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不叫景總了?
葉傾心怔怔地望著三步開外的男人,四目相接,情緒翻湧。
一瞬間,無數的畫面在她腦海里閃過,從初遇,到後來的相識,他每一次不動聲色的幫助和保護,他親吻她唇瓣時的樣子,他撫摸她身體時的眼神,他在她耳邊低語,他給她母親穿壽衣的姿勢,他捧著她母親骨灰盒那天的背影,他教小國寫別墅的地址……
很多場景,紛紛擾擾,雜亂交錯,最後定格在那份監護協議上。
如果不是為了她,他又何必給自己招惹那樣的麻煩。
這個男人究竟,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為了她做了多少事情?
包括余清幽的事。
景博淵見女孩愣愣的失神,眉頭不著痕迹皺了下,邊在身側點了點煙灰,邊抬腳走向女孩。
剛走一步,對面發愣的女孩忽地朝他衝過來,一頭扎進他的懷裡,他感覺到小女孩纖細的胳膊緊緊摟著自己的腰,很用力。
他沒防備,被衝擊力撞得微微退了一小步,旋即穩住身形,把煙塞進嘴裡,兩隻手抱住女孩單薄的身子。
溫香軟玉滿懷,突如其來的投懷送抱,讓景博淵有些意外。
小丫頭怎麼忽地轉了性?
摸了摸女孩毛茸茸的小腦袋,他輕笑一聲,問:「怎麼了?」他嘴裡咬著煙,吐字有些含糊。
葉傾心雙臂環住男人精壯的腰身,雙手在他后腰的皮帶處交握,臉埋進他的胸口,聞言在他懷裡搖了搖頭,雙臂更用力地摟著他。
「景總……」旁邊忽地有人出聲。
博威副總曲琦的聲音。
博威近期又投資了新項目,今天和對方公司負責人見面洽談,剛在包廂坐下,景總借口有點事從包廂出來,遲遲不見回去,對方公司催問了兩次,曲琦不得不出來尋找自家老闆的下落。
景博淵抬手將嘴裡的煙拿走,單手摟著懷裡的女孩,眉眼嚴肅且泰然自若,聲線沉穩地對曲琦道:「具體合作方案今天下午會議上已經明確,你回去就按商定好的方案與長虹的人談,其餘的等我回去。」
曲琦眼觀鼻鼻觀心,不敢亂看,聞言點點頭,應了聲:「是。」
衛生間有人進進出出,都用異樣的眼光打量著衛生間門口摟摟抱抱的兩個人。
葉傾心聽到曲琦的聲音,也聽到有來來往往的腳步聲,她應該鬆開男人的腰,不該在大庭廣眾之下做這等輕浮的舉止。
可是,她不想放開他,一點都不想。
男人身上專屬的成熟男人的體味,還有煙酒的味道,都讓她懷念又貪念。
景博淵沒再逼問什麼,扔掉煙頭,抬腳碾了碾,就這麼抱著葉傾心,陪著她一起放縱著。
偶爾有認識的人路過,景博淵氣定神閑地與對方打招呼,一副沉穩淡定的派頭。
不知過了多久。
葉傾心從景博淵懷裡抬起頭,兩隻眼睛和鼻尖都紅紅的,粉嫩的唇瓣微微嘟起,透著幾分委屈和怨懟。
「你哭了。」景博淵這才發現女孩哭了,視線下移,發現自己胸口的領帶和西裝布料上有兩團深色的濕痕。
他捧著葉傾心的小臉,兩隻大拇指指腹揩去女孩臉頰的淚痕,深邃的眼底閃爍著心疼,聲音輕柔道:「別哭。」
葉傾心從他臉上看到熟悉的溫柔,心裡卻更加委屈。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這般委屈,或許是因為他一個多月的不聞不問,或許是因為他剛剛陌生淡然的那一眼。
那些,都讓她有種自己與他徹底沒有關係了的錯覺。
這明明是她想要的,可是真的發生,她難以接受。
她內心矛盾。
一面不想拖累這個為她付出了太多的男人,一面又不想離開他。
如何能兩全?
指尖的眼淚越擦越多,景博淵無奈地嘆息一聲,將面前梨花帶雨的小姑娘重新摟進懷裡,眼睛里劃過一抹自責。
他似乎用力過猛了。
「別哭,要是捨不得我,以後就乖乖待在我身邊。」
頭頂男人沉穩有力的話砸下來,葉傾心抱著他,沒回應。
竇薇兒見葉傾心這麼久還不回來,擔心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忍不住出來尋人,遠遠的就瞧見衛生間門口摟抱在一起的男女,撇撇嘴感嘆世風日下,待走近一些,才發現被她吐槽世風日下的兩人竟是景博淵和葉傾心。
她愣了一下,旋即笑起來,忽然一點都不覺得世風日下,反而覺得這一幕格外順眼。
她沒多做停留,悄無聲息返回。
過了一會兒,景博淵拍了拍懷中人兒肩胛骨的位置,道:「我還有些事要處理,你先回索索的包廂,等派對結束,在一樓大廳等我。」
葉傾心慢騰騰從他懷裡退出來。
景博淵替她擦乾臉上的淚痕,再次叮囑:「別到處亂跑,知道?」
語氣像極了長輩在叮囑不聽話的晚輩。
葉傾心仰頭看著他,忽地發現自己竟可恥地懷念著被他管束的生活。
她點點頭。
景博淵勾唇笑了下,說:「乖。」
兩人一前一後返回包廂。
葉傾心跟在景博淵身後,看著男人偉岸的背影,心頭一動,悄悄伸手揪住他板正挺括的西裝下擺。
景博淵察覺到她的舉動,回頭看了她一眼,卻也沒說什麼,任由她拉著自己的衣擺。
到了包廂門口,他轉身摸了摸葉傾心的腦袋,順手擼順她有些亂的馬尾辮,語氣里透著寵溺與溫和,「去吧。」
葉傾心一步一回頭回了景索索的包廂。
看著她進來=了景索索的包廂,景博淵才推開面前的包廂門。
長虹的老總見景博淵回來,大聲玩笑道:「景總可算回來了,再不回來,我就要親自去衛生間撈人了。」
景博淵淡笑,氣度沉穩:「讓金總久等了,抱歉。」
四五十歲的金總視線忽地落在景博淵胸口的衣服上,閱女無數的中年男人,一眼就看出那濕痕是怎麼來的,曖昧地笑起來,「原來景總是去會佳人了,那倒是情有可原,男人辛苦打拚賺錢除了名利,可不就是為了美人在懷嘛!哈哈哈!」
在場的都是男人,男人跟男人說話,沒那麼多忌諱。
眾人聽了跟著笑了笑。
景博淵淡淡一笑,沒有否認,也沒有解釋,慢條斯理轉了話題,氣度從容地端起面前的酒杯道:「這次的遊樂場項目,很榮幸能與金總合作,我敬金總一杯。」
「不敢,應該是我敬景總才對,能和景總合作,我期盼已久。」金總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與景博淵碰了一下,發出『叮』一聲脆響。
景博淵抿了口酒,放下酒杯,胳膊肘輕搭在桌沿,雙手在桌上交握,一雙看向金總的眸子帶著沉篤和穩重,繼續道:「想必剛剛曲副總已經向金總闡述了博威的合作方案,現在我想聽聽長虹的意見和建議。」
說到生意,金總立刻正襟危坐,神色嚴肅起來,只是景博淵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莫名讓他心頭髮憷。
明明自己比面前這個三十四歲的青年男人大了十幾歲,但不知怎麼,他總有一種在這個小輩面前矮了一截的錯覺。
曲琦目光在自家老闆的胸口掃了幾眼,這兩個多月,景總幾乎將所有的精力都投放在工作上,除了出差和應酬,其餘時間都在公司里,很多時候都是直接睡在公司里,又回到了以前沒有和葉小姐在一起的單身狀態。
雖然沒有什麼風聲走漏出來,但他也猜到,老闆肯定是和那個小女孩鬧掰了。
到底年齡差距太大,各方面都不合,時間長了,難免會膩了小女孩的鬧騰。
沒想到,人小姑娘一泡眼淚就讓景總繳械。
女人的眼淚呀,是對付男人最具殺傷力的武器。
前提,那個男人愛著那個女人。
景索索的包廂。
葉傾心低著頭進去,竇薇兒看見她,嘴角浮上一抹揶揄。
等她坐下,竇薇兒賤兮兮地湊過去,「去了那麼久,廁所里有帥哥讓你挪不動腳了?」
葉傾心眼眶還是紅的,低眉斂目不做聲,臉頰微微泛紅。
竇薇兒還想再揶揄幾句,卻眼尖地瞧見她睫毛濕濕的,瞬間意識到了什麼,抬手拍了拍她的肩,閉了嘴沒再說話。
竇薇兒實在是不明白,葉傾心這樣子分明是在意景博淵在意得不行,而景博淵這樣有身份有地位的成熟男人,肯在公共場合那樣毫不避諱地抱著她,已經用行動向外人宣告了葉傾心在他心中的位置。
兩個相互在意的人,幹嘛要這麼累?
派對八點鐘結束,景索索招呼眾人去酒吧繼續,葉傾心跟景索索說了自己不去,景索索精神處在亢奮中,挽留了兩句,見說不動她,也就沒再勉強,嗨嗨地領著一眾人開車走了。
竇薇兒也沒去。
酒店大門前,葉傾心裹緊身上的呢子大衣,京城初冬的夜寒意襲人。
「我們回去?」竇薇兒也緊了緊身上的衣服。
葉傾心回頭看了眼金碧輝煌的大廳,笑道:「我還有點事,你先回去吧。」
竇薇兒立刻明白了什麼,拿胳膊肘曖昧地懟了懟葉傾心的腰側,道:「要跟你家大老闆約會?」
葉傾心抿了抿唇,唇角透著幾分羞赧。
竇薇兒替她高興,「想通啦?不分手啦?你早該這樣,好端端的鬧什麼呀?景大老闆多好,有錢有權又有顏,身材又好,我當初想勾引都沒勾引上,你倒好,身在福中不知福。」
「薇兒。」葉傾心忽然喊竇薇兒,神情嚴肅,直直地望著她的眼睛,「如果賀際帆沒有小孩,一定要娶你,而且他從此以後不再跟任何女人有曖昧,只一心一意對你一人,而你……你的身體可能給不了他一個正常家庭的圓滿,你……你會同意嗎?」
葉傾心說這話有些愧疚,她揭開了竇薇兒的傷疤。
竇薇兒愣了一下,旋即笑起來,一副渾不在意的沒心沒肺的德性,道:「我才不要,他媽跟他妹我可搞不定。」
葉傾心看著她,「排除外人的干擾,你願意嗎?」
竇薇兒臉上的笑容微斂,一陣風吹來,她打了個寒噤,抬手搓了搓胳膊,嘴角勾起的弧度淡了一些,實話實說道:「如果我愛他,也許我不會同意,如果我不愛他……」說著,她忽然笑容璀璨起來,「那我估計會同意,讓他斷子絕孫好了!哈哈哈……」
夜風裡,葉傾心臉色微白,削瘦的身形越發顯得單薄。
察覺到她的不對勁,竇薇兒收回咧出去的嘴角,莫名有點心慌,「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我說錯什麼了嗎?」
葉傾心嘴角緩緩扯出一抹笑,「薇兒,這也是我要跟他分手的原因。」
竇薇兒愣了好大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葉傾心說的什麼意思。
她目光下移,落在葉傾心的小肚子上,「你說你……怎麼會?」頓了一頓,她恍然大悟,「是因為上次流產?」
很多女人流產之後,都會造成不孕,所以女人在懷孕這一塊一定要慎重、慎重、再慎重。
葉傾心垂下睫毛,唇畔的弧度淡得幾乎看不出來,聲音輕得好似從另一個時空傳來,「是啊。」
竇薇兒怔了怔,鼻子一酸,就這麼掉下淚來。
「心心……」
因為知道這是件多麼難受的事情,竇薇兒感同身受。
葉傾心說:「幹嘛這麼傷感。」
兩人在門口又站了好一陣,葉傾心說:「薇兒,你回去吧。」
九點。
景博淵一行人乘電梯下樓,經過酒店大廳,景博淵一眼就看見坐在休息區沙發上百無聊賴的葉傾心。
女孩兩手反撐在大腿兩側的沙發墊上,身子微微前傾,低頭盯著鞋子看,兩條腿無聊地在半空中一前一後地晃動,小女孩的心性顯露出來。
聽見說話聲,她抬頭望過來,望見他的瞬間,他清楚地看見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里迸射出喜悅的光。
不自覺的,他勾唇笑了一下。
「景總笑什麼?」旁邊金總見他很高興的樣子,開口問了句。
景博淵收回目光的同時,也斂了臉上愉悅的神情,重新恢復在生意場上慣有的似笑非笑和高深莫測。
一行人走出酒店大門。
景博淵和長虹金總握手告別,等對方的車子開走,他轉頭吩咐身邊的人先走。
然後轉身想回大廳,卻見原本坐在沙發里的小女孩朝自己跑過來,她雙手背在身後,跑過來的步子一蹦一蹦的,馬尾辮在身後一甩一甩,透著俏皮與朝氣,越發顯出她這個年齡段該有的稚嫩和嬌氣。
「忙完了嗎?」女孩在他一米遠的地方站定,仰著小臉,笑嘻嘻地望著她,那笑容,乾淨又純粹,讓人莫名心情舒暢起來。
景博淵伸手將她朝身邊拉了拉,抬手撩開一縷黏在她眼角的髮絲,聲音不自覺變得溫潤:「等久了?」
葉傾心伸手勾纏住景博淵的食指,垂著睫毛說:「沒有啊。」
嘴裡說沒有,可那表情,分明流露著怨念。
景博淵看著她,笑了笑,伸手從褲兜里摸出煙盒,捏出一根塞進嘴裡,剛從另一個褲兜摸出打火機,嘴裡的煙被一隻纖細的小手拿走。
葉傾心把景博淵咬過的煙頭塞進嘴裡,含糊不清道:「煙很好抽嗎?給我一根試試。」
景博淵失笑,伸手從她嘴裡拿走那根煙,順勢彈了下她的腦門,端著長輩的口吻訓道:「學什麼不好,學這個。」
葉傾心摸著腦門,「抽煙不好嗎?」
景博淵反問:「你說呢?」
葉傾心笑:「既然不好,那你也不要抽了。」
景博淵笑起來,右手夾著那根煙,左手牽起葉傾心的手,說:「帶你去吃夜宵。」
葉傾心本想說自己不餓,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老老實實跟在景博淵身後坐進副駕駛。
車子上路,景博淵自己開車。
兩個人都沒有提起之前兩個多月的彆扭,好像那兩個月在他們之間並不存在。
葉傾心靠在景博淵肩頭,兩隻手把玩著他的右手。
男人的手指甲修剪得十分齊整,手指骨節分明,乾淨好看。
他身上的味道讓她一顆心漸漸安定。
不知怎麼,葉傾心猛地想起來以前兩人親熱時,景博淵總喜歡用他的手指在她身體里攪動。
耳根迅速浮上紅暈,她無法再直視他的手指。
路遇紅燈,景博淵停下車。
葉傾心靠在他肩上抬頭,恰好看見男人輪廓分明的側臉,在黑暗裡不甚清楚,卻依稀能感覺到男人的冷峻和嚴肅。
鬼使神猜,她喊了聲:「博淵。」
景博淵轉頭俯視過來,似笑非笑道:「不叫景總了?」
真記仇。
葉傾心抿了抿唇,往上湊了湊,親了親男人的薄唇,正要離開,後腦勺被扣住,阻止了她後退的動作,同時,唇瓣被人吻住,有舌頭探進來與她纏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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