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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羌笛秋聲濕竹心(18)

  雷塵辦完事回來是半下午,他讓厲竹先回雷煙的廂房休息。


  厲竹自是求之不得,她的風寒還未徹底盡好,需要休息,而且,看某兩人在那裡郎情妾意的膩歪,她也累得慌。


  雷塵還告訴她,按照以往慣例,每夜都是雷煙負責守上半夜,他負責守下半夜,他們亦是要如此。


  上半夜就是從晚膳過後,到子時,而下半夜則是從子時到天亮。


  雷塵說,其實守夜也並不是一本正經守在那裡不睡,當然,太子殿下不睡,自是不能睡,若殿下睡下了,沒什麼事他們也可以睡,只是要睡在殿下廂房的耳房裡,而且睡著了也要保持警覺,一旦有什麼事情要第一時間保護殿下安全。


  聽到說要跟秦羌一牆之隔而睡,厲竹難免有些緊張。


  雷塵以為她是因為自己不會武功才如此,便笑著寬慰她,讓她別怕,府里很安全,不會有什麼事,退一萬步說,就算有什麼事,府里還有很多的府衛,且,太子殿下自己還武功高強。


  來到雷煙廂房,厲竹便躺在了矮榻上休息,並沒有睡床榻,她不知道秦羌讓雷煙去哪裡了,她只知道,盡量不要去碰別人的東西,這是禮貌。


  一覺睡到雷塵過來喊她晚膳。


  起來后,頓時覺得人舒服了不少。


  雷塵看著她,欲言又止,最後都已經出門了,又還是折了回來。


  「對於常姑娘,神醫就沒有什麼想問的嗎?」


  厲竹怔了怔。


  常姑娘?那女子姓常?

  常姜?


  秦羌、常姜.……

  她垂眸彎了彎唇。


  果然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連名字都那麼配呢,兒女秦常,兒女情長……

  「常姑娘的母親是殿下母妃的親妹妹,常姑娘的父親是柱國公,當年輔佐皇上登基,柱國公出了不少力,所以,皇上對其一家甚是親善,只不過,好景不長,柱國公身患惡疾,早早離世,柱國公夫人也因此憂思成疾,於第二年去世,留下常姑娘一人,當時,常姑娘才三歲,殿下母妃念其可憐,便將其帶在身邊撫養。」


  厲竹微微震驚。


  雖然知道那女子跟秦羌是表兄妹,且小時候一起長大,卻沒想到她是柱國公之女,更沒想到她已父母雙亡。


  「常姑娘跟殿下算是.……青梅竹馬,感情也甚篤,一次皇室狩獵,殿下失蹤,常姑娘為了尋殿下,誤入惡瘴之地,中了毒,才導致了一隻眼睛失明,那時殿下九歲,常姑娘才六歲。」


  聽到這裡,厲竹更是驚訝不已。


  那個女人的眼睛竟是為了秦羌所盲。


  「常姑娘八歲那年,皇上請了得道高人來宮裡幫忙祭天,此道士偶然見到常姑娘,說常姑娘命盤非凡,既是天煞孤星之命,又是鳳格之命,也就是說,常姑娘會克父克母克身邊所有至親之人,但是,她又是皇后之命,娶她者日後必定為皇。」


  「皇上問道士如何化解?道士說,將其送往道觀,或者寺廟,讓其吃齋念佛十年,十年裡,親人里的所有男子都不得與其見面,便可去掉她命中的孤煞。於是,皇上便安排她去了永賢庵。今年,十年滿.……」


  後面,雷塵說了些什麼,厲竹根本沒聽進去,滿腦子已是被這些信息所纏。


  其實,她知道雷塵跟她說這些的用意。


  原本還覺得自己風寒已去,挺有胃口的,可吃進口中的飯菜頓時就變得索然無味起來。


  依舊沒吃多少,她就放了。


  **

  晚膳過後,她稍稍收拾了一下,便去了秦羌廂房。


  廂房裡燭火明亮。


  秦羌和常姜面對面坐在燈下,正下著棋。


  此時的秦羌已換了一身居家的白色軟袍,髮髻也沒有像平素那樣高高盤起,而是只用了一根布帶束髮,墨發垂於腦後,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溫潤了不少。


  當然,也可能這份溫潤,並不是來源於他的裝扮,而是因為他面對的女子。


  對面的女子還是白日那身鵝黃色的雲錦裙,不同於秦羌坐得筆直挺拔,女子一副慵懶之姿,只手撐著小腦袋,蹙著秀眉,撅著小嘴,凝目看著桌上棋局,一副冥思苦想下一步該如何走的樣子。


  燭光氤氳,籠著兩人,厲竹又想到「天造地設」這樣的形容。


  心頭一黯,她轉身立在了門口。


  雷塵說,秦羌沒睡之前,她守在門口即可。


  廂房裡,秦羌眼梢一掠,瞥了一眼門口,目光在她的背影上略一盤旋,便收了回去。


  「該姜兒走了。」


  「羌哥哥,我怎麼覺得我好像又要輸了?」女子的小嘴兒撅得更高了。


  秦羌笑:「要不,跟小時候一樣,本宮讓你三子,並准你悔棋三次。」


  「羌哥哥對姜兒真好。」


  兩人又說說笑笑不知下了多久,常姜忽然一個轉眸看向外面,驚喜道:「羌哥哥,快看,外面好多螢火蟲!」


  厲竹雖然背對著他們,依舊能聽出女子聲音里的欣喜激動,那樣子,似乎幾百年沒有看到螢火蟲一樣。


  忍不住撇嘴。


  不是在永賢庵呆了十年嗎?永賢庵不是在山上嗎?她就不信山上沒有螢火蟲,山上更多才對吧?

  然,某人卻似很受用常姜的這份欣喜激動,當即就帶著她出門抓螢火蟲了。


  確切的說,是某人抓,常姜只負責站在一旁用薄紗袋子接,並開心喝彩。


  某人身輕如燕,踏著風,提著輕功,衣袂簌簌、青絲飛揚,在夜色下飛來飛去、飛去飛來。


  厲竹靜靜看著,面無表情地看著,心底的悲傷泛濫成一片一片。


  眼前的這一幕有多熟悉,記憶就有多清晰。


  那時為了一味葯的藥引,她娘讓她去捉落葉谷的螢火蟲。


  深夜的落葉谷,靜謐幽深,她不會武功,又不能對那些螢火蟲用藥用毒,只能靠捉。


  為了驅趕心底的恐懼,她邊捉螢火蟲,邊大聲唱歌,後來,秦羌就出現了。


  每每想起他如同天神一般翩然落於她面前,將她嚇得歌聲戛然而止,一屁股跌坐在地的那一幕,她就忍不住彎起唇角。


  人生若只如初見,多好。


  「你是人是鬼?」


  「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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