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羌笛秋聲濕竹心(84)
父子二人便赤手空拳打鬥了起來。
皇帝畢竟年紀在那裡,而秦羌又年輕氣盛,尤其是氣盛,完全不管不顧了,出手極快,招招狠厲,沒幾下,皇帝就被他反手封了喉。
秦義跟常姜驚住。
「二哥.……」見秦羌面如寒霜,眸色赤紅,周身殺氣傾散,秦義嚇得連忙出聲阻止。
可秦羌哪裡會聽,五指一收,攥住皇帝的咽喉,皇帝一張臉立馬就成了豬肝色,眼白直翻。
秦義大駭,提著手中軟劍快步上前,一把握了秦羌封喉的那隻手腕,試圖讓他鬆手:「二哥,二哥,二哥不要這樣,有話好好說……」
秦羌自是不願。
常姜見三人糾纏在一起,便趕緊從地上爬起來,也顧不上被硯台砸中的那條腿疼痛鑽心,拖著腿就跑。
還未跑到門口,就迎面撞上從門口衝進來的一人,對方跑得凶急,她猝不及防,被撞得個仰八叉,屁股、腰和後腦都重重撞在冷硬的漢白玉石地上面,痛得她齜牙咧嘴,動都動不了。
而那人根本就顧不上理她,朝糾纏的三人而去:「殿下,殿下……」
聽到聲音,常姜才發現撞她的人是太子府的項伯。
糾纏的三人皆是一怔,很意外他的到來。
而項伯也糾纏了上去,同樣試圖讓秦羌鬆手:「殿下不要做傻事呀!」
因為四人圍做一團,又各種混亂,秦羌和秦義正詫異項伯竟能進宮,皇帝正一心想求生,項伯正勸秦羌鬆手,電光火石之間,誰也沒有注意到,秦義右手上的那把軟劍是如何突然插進秦羌胸膛的,只聽到秦羌悶哼一聲,然後,就見他鬆了皇帝的頸脖,踉蹌後退了兩步,從軟劍下抽離出來,眸色痛苦,佝僂了身子。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所有人都呆了。
皇帝喘息咳嗽著。
項伯上前扶了秦羌:「殿下。」
秦義完全傻了眼。
他怔怔垂眸,看向自己右手上的長劍,劍尖已被鮮血染紅,正滴滴答答往下淌著血珠。
滿眸難以置信,他又抬眼看向不遠處大手捂著胸口微微喘息的男人,俊眉凝起:「二哥.……」
他沒有想要刺他,真的沒有,他去拔下劍,也只是想將殿中唯一的利器控制在自己手中,畢竟秦羌已然處於癲狂狀態。
他也沒有刺他,他也不知道方才那一瞬間是怎麼回事,或許是太過混亂失了手,不,失手也不可能,他根本就沒有將軟劍對著他,應該是劍身太軟的緣故,不像普通硬劍,這種軟劍,劍身可以任意折彎,應該是方才混亂之間,折彎了它,使劍尖對到了他胸口,然後推搡間失手?
「我……我不是故意的……」
說完他就覺得說這個很多餘,因為顯然,這個時候已沒人相信。
別說秦羌了,連他的父皇都不相信:「嗯,老八做得好。」
末了,皇帝又朗聲喊外面:「來人!」
無人應,也無人進來。
皇帝瞥了秦羌一眼,見他受傷不輕,已無任何攻擊力,便自己拾步出了門,去喚人。
片刻之後,又折返回來。
隨後,腳步聲紛沓,多名禁衛手持兵器而入。
皇帝憤然一指,直直指向秦羌:「太子謀逆造反,將其拿下!」
看著七手八腳作勢就要上前的禁衛們,秦義蹙眉:「父皇.……」
皇帝揚袖,示意他不要多言。
可秦義還是開了口:「那父皇能否讓他們稍等,兒臣有幾個問題要說。」
皇帝略一沉吟,揚袖示意那些禁衛,禁衛便停了下來。
「項伯,是不是你通知本王,請本王進宮來阻止太子殿下的?」秦義問向扶著秦羌的男人。
項伯眸光微閃,點點頭:「嗯。」
秦義聞言,轉眸看向秦羌:「二哥,我沒騙你吧。」
秦羌沒做聲,蒼白著臉捂著胸口流血的地方,眼尾略略掃了掃身側的項伯,眸色轉深。
秦義又陡然想起一件事,再次問向項伯:「項伯,你是如何進宮的?」
皇宮是什麼地方,豈是隨便誰都能入的?
「奴才.……奴才實在擔心殿下,便混在宮中採買食材的送菜的隊伍里……」項伯怯怯說著,可話還未說完,就被皇帝打斷:「好了,事到如今,你也沒必要再隱瞞身份了,太子獲罪,你難道也跟著一起陪葬?」
幾人皆是一怔。
皇帝繼續:「項伯是朕的人,確切的說,是朕的殺手,已經跟隨朕很多年,早期幽居在外,朕有密殺任務時,他才出馬,後來,立了太子,朕便讓他在太子府為奴,換句話說,他是朕安排在太子身邊的眼線。既然,他是這樣的身份,朕自然給了他出入皇宮的特權和隱秘途徑。」
所有人震驚。
包括秦義,包括秦羌。
哦,不,有一人不震驚,因為此人早就知道的,那便是常姜。
秦羌輕笑出聲,緩緩轉眸,看向身側的項伯,項伯似是怕他對自己不利,當即鬆了攙扶他的手,並後退幾步跟他拉開距離。
沒有支撐,秦羌差點站不住,憑著一股心火,他強自穩住自己。
所有人都看著項伯。
項伯對著皇帝撩袍一跪:「奴才參見皇上!」
俯首於地,行了一個大禮,才抬頭繼續道:「奴才得知太子殿下要進宮對皇上不利的時候,太子殿下已經出了門,奴才擔心皇上安危,一刻也不敢耽擱,就準備進宮稟報皇上,路過七公主自縊的那間客棧,客棧外圍著很多官兵,奴才看到八王爺也在,就想著八王爺比奴才出面更好,因為事態會如何發展還不知道,奴才一旦進宮阻止,就徹底暴露了身份,或許皇上並不願看到這樣,所以,就告訴了八王爺,八王爺一聽,也是憂急皇上安危,都未等奴才的話說完就不見了人影。」
「可奴才終究還是不大放心,在宮門口又久等不到太子殿下和八王爺,恐皇上會有不測,便擅自入了宮,請皇上責罰。」
皇帝深目看著他,從他方才的話語中,他已然聽出,秦心柔應該是他所殺,認罪遺書應該也是他偽造。
做得好啊!
揚袖:「你一心為朕,朕又如何會責罰與你?不僅不罰,還要賞!」
末了,又看向秦義:「還有老八,護駕有功,朕金口玉言,說到做到,且等著立新儲的聖旨吧。」
秦義怔了怔,第一反應是看向秦羌。
秦羌垂眸彎唇。
一旁的常姜連忙喚秦義:「恭喜義哥哥,義哥哥還不趕快謝恩?」
秦義回過神,剛準備撩袍,就驀地聽到外面又傳來幾人的腳步聲,以及人聲,確切的說,是女聲,陌生的女聲。
「四王爺、六王爺,看來我們來晚了,錯過了一場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