有?」老人的聲音。
「爺爺你慢點,剛剛忠叔不是說大哥已經回來了嗎?人也帶回來了。」年輕女人的聲音。
綿綿連忙站了起來。
一個二十齣頭,長得特別清麗乾淨,穿著一身白色蕾絲連衣裙的女孩子扶著一位老人走了進來,老人頭髮花白,精神矍鑠,而且,身板也特別硬朗,雖然被女孩子扶著,卻絲毫看不出病態,腳下的步子也很利落。
「爺爺。」況擎野也起了身。
然後朝兩人指了指綿綿:「聶臻。」
兩人的視線便齊刷刷聚在綿綿身上。
綿綿也禮貌地喚了聲「爺爺」,然後對著那女孩,頷了頷首:「你好。」
叫老人爺爺,叫況擎野大哥,應該是況擎野的妹妹。
女孩將她從頭打量到腳,噘了噘嘴,一臉失望。
老人倒是沒什麼情緒表現出來,只揚手示意她:「坐,坐。」
綿綿坐了回去,卻如坐針氈。
「晚飯還沒好,小野,陪我下盤棋。」老人示意況擎野。
玩遊戲的小傢伙一聽就急了,一把抱住況擎野的脖子:「不要不要,我要大哥陪我打遊戲,讓姐姐陪爺爺下棋好了。」
況颯雅當即就表示了拒絕:「我才不下呢,沒有一次贏的,我們況家能下贏爺爺的,只有大哥了,二哥和我都不行,而且,我也不喜歡玩那種老土的黑白棋,對了,二哥今天怎麼沒回來?通知他了嗎?」
「他說他忙,一個兩個的,整天就忙忙忙,」老人很不悅,「還有,黑白棋怎麼就老土了?」
「怎麼不老土?你看現在幾個年輕人下那種棋?」
「那是因為現在年輕人都耐不住性子,一個一個跟得了狂躁症似的。」
況颯雅鼓鼓腮幫子,很不以為然。
老人哼完,轉眸看向綿綿:「聶丫頭會嗎?要不,陪老頭子去書房下一把?」
綿綿沒想到老人會邀請她,看向況擎野。
黑白棋,她當然會,可以說很會。
她擔心的是,跟老人獨處,如果老人問些她跟況擎野的問題,又或者關於「孩子」的問題,她要怎樣回答才好?
況擎野若跟她通過氣還好,可是這廝事先什麼都沒有跟她講。
意識到她的視線,況擎野揚目朝她看過來,並伸手朝她優雅地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綿綿汗。
只得起身,訕訕笑著迴向老人:「我會一點點。」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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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綿綿扶著老人去了書房,況颯雅就坐到了況擎野的邊上:「大哥,你怎麼跟這種灰姑娘認識的?你不會是中了人家的圈套吧?」
「左邊左邊,對,」況擎野垂目看著懷中小傢伙手裡的手機,眉眼不抬,「向來不是只有別人中你大哥圈套的,你有見過你大哥上過誰的當嗎?」
況颯雅想了想,也對。
「只是.……」她還是不明白,她天之驕子一般的大哥怎麼就看上了這麼個女人,「你圖她什麼呢?」
「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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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裡,綿綿正襟危坐。
「丫頭,看你落棋,不像是只會一點點,倒像是個老手。」
「爺爺過獎了。」
「不用謙虛,也不用刻意讓我,棋逢對手,是幸事。」
「謙虛的是爺爺吧,我都使出了渾身解數呢,哪還會刻意相讓?」
老人爽朗而笑。
綿綿一手心的汗。
「你跟小野是怎樣認識的?」下到一半時,老人突然問。
綿綿一怔,果然逃不過。
咬唇想了想,「我跟況總.……是一個意外。」
老人抬眼看她,見她也沒有說下去的意思,便也沒再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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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里,況颯雅一邊吃著葡萄,一邊拿手肘碰碰況擎野:「你不上去看看?就不怕出個什麼狀況?咱家老爺子可不好相處,走錯棋了會罵,說錯話了要翻臉,不稱心了還會掀棋盤,我算是見識他的棋品了。」
男人抬眼淡淡瞥了一眼樓梯:「能出什麼狀況?再不好相處也不會吃了她。」
況颯雅撇嘴:「你心真大。」
當然,下句她沒說出來,到底是心大,還是壓根就沒有將人放心上,只有他自己知道。
晚飯好了,菜都上了桌,書房裡的人還沒下來,安婉就親自去喊了。
書房裡正好一局結束,兩人下了一個平手。
老爺子對這樣的結果很是滿意。
綿綿卻早已汗流浹背。
要知道,為了不贏對方,又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覺,不讓對方發現,真的比贏棋還難。
下樓的時候,況擎野兄妹二人都打量著她跟老人,她不知道他們是帶著什麼心裡,但是她卻很明顯地感覺到了他們兩個就是完全置身事外的局外人,包括況擎野。
上餐桌的時候,綿綿理所當然被安排在了況擎野的邊上。
坐在他身邊,綿綿覺得比跟他爺爺相處還緊張。
桌上琳琅滿目一桌子的精緻好菜,很多是她見都沒見過的,她只顧低頭吃飯,偶爾夾一兩筷離自己最近的菜。
雖然她低著頭,但是眼角餘光還是看到了安婉幾次暗示況擎野給她夾菜,況擎野都恍若未見。
她也不受傷,畢竟只是演戲,又不是真的是他的女人。
好在有錢人家講養生,晚餐都少食,除了在長身體的那個小傢伙,保姆追著趕著喂之外,其餘人都吃得很少,所以結束得也快。
碗筷收下,餐桌上擺上各種新鮮水果。
老爺子起身,敲了敲況擎野面前的桌子:「跟我上去,我有話跟你講。」
安婉招呼綿綿:「來,吃水果,你現在就要多吃水果,補充營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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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
老人坐在書桌后,況擎野站在書桌前。
「將人家肚子搞大的人是你,你說你對人家是什麼態度?」
雖然他老了,但是他的眼睛沒瞎,心也沒瞎,一切都看在眼裡。
「對我來說,她就是一陌生人。」
「陌生人?你們床都上了,孩子都有了,你說是陌生人?」
「爺爺,那只是一個意外。」
本以為將那女人帶回來,都不用他多說,這個男人都會主動讓他將人打發了,誰知道,他竟然失算了,這個男人似乎對人家還看上了眼。
「意外也是你把人家睡了,讓人家當了媽,你就不能這麼不負責任。」
「那爺爺希望我怎麼做?娶人家嗎?爺爺不是一向要求要門當戶對嗎?」
說服他接受陸思音的時候,每次搬出來的可都是這個理由。
郎才女貌,門當戶對。
老人沉默了片刻,才開口:「比起門當戶對,讓你後繼有人更重要。」
況擎野聞言就笑了。
「爺爺這話說得,好像打掉這個孩子,我以後就不會再有孩子似的。」
「很難。」
況擎野發現老人說這兩個字也很艱難,心中頓時疑竇叢生,「為什麼?」
老人又是靜默半晌,才抽開書桌抽屜,在裡面抽出一張紙,放在桌上。
況擎野伸手拿起。
白紙黑字入眼。
是一張醫院檢查報告。
上面密密麻麻寫了很多專業術語,他挑了幾處關鍵看,患者的名字是他,檢查時間是2016年,也就是兩年前。
他再看向最後的結論。
弱精症三字入眼,他眸光一斂,愕然抬頭。
弱精症意味著什麼,他當然知道,會導致男性不育嘛。
只是,他為什麼從來不知道自己有這病?
「知道我為什麼非要留下這個孩子了吧?」老人問他。
況擎野攏眉:「我怎麼不記得自己兩年前做過這個檢查?」
從報告的日期來看,正好是兩年前他穿越的那天。
雖然他不是真正的況擎野,雖然他其實是秦義,雖然這幅身體本不屬於他,他是穿越過來正好穿在了這具身體上,雖然不知道檢查在他穿越前做的,還是穿越后做的,但是,有一點是很明確的。
這幅身子原主的全部記憶,他都擁有了下來,所以,無論是前是后,只要做了這項檢查,他都應該知道啊。
「那是因為你根本不知道有這個檢查,當日遊艇爆炸,你受傷昏迷,我請了一流的醫師對你做了全方面系統的檢查,包括這個,當然,也是因為正好在你內褲上提取到了……」
說到這裡當事人沒覺得什麼,老人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自然地清了兩下嗓子。
「咳咳,後來,這份檢查結果被我瞞了下來,除了醫師跟我,沒人知道。」
秦義很是意外。
見他不做聲,老人低低一嘆:「所以,只要你確定聶丫頭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你就必須將他留下來,只要你不打掉他,我就答應你,結婚的事,你可以自己看著辦,我再也不逼你跟陸思音,也不逼你娶聶丫頭,你想怎樣怎樣,你們兩人商量好就行,我絕不干涉,我只要我的曾孫好好的,否則,你就必須給我娶陸思音。」
「還有,關於聶丫頭,我已經找人幫你調查過了,雖然不是什麼名門之後,但是出身乾淨,家庭關係簡單,無兄弟姐妹,無爺爺奶奶,就一家三口,父母都是中學老師,父親犯了點小錯誤下崗在家,母親還在上班,而她個人的經歷也是單純得很,早年寫小說,後來生了場病,據說忘記了一些事,就沒寫了,這幾年做過收銀員、服務員、沒有任何亂七八糟的經歷,也沒有任何亂七八糟的社會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