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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6章 什麼刺激了他?(2末)

  聽到那似嘆似啞的聲音,弦音差點淚崩。


  她要如何告訴他,生孩子可能是穿越的媒介之一,而穿越的媒介又何止生孩子?


  「或許,生孩子根本就穿不回去,那位婕妤並沒有穿回去,她只是利用了生孩子這個契機,收斂了心性、隱藏了性情,讓自己看起來好像是以前的婕妤本人,因為她不想再被人當成妖怪、當成瘋子,出宮出不了,回現代回不去,以後的路還長,還得在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裡活下去,所以,不得不裝成這樣,卞驚寒,你說呢?」


  她不想他一直生活在惴惴不安中,雖然,她自己也有這方面的擔心,但是,很明顯,他比她更在意,心裡負擔更重。


  「嗯,這個也有可能,只可惜,那位婕妤已經不在人世,不然,帶你過去讀一讀她的心,就都知道了。」


  「卞驚寒,你說的這本書我也看了,秦義應該也看過,所以,才會挾持我。書中蘭婕妤不是還有一個兒子嗎?應該現在是老王爺了吧?」


  卞驚寒低低一嘆:「父皇那一輩的老王爺都不在了,傳說當年奪嫡已是死的死,傷的傷,剩下的幾位皇叔,這幾年也陸續病痛過世了。」


  「哦。」弦音窩在他的懷裡,心中生出幾分感慨。


  在歷史的洪流中,人的生命真的微小如塵。


  「聶弦音,你在那邊有親人嗎?」男人突然問。


  「有,」提到這個,弦音就又難過了,鼻子一酸,瓮聲道:「有爸爸有媽媽,就是你們這裡所說的,爹娘,我的爹娘都在,我突然不見了,他們肯定急死了,肯定滿世界的找我,而且,我是魂穿的,我的身體可能在那邊已經死了,他們肯定很難過很難過,我.……」


  說到後面,弦音意識到自己的聲音有些哽咽,連忙不說了。


  男人眸光微斂,大手輕輕撫上她的背,摩挲。


  有霸霸有媽媽,有爹有娘,這一點,他其實有點意外。


  霸霸這個詞,他並不陌生,不是第一次聽到。


  曾經她噩夢醒來,嘴裡叫著的便是「霸霸」,當時,他還在想是誰,是哪個她牽挂的人,原來,是她的父親。


  也難怪,她剛開始一直想墮掉腹中的孩子。


  也難怪,她跟他說,你不知道,決定留下這個孩子,對我來說,有多難。


  他不知道,他都不知道這些,不知道為了他,為了這個孩子,她都捨棄了什麼。


  「聶弦音……」


  「嗯?」


  「我會不會太自私了?將你困在身邊,讓你不得不拋棄了自己的親人。」


  「那你就不要將我困在身邊呀,讓我穿回現代去。」


  「那我還是自私吧。」


  「虛偽!」


  男人低低一笑,低頭啄上她的唇,一顆心大動得厲害。


  聶弦音,我會對你好的。


  **

  翌日一早,宮裡就傳來消息,說不用上朝了,宮裡發生了命案,皇帝身邊的大太監單德子被人殘忍地殺害了。


  之所以說殘忍,是因為單德子的屍體一大早被發現在皇宮的一處小樹林里時,一雙胳膊也生生被人砍掉,不翼而飛。


  皇上大受刺激,宣布罷朝一日。


  弦音震驚。


  皇宮戒備森嚴,那麼多禁衛呢,而且,單德子還是皇帝的隨侍大太監,基本上都是隨駕一起的,竟然也能被人殺害,還砍走了手臂。


  卞驚寒聽完卻是冷笑了一聲。


  「怎麼了?」弦音問他。


  他搖搖頭,「沒什麼。」


  他只是知道兇手是誰而已。


  就是他的那個好父皇、那個大受刺激、宣布罷朝一日的帝王吧?

  只是,讓他奇怪的是,不是食夜遊葯的了嗎?而且藥效也未過一月啊,怎麼又發病了?


  用過早膳,兩人在那逗弄小傢伙。


  弦音發現,卞驚寒真的很喜歡很喜歡這個孩子,早上一起來,就去乳娘那裡看一回,夜裡睡覺前,也要去乳娘那裡看一回,白日只要人在府里,只要不忙,就會讓乳娘抱過來,自己親自抱。


  以致於才沒兩日,他抱娃的姿勢,已從最初的笨拙僵硬,變得比她這個做娘的還要嫻熟老練。


  垂眸看著懷裡粉雕玉琢、啃著自己拇指、流著哈喇子,也滴溜著一雙黑葡萄似的小眼睛看著自己的小傢伙,他忽然想起一個問題。


  「聶弦音,快來,快看小東西。」


  弦音正在旁邊疊尿布,聽到他驀地這樣叫她,還以為出了什麼事。


  「怎麼了?」


  「快過來,快!」


  弦音趕緊放了手中的尿布過去。


  「快,快看她在想什麼?她一直看著我呢,肯定在想關於我的什麼,你快看她眼睛。」


  弦音:「.……」


  那般火急火燎喊她,就為這個?

  弦音抿唇一笑,道:「她在想,這是我爹爹嗎?哇,我爹爹長得真好看!」


  「真的嗎?」卞驚寒抬頭問她。


  下一瞬又意識過來:「騙人的吧?她才多大一點,知道怎樣的叫好看嗎?」


  弦音當即就樂了:「自然是騙人的,我精明睿智的王爺,難道還準備信?」


  卞驚寒拿眼剜她。


  「我跟你說正經的,你跟我打諢。」


  弦音抬手,學著他平素捏她臉的樣子,捏了捏他的臉:「八好意稀啦,小傢伙的心裡我讀不出的。」


  「也就是說,你的讀心術對嬰兒是無用的?」


  「嗯,」弦音點點頭,想了想,又道:「應該是對有意識、有思想的才行吧,我記得,曾經有三歲多的小孩子,我是可以讀的,七八歲什麼的就更不用說了。」


  說完,又忍不住笑道:「這麼大的小不點有什麼好讀的呢,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他們在想什麼,無非就是我餓了,我想吃奶了,我想尿尿,我想便便,我想睡覺。」


  卞驚寒嘴角抽抽,「說得就像是真的一樣。」


  「難道不是?那你說還能想什麼?」


  兩人正討論著如此高深的科學問題時,管深急急前來:「王爺,宮裡來人了,說皇上召王爺即刻入宮。」


  兩人皆是一怔。


  「知道了,本王換身衣服就去。」


  卞驚寒將懷裡的小傢伙給了弦音。


  「會是何事呢?」弦音如今對皇帝,對皇宮,都有些怕了,一聽,就有點草木皆兵。


  「放心,不會有事的。」卞驚寒抬手撫了撫她的發頂,轉身進屋裡廂去換衣服了。


  **

  卞驚寒來到龍吟宮的時候,皇帝正坐在內殿的龍椅上,精神狀態不是很好,整個人看起來有點恍惚。


  卞驚寒都跪地行禮請安了,他才似乎怔怔回過神來。


  「起來吧。」揚臂的時候都有些有氣無力。


  然後又揚袖示意殿內的兩個宮人:「你們都退下。」


  待殿中只剩下他們父子二人的時候,皇帝才將身子朝前微微一傾,攏眉跟他道:「那個夜遊的葯沒有效了,已經壓不住朕的病了。」


  卞驚寒眸光斂了斂,並沒有多少意外。


  其實他已經猜到了,猜到了他宣他進宮的原因,定然是為了夜遊症的葯。


  「所以,父皇昨夜又夢遊了是嗎?」


  皇帝點點頭,面色凝重。


  卞驚寒抿唇想了想。


  夜遊的葯算是很成熟的葯了,又不是厲竹剛研究出來的新葯,已經用了這麼多個月了,不可能一直有效,突然這個月就無效了。


  應該是他的病情加重了而已,如他自己所說,葯已經壓不住了。


  又想起厲竹曾經跟他說的,以及他自己從醫書上看到的,夜遊本就是心裡上的病症,受到了強烈的刺激,就會加重。


  所以,這個男人昨日受到了強烈的刺激?


  什麼刺激了他?他這樣的男人,這世上還能有什麼東西能刺激到他?


  是因為看到了那個小銅箱嗎?

  是因為看到了他母妃用日以繼夜的痛苦,以及生命換來的那張一句話聖旨嗎?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想到他母妃所承受的不能承受之痛,他的心裡就絞起幾分怒意。


  「所以,單公公是父皇殺的?」


  為了掩蓋自己的不堪,視人命如螻蟻草芥,想讓誰在這世上消失就讓誰消失。


  他母妃是,曾經幫他母妃入殮的兩個女官是,如今單德子亦是。


  這便是大楚愛民如子的帝王。


  皇帝怔了怔,有些意外他直接向他問出這樣的話來。


  換作尋常,他早拍案大怒了,如今,他還得靠他不是,他的夜遊還得靠這個兒子。


  搖了搖頭,「朕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


  「朕有意識的時候,發現自己就只著一身寢衣站在御花園裡,而朕如何去的,其間發生了什麼,朕都不知道、都不記得,記憶里完全沒有單德子。」


  是嗎?


  卞驚寒也沒有揭穿他。


  就算不記得發生了什麼,不記得是不是自己殺了單德子,砍手臂一定是清醒之後做的吧?

  夜遊的時候什麼都不知道,怎麼可能會想到去毀掉那可能會暴露自己如畜生一般咬人的證據呢?

  皇帝的聲音卻還在繼續:「而且,這件事很蹊蹺,朕有意識的時候,是在御花園,單德子死在小樹林,從龍吟宮出發,這兩處根本就是兩個方向,朕如何做到的?朕知道,你肯定要說,可以先去小樹林將人殺了,再去御花園,又或者隨便哪裡將人殺了,扔去小樹林,再去御花園,但是,這需要時間,朕夜遊只有半個時辰,做不到這些的,而且,朕的兇器呢,單德子的兩隻手臂呢,朕都丟到了哪裡?」


  卞驚寒沒做聲。


  他這是在問他嗎?


  手臂和兇器扔到了哪裡,不是應該問他自己嗎?


  跟他解釋那麼多,無非就是想推卸責任,想告訴他,單德子可能不是他殺的,想說自己沒有草菅人命、濫殺無辜,想他盡心儘力為他再弄葯。


  「父皇,讓厲神醫親自給父皇診治吧。」他頷首建議道。


  「什麼意思?」


  「兒臣的意思是,讓神醫給父皇探脈、查看、診斷,找出病症的真正癥結所在,方能對症下藥,才能治標治本,而不是就泛泛地告訴人家,有夜遊之症,讓人家弄個夜遊之症的葯,這樣太籠統了,而且,還不是說的父皇有,是說別人有,同病有千種,百人有百樣,這樣根本不能對症,藥效自然是不好。」


  「你是說,讓朕將有夜遊之症的事公諸於世?」


  「不是公諸於世,而是坦誠地告訴神醫,讓她跟父皇一對一確診,作為醫者,她們有醫者之道,而且,神醫的為人,兒臣信得過,是不會將這些散布出去的。」


  皇帝沒做聲,微微抿著唇。


  許久,揚了揚袖,示意他退下去:「朕想想吧。」


  卞驚寒也不再多說,這個男人不相信任何人,又將顏面看得比什麼都重,不同意讓厲竹治療,完全意料之中。


  躬身頷首行了個禮,就退了出去。


  快到門口的時候,皇帝的聲音又突然自後面響了起來:「老三。」


  卞驚寒停住腳,回身,微鞠。


  「兒臣在。」


  皇帝靜默了片刻,才開口:「老六寫的那張字條,你怎麼看?」


  卞驚寒呼吸一滯。


  沒想到他突然提起這個。


  神色不動,他回道:「回父皇,那個不是已經查明是六弟陷害聶弦音的?」


  「朕知道是老六陷害聶弦音,朕問的是……」


  皇帝的話說了一半又突然頓住,看了看他,終是沒有繼續問下去,再度朝他揚揚手,「算了,沒事,退下吧。」


  卞驚寒眉目輕斂,頷首,退了出去。


  回宮的路上,一路都在想皇帝想問的到底是什麼,皇帝的用意何在。


  並未想到答案。


  **

  午國

  秦義剛踏進府門,八一八二就迎了過來。


  「八爺,八爺,你總算回來了。」


  「是啊,八爺,這段時間八爺都去哪裡了?皇上下旨找八爺了都沒找到,奴才還以為八爺出什麼事了。」


  秦義一腳踢在八一身上:「你是不是巴不得你家爺出事啊?啊?是不是嫌你家爺窮?想換主子了?爺前段時間在外地大病一場,差點就嗚呼哀哉了,肯定是被你們這幾個奴才給咒的!」


  八一八二縮著腦袋,欲哭無淚:「奴才哪敢啊!」


  「對了,有客人等……」


  厲竹就站在院子里,揚目看著秦義從外面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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