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祖傳的玉鐲

  景索索直白地問景思,「姑姑,你是不是對心心有意見啊?心心得罪過你嗎?」


  她的話一說完,旁邊的景獻獻在桌子下掐了她一把。


  景索索到底年紀小,這話一說,不等於把景思和葉傾心的矛盾提到桌面上嗎?


  有時候有些事,還是遮掩一下,更有利於家庭和諧。


  景思下意識看了眼葉俊東,冷笑了下,硬邦邦地道:「我對她能有什麼意見?」


  「行了,都別說了,我這剛從醫院出來,你們都給我消停點,是不是想把我再氣進醫院?」景老夫人發話,底下安靜下來,她拿起筷子,又道:「吃飯。」


  葉傾心拿起筷子,看了眼離自己最近的糖醋魚,伸筷子,一碗湯先落在她手邊。


  餘光里,是景博淵骨節分明的手離開的一瞬。


  她轉頭看向景博淵,他沒有看她,正伸胳膊去夾糖醋魚,耐心地剔了刺,放進她的碗里。


  葉傾心眉眼彎彎,笑著喝了兩口湯,夾起那塊沒有刺的魚肉塞進嘴裡。


  尋常的家宴,比較隨意,也沒有人勸酒,旁邊放了瓶打開的人頭馬,誰想喝就自己去倒,景博淵和葉俊東等會要開車,自然是不喝的,景老爺子和景綜、景彥各自喝了一小杯,真的只是小酌。


  快吃完,景老夫人沖景老爺子使了個眼色。


  景老爺子直了直身軀,咳了一聲清清嗓子,等眾人都看向他,他才沉聲開口道:「那個……心心已經和阿淵領了證,婚期也定了,就是我們景家正經的孫媳婦了,這個……」說著,他不知道打哪兒拿出一個雕花嵌玉鑲金的首飾盒,「這是我們景家祖傳的玉鐲,歷來只有長房長媳才有資格佩戴,心心,現在傳給你。」


  按理說,這鐲子應該是景老夫人傳給葉傾心才合適。


  景老夫人已經知道她昏迷是發生的那些事,也知道老頭子險些把這鐲子送給別人,他的所作所為肯定在葉傾心心裡留下了不小的傷害,讓他把鐲子送給葉傾心,是想讓他跟葉傾心拉近一些距離。


  等景老爺子說完,景老夫人朝葉傾心道:「心心過來,奶奶幫你戴上。」


  葉傾心下意識看向景博淵。


  景博淵朝她微點了下頭。


  葉傾心起身走向主位。


  鐲子通透、翠綠,品相相當不錯,應該價值連城,否則也沒有資格成為景家的傳家寶。


  翠綠的顏色,襯得葉傾心的手腕越發皓如白雪。


  「謝謝爺爺,謝謝奶奶。」


  景老夫人滿意地端詳著葉傾心手腕上的玉鐲,笑道:「正合適,心心天生就該是景家的人。」


  葉傾心笑,臉頰浮上兩抹紅。


  景思看著她們其樂融融的畫面,一把撂了筷子。


  葉傾心回到座位上剛坐下,景綜開口對葉傾心道:「我們也不知道送你什麼,這張卡你拿去,喜歡什麼就買,別省。」


  說著,他遞過來一張銀行卡。


  葉傾心看著那張卡,一時不知道該作何反應,本來這頓飯景老夫人是主角,現在她感覺這主角忽然變成了自己,有些懵。


  她又看向景博淵。


  景博淵伸手將景綜遞過來的銀行卡接過來,塞進葉傾心手裡,道:「長輩的心意,晚輩不好推辭。」


  話說到這份上,葉傾心若是再推辭,就顯得小家子氣,她落落大方收下,沖景綜和賀素娥的方向甜甜地說了聲:「謝謝爸爸,謝謝媽媽。」


  這聲謝,很上道。


  景綜只用了個『我們』,葉傾心就明白了他話里要表達的意思,這張卡並沒有賀素娥的份,他這麼說,只是想把自己和賀素娥捆在一起,也是想藉機改善賀素娥和景博淵的緊張關係。


  他滿意地看了葉傾心一眼,朝她感激地笑了下。


  緊接著,景彥和季儀也送上一張銀行卡,景彥笑道:「以後阿淵要是欺負你,你儘管來告訴我們,我們一定不饒他!」


  季儀附和:「嗯嗯!」


  景老夫人看向景思,今天送葉傾心的算是男方長輩給女方的見面禮,雖然,來得有些晚。


  景思作為姑姑,自然不能什麼都不表示。


  景思假裝沒看見景老夫人的眼神。


  葉俊東探手入懷掏出錢包,抽出一張綠色銀行卡,遞給葉傾心,道:「你沒有父母,這些錢你拿著給自己置辦些嫁妝,就當我的一點心意。」


  葉傾心目不轉睛看著葉俊東,沒有伸手,微笑著拒絕:「姑父的好意我心領了,雖然我沒有父母,但是嫁妝我會自己給自己置辦。」


  這一次,景博淵沒有做主替她接過葉俊東的卡。


  景思不敢相信地瞪著他,眼睛里有怒火,他之前都沒有跟她商量過。


  季儀覺得葉俊東的話有些奇怪,笑道:「姐夫這話說得,好像心心的娘家人……」


  說到娘家人,季儀想起來,婚禮時新娘的父親要挽著新娘走過紅毯,然後將新娘的手交給新郎,葉傾心的父親……她只知道葉傾心的父親跟她母親離婚,卻從沒見過葉傾心的父親,也極少聽葉傾心提起。


  這麼想著,季儀問道:「心心,婚禮當天,你父親能到場嗎?」


  葉傾心收回看向葉俊東的目光,轉頭看向季儀,說:「父親的位置,我想請宋久的父親代替,可以嗎?」


  季儀想了想道:「可以,只要是有意義的長輩,都行。」


  葉俊東起身,把卡放到葉傾心面前的桌子上。


  景思覺得葉傾心獨獨不收葉俊東的卡,太不給葉俊東面子,哼了一聲:「不知好歹。」


  葉傾心淡笑。


  景老夫人:「少說兩句,沒人當你啞巴。」又對葉傾心道:「這是你姑姑和姑父的一點心意,心心乖,收下,別跟他們客氣。」


  葉傾心垂眸盯著那張卡看了兩秒,抬頭沖葉俊東和景思莞爾道:「謝謝姑姑姑父。」


  吃完飯,景索索拉葉傾心回房間說悄悄話。


  景獻獻跟她們一起上樓。


  上了三樓,景獻獻放在褲子口袋的手機忽地響起來。


  她從褲袋裡掏出手機的瞬間,有什麼東西被帶出來,沒有一點聲響地掉在葉傾心腳下的地毯上。


  葉傾低頭看過去,是車鑰匙,上面掛著亞克力相框掛件。


  她蹲下身子撿起來,正要地給景獻獻,目光猛地觸及到亞克力相框里的照片。


  照片里的男人,面容深沉,白襯衫配深灰西裝,銀色領帶,站在一輛車旁,手裡夾著煙,正低著頭,神情像在思索著什麼。


  雖只是一個側影,葉傾心還是認出來了,是季臨淵。


  她看向邊接電話邊往前走的景獻獻,她想,她知道景獻獻喜歡卻沒有得到的男人是誰了。


  可是,她如果沒記錯,季儀是季家的人,季臨淵也是季家的人,景獻獻和季臨淵豈不是親戚?


  「獻獻姐。」她出聲喊住景獻獻,「你的車鑰匙掉了。」


  景獻獻轉身,目光落在葉傾心手裡的車鑰匙上,看著相框掛件里的照片恍惚了一下,伸手接過去,對葉傾心說了聲:「謝謝。」


  「心心,過來啊,我的房間在這邊。」景索索站在自己的房門口喊葉傾心。


  葉傾心最後看了眼景獻獻的背影,轉身走向景索索。


  景索索的房間滿滿的小女生的氣息。


  「獻獻姐喜歡季臨淵?」葉傾心狀似無意地問,倒不是她想八卦,只是有餘清幽的例子在面前,她很想知道景獻獻是不是也會像余清幽對待她那般對待宋羨魚。


  她和宋羨魚雖說見面的次數不多,但她對宋羨魚很有好感。


  「是啊,不過四表哥對二姐沒有那方面的意思,跟我一樣,都是單方面的,唉,我們景家的女孩好像都感情不順……」景索索一陣唉聲嘆氣。


  葉傾心驚訝,「季臨淵是你四表哥?那獻獻姐怎麼……」表妹喜歡錶哥……


  「不是親的啊,我媽是外婆家的養女,沒有血緣關係。」景索索解釋。


  葉傾心瞭然:「這樣啊……我之前見過季臨淵的妻子,獻獻姐是不是特別恨她?」


  「恨倒是談不上,但肯定不會喜歡……」景索索這回答倒是中肯。


  葉傾心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輕飄飄換了個話題,「你喊我上來不是有話要說?想說什麼?」


  景索索扭捏了半天,問她:「你能跟我說說,喜歡一個人什麼感覺嗎?我不久前明明很喜歡他,每天都想見到他,一想到他跟別的女人在一起就心裡很難受,可是現在……我發現之前對他的那些感覺,似乎都轉移到另一個人身上,心心,你說我會不會是那種用情不專的人?」


  葉傾心看著她:「這倒說不上來用情專不專,那個人不喜歡你,你不在他身上死纏爛打浪費時間,是對的,至於你說對另一個人出現那種喜歡的感覺,我倒是建議你先冷靜一段時間,是不是真的喜歡,時間會證明。」


  「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意見。」


  景索索聽了她的話,若有所思,良久,兩手一拍,道:「果然是結了婚的人,說話就是不一樣,我明白了,我會先讓自己冷靜一段時間,如果一段時間之後,我還喜歡他,那就說明是真的喜歡,如果一段時間之後我對他沒有那種感覺了,那就是不喜歡。」


  葉傾心看著景索索,景索索的心理年齡小,很多時候會把其他感情當成愛情,要成長,還得要多經歷才行。


  兩人又聊了些別的,門外傳來敲門聲,景索索趿著拖鞋跑過去開門,門外站著景博淵,男人身材頎長挺拔,往門口一站,幾乎要把過道里的燈光全都遮住。


  「大哥。」景索索喊了一聲,「你來找心心嗎?要回去了嗎?」說著她抬起手腕看了下手錶,道:「才八點多,還早啊。」


  景博淵的目光越過景索索,直接落在葉傾心臉上,女孩看見他,已經起身朝他這邊走過來。


  景索索看著兩人牽手的甜蜜模樣,翻了個白眼,「算了,你們快點走吧,別在這虐我。」


  「你早些休息,拜拜。」葉傾心向景索索道了別,跟著景博淵下樓。


  景思和葉俊東帶著葉麟走了,賀素娥和景綜也不在,景博淵和葉傾心跟景老夫人、景老爺子、景彥、季儀告了別,準備離開老宅。


  景老夫人遞過來一個紙袋,道:「阿淵,這些血燕拿回去給心心吃,我聽說你請了個大廚給心心做飯,血燕怎麼做,他應該知道。」


  「奶奶您留著自己吃吧。」聽景紛紛之前的話,這應該是難得的好東西。


  「我吃這個做什麼,現在你才需要這個。」景老夫人道:「這是純天然的,不像市面上那些都是黑心商家染的,吃著也放心,心心乖,別客氣。」說著她把袋子往景博淵懷裡一塞,「拿著,好好照顧你媳婦兒。」


  葉傾心感動,「謝謝奶奶。」


  回去的車上。


  葉傾心開了車內燈,打開袋子看了看血燕,形狀有點像荷花的花瓣,褐色的,有的顏色深一點,有的顏色淺一點,之前那碗燕窩,說實話並不是很好吃,只是老人家的心意,讓人覺得溫暖。


  「博淵。」她輕輕靠在景博淵肩上,「因為你,我有了個家,我很高興。」


  每個人都是需要歸屬感的,只有家,才能給人歸屬感。


  景博淵騰出右手,反手扣住她的腦袋。


  沉默一陣,葉傾心對著頭頂的燈光打量起手腕上的一對玉鐲,翠綠的鐲子在燈光的照射下,越發通透。


  「博淵,你說這鐲子能值多少錢?」


  「想賣?」景博淵淡淡開口。


  葉傾心一囧,她只是賣了昌夫人送給她的粉鑽項鏈,為什麼每次她詢問什麼東西的價格,他都要以為她是想賣。


  「我可不敢。」她坐直身子,看向他笑道:「這是祖傳的,代表著景家媳婦的身份,我哪兒敢賣?」


  景博淵雙手控制著方向盤,雙眸專註著前方的路況,聞言笑道:「你在景家的身份,還無需一個鐲子來證明,送給你,就是你的了,只要你想,沒什麼不敢。」


  葉傾心一怔,既然明白過來他話里的意思。


  抿著唇笑了一下,心頭暖暖的。


  「我才不要賣了這鐲子,祖傳的,一定是寶貝,我要留著將來傳給我們的兒媳婦,再讓兒媳婦傳給我們的孫媳婦……」


  我們,很平凡的一個詞,每天都要出現在生活里,可此時此刻,沒有任何詞能比『我們』二字更讓人心生悸動。


  景博淵騰出右手,握住葉傾心的小手。


  兩人回到家,客廳的茶几上放著很厚一摞的請柬。


  張嬸看見兩人,過來解釋道:「下午婚慶公司送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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