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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羌笛秋聲濕竹心(89)

  而厲初雲的聲音還在繼續:「你與你兒子的秘密,我本無意關心,當初也非是我故意探聽,而是你強行告知,結果,你又為了一己私利,為了滅口,你差點害死所有人,卞驚寒的母妃死了,綿綿失憶至今,還有我,你知道我經歷了怎樣的傷痛嗎?」


  說到這裡,厲初雲皺眉垂了垂眼,似是不願再想起,「在那場爆炸中,我身受重傷,九死一生,若我不會醫術,我早已見了閻王,我每日每夜的頭疼,我五臟六腑都受了巨大損傷,無論是炎炎夏日,還是寒冬臘月,我都必須睡寒玉床,我沒有武功,無法用真氣護體,你能想象,冰凍三尺之日,我還得躺在那冰寒徹骨的寒玉床上的滋味嗎?」


  義憤填膺說完,她閉眼,深深地呼吸,似是想以此來平復一下自己激動的心情。


  大家都聽著,全場鴉雀無聲。


  蔡項南緊緊抿著唇,臉色鐵青,並未見一絲悔意。


  厲初雲睜開眼,又輕輕笑開:「不過,就如我方才所說的,這世間萬物,皆是冥冥之中早已註定,如果我不是去神醫府的地下室用厲竹的寒玉床,就不會碰到她,不碰到她,就不不會知道太子府的項伯就是你,不知道項伯是你,就也不會前來揭穿你的陰謀詭計。厲竹說她失憶了,醒來就住在天潔山,父親在太子府做家丁,姓項。」


  「天潔山?」厲初雲輕嗤,「除了你還有誰?」


  「就算你知道項伯是我,知道我騙了厲竹,甚至知道是我讓厲竹失的憶,但是,這能說明什麼呢?你是如何知道我的整個計劃的?」


  這一點蔡項南很不明白。


  「我不知道呀,」厲初雲攤手,「我不知道你有過怎樣的籌謀,對厲竹、對秦羌,對所有人都做過些什麼,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秦義是你的親生兒子就夠了,又加上,你潛伏在太子府,還軟禁了厲竹,動機不就很明顯了嗎?而且,這兩日派人秘密跟蹤你,又發現你在暗中集結兵力,所以,所以我就明白了呀,所以你進宮,我就也想辦法讓四王爺和六王爺帶我進了宮。」


  蔡項南綳著臉,沒做聲。


  想想也是,自入殿,她也沒有說任何關於他此次布局之事,揭穿的就兩件,一件秦義是他的兒子,一件當年畫舫爆炸之事。


  可這兩件,尤其是第一件,對他的大局來說,卻是致命的呀。


  原本先機佔盡,如今卻落得所有的形勢都對他不利,想利用秦羌,沒利用成,想利用厲竹,也沒利用成,想利用自己跟聶弦音的關係,也已是不行,現在……

  現在,他只剩下一條路,唯一的一條路。


  死路。


  不僅他,他的兒子亦是難逃。


  他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

  秦立川殺了他全家十一口人,他奪他江山有錯嗎?

  可是為何,蒼天這般無眼,讓他大仇不得報,還陪上了自己和兒子的性命,為何?

  早知道,他就不應該只殺一個秦心柔,應該多殺皇子公主幾人,方才進來之時,趁亂撥弄軟劍劍尖給秦羌的那一劍,就應該刺得更狠更准一點,一劍結果他的性命。


  悔時已晚。


  頹然抬眸,他看向秦義,心中一片絕望,也一片悲涼。


  這個兒子,還從未叫過他一聲爹呢。


  「義兒.……」


  「老八。」就在同時,皇帝也出了聲。


  秦義怔怔抬眸,看看蔡項南,又看看皇帝,面無表情。


  「如果你親手殺了這個人,朕,便既往不咎,饒你不死。」皇帝指著蔡項南。


  在場眾人都涼氣一抽。


  這招狠。


  一生籌謀,一生機關算計,都是為了給自己兒子鋪路,都是為了這個兒子,到頭來,卻死在這個兒子手上,這是多麼痛、多麼慘烈,又多麼諷刺的事情。


  秦義臉上並未有一絲觸動,恍若未聞。


  以為他是不信,皇帝又接著做了保證:「放心,朕金口玉言,說到做到,在場的,也有這麼多人見證。」


  秦義依舊沒有什麼反應。


  而蔡項南卻當即做出了自保的行動,身形快速一閃。


  待大家意識過來,蔡項南已經將離自己最近的厲初雲挾持住,並不知幾時手裡已多出一把匕首,抵在厲初雲的脖子上。


  眾人驚呼。


  厲竹更是一急,作勢就要將胳膊自秦羌手裡抽出來,秦羌也遂她意鬆了手,卻又在下一瞬,裹了她的手背,輕輕一握,示意她不要擔心。


  然後,率先開了口:「蔡項南,你想怎樣?」


  「放我跟義兒離開!」


  蔡項南咬牙,雙目赤紅,一副窮凶極惡的模樣。


  邊說,邊拖拽著厲初雲往秦義那邊靠近。


  厲初雲臉上血色全無,僵硬著脖子,被動地挪著腳下的步子。


  「放我們父子離開!」


  因為有人質在手,禁衛們舉著兵器也不敢靠近。


  秦羌看了看皇帝。


  他以為,先前蔡項南以厲竹做要挾,他的這個父皇不管不顧也就算了,畢竟,厲竹跟他沒什麼關係,而且,厲竹死,還正遂了他的願,如今,厲初雲可是他的女人啊,兩人還有一個孩子,看著自己的女人當面被人這樣,總歸不會無動於衷、不會坐視不管、不會沒有反應。


  然,事實證明,他再一次高估了他的這個父皇。


  他就是一聲未吭,沒有任何反應。


  感覺到厲竹急了,秦羌再度擅自做了主張:「只要你保證不傷害他,放你跟八弟離開。」


  話落,恐跟方才一樣,他父皇又當即否決,他也未做停頓,緊接著又道:「你若傷害了她,不僅我們午國不會放過你,大楚也一定不會放過你!」


  這一句,他不僅僅說過蔡項南聽,也說給他父皇聽。


  厲初雲是聶弦音的娘,聶弦音是卞驚寒心頭至愛,他要讓這個兩個男人,尤其是他父皇,明白這其間的利害關係。


  換句話說,如果不答應蔡項南,厲初雲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如何跟卞驚寒交代?


  果不出所料,他最擅權衡利弊的父皇當即就做出了反應。


  抬臂,朝禁衛們揚了揚手。


  禁衛們紛紛退後。


  蔡項南也挾持著厲初雲來到了秦義的邊上。


  「義兒,咱們走!」


  將匕首換到左手抵在厲初雲的頸脖上,右手去拉秦義。


  也不知是他大力拉扯的,還是秦義自己驟然轉身的,反正秦義驀地朝他們兩人身上一撞,下一瞬,就聽到一聲悶哼,再下一瞬,抵在厲初雲頸脖處的匕首就「噹啷」一聲掉在地上,再然後,蔡項南的身子就倒了下去。


  與此同時,男人蒼啞沉痛、難以置信的聲音響起:「義兒,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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