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墜馬

  景博淵抱著葉傾心走到床邊,騰出一隻手將鋪得平整的被子一掀,讓葉傾心坐到床上。


  然後,脫她外套。


  葉傾心嚇得緊緊閉著眸子,滿腦子都是她洗澡前的那一幕,心裡又緊張又害怕。


  難道,她今晚就要交代在這兒了?

  一切是不是發展得太快了?


  幫葉傾心脫了外套,景博淵把她抱到床中間躺好,然後……


  替她蓋好被子,掖好被角。


  嚴嚴實實的,只露個小腦袋。


  葉傾心一愣,睜開眼睛。


  卻見景博淵居高臨下,含笑俯視著她。


  那笑,分明帶著幾分揶揄。


  葉傾心一窘,又有些氣,這個男人,一定是故意的!

  害得她還以為他要……


  景博淵俯身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落下一吻,很輕很軟,蜻蜓點水一般。


  然後起身,將葉傾心的外套用衣架子掛好,又把葉傾心掉在地上的包撿起來放好,最後關好窗子,拉好窗帘。


  關燈出去。


  很細心很體貼。


  葉傾心忽然內心就柔軟成一灘水。


  房間里還殘留著淡淡的煙草味,因為是景博淵留下的,葉傾心便一點也不排斥。


  黑暗裡,她緩緩閉上眼睛,很快入睡。


  這一覺,踏實又香甜。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間葉傾心感覺嗓子幹得難受,咽口吐沫都難。


  起身出去找水喝。


  找了一圈兒,在吧台上發現幾瓶礦泉水,她一口氣喝了半瓶才感覺嗓子眼兒冒煙的感覺好一點。


  正想回房繼續睡,忽地聽見景博淵的說話聲。


  細細一聽,卻發現自己一句也聽不懂,景博淵說的不知道是哪國的語言。


  牆壁上,有隻鍾滴滴答答響著,她抬頭看了一眼,已經凌晨一點鐘了。


  他居然還沒睡。


  耳邊忽然響起很久以前張嬸說過的話:景先生一個人管理那麼大一家企業,很辛苦。


  葉傾心低頭盯著手中的礦泉水看了幾秒,然後重新拿了一瓶,走向景博淵的卧室,輕敲了兩下,推門。


  景博淵穿著寬鬆舒適的家居服,坐在電腦桌前,面前的電腦開著,旁邊放著攤開的文件,厚厚的一本,他坐在電腦椅上舉著電話,深邃的眸子看向門口的葉傾心,但嘴裡的話卻不停,薄唇開開合合,吐出一句句葉傾心聽不懂,但很好聽的語言。


  聲音磁性沉穩,聽起來很可靠的感覺。


  葉傾心拿著礦泉水,走到沙發里安靜地坐著。


  眼睛在房間里四下一掃,房間乾淨整潔,景博淵的所有物品都擺放得很規矩很整齊,一點凌亂的感覺都沒有。


  不知過了多久。


  葉傾心聽見景博淵說了句貌似是『再見』的詞語,然後,就真的掛了電話。


  他放下電話,起身走過來。


  「怎麼不睡?」


  葉傾心遞上手中的礦泉水,說:「渴醒了,起來喝水,發現你居然還沒睡,給你送瓶水。」


  景博淵伸手接過來,擰開蓋兒,仰脖喝了兩口,簡單的喝水的動作,在他做來都別有一番男人味。


  「我知道你晚上肯定要渴,給你在床頭櫃放了瓶水,沒看見?」


  葉傾心搖頭。


  她還真沒看見。


  眸光流轉,落到景博淵的電腦桌上,心裡,泛起一絲絲心疼。


  「你每天都這麼晚睡嗎?」


  景博淵坐下,掐著葉傾心的腰稍稍用力一提,放到自己的大腿上,雙臂環著她的腰。


  「也不是,只是最近堆積了不少事沒處理,就晚了些。」


  葉傾心除了一開始的緊繃,身子漸漸放鬆放軟。


  她抬起纖細的胳膊摟著景博淵的脖子。


  即使她坐在他腿上,依然需要仰視他。


  「是因為我才耽誤的嗎?」她問。


  一定是吧。


  如果不是因為她,他也不用大老遠奔赴T城來跑這一遭。


  景博淵眸光深沉,依舊是葉傾心難以讀懂的高深,他抬手撫摸葉傾心細嫩的臉頰,眸子越發黑得粘稠。


  忽地,他開口,說:「得了你,也不枉這一遭。」


  吻,就這麼落下。


  溫柔,繾綣,和風細雨一般。


  許久。


  景博淵放開她,低啞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今晚,就在這兒睡吧。」


  葉傾心把臉埋在他胸口,微不可見地點了下頭。


  景博淵輕聲一笑,抱著葉傾心起身,走到床邊放下。


  葉傾心眸光無意間瞥見床頭柜上的小商品架。


  其中,有計生用品。


  驀地,她臉頰更燙了。


  景博淵關了電腦,收拾好文件,然後關了燈,只留一盞色調溫暖的床頭燈。


  他的身軀一上床,葉傾心就感覺到床猛地往下陷了陷。


  景博淵躺下,將葉傾心往懷裡一帶,緊緊摟著。


  然後,就閉上了眼睛。


  徒留葉傾心:「……」


  她又以為,他是要那啥呢。


  想了下,又覺得好笑。


  弄得好像自己比景博淵還要迫不及待。


  次日一早,葉傾心轉醒時,身邊是空的。


  她剛坐起身,衛生間傳出一聲抽水馬桶的聲音。


  她怔怔地看著景博淵從衛生間出來,身上只裹了條浴巾,頭髮濕漉漉的還滴著水,倒三角身材,八塊腹肌,每一處的肌肉都緊緻結實,充滿爆發力,性感得不行,葉傾心只一眼,腦袋就懵了。


  趕緊轉開視線。


  景博淵眼底閃著笑意,走到行李箱前拿衣服穿上,眨眼間,西裝革履,衣冠楚楚。


  葉傾心下床,撒了拖鞋就跑回自己房間。


  在床上坐了許久,景博淵那完美得不像話的身軀就這麼在她眼前來回晃悠。


  直到門被敲響,她才回神,耳根滾燙。


  胡亂換了衣服,去外面的衛生間洗漱。


  這間卧室不帶獨立衛生間。


  洗完漱出來,景博淵正坐在客廳的沙發里翻著今天的財經報紙,晨曦的光從落地窗灑進來,打在他身側,勾勒出他線條流暢且完美的輪廓,碎發被染成金色,尊貴得彷如天神一般。


  葉傾心一時看呆,竟不想破壞這份美好。


  許久。


  景博淵似有所查,抬頭看過來。


  女孩穿著寬鬆的線衣,牛仔褲,腿型又細又直又長,頭髮紮成利落的高馬尾,額頭飽滿光潔,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嵌在巴掌大的小臉上,青春靚麗又稚氣粉嫩。


  他勾唇一笑,將報紙疊好,整齊放在茶几上,起身走過來,吻了下葉傾心的額頭,說:「走,下樓吃早飯。」


  打開門,羅封候在門口。


  景博淵直接摟著葉傾心下樓去,羅封進房間幫他們拿行李放回車上,然後退房。


  三人吃完早飯便上車啟程。


  中午三人在途中找了個飯店隨便吃了點,下午三點,車子終於開進京城地界。


  一路上,景博淵幾乎都在接電話,談的全是工作上的內容。


  葉傾心光在旁邊聽著都感覺他好忙。


  景博淵吩咐羅封先去B大。


  「我等會兒有個重要的會議,晚上還有飯局,你自己吃晚飯,晚上早點睡,不要熬夜。」


  他一番解釋和叮囑。


  葉傾心乖巧地點點頭,說:「你也是,別應酬太晚,對身體不好。」


  景博淵笑著揉了揉她的頭髮,道:「有時間我會給你打電話。」


  兩人的手安靜地握在一起。


  車子到了B大。


  羅封下車去後備箱幫葉傾心拿包。


  景博淵捧著葉傾心的臉頰親吻了一下,才放開她,十分沉穩又淡然地說:「去吧。」


  在他深邃的目光里,葉傾心臉頰緩緩染上兩抹粉紅,在如雪的肌膚的映襯下,宛如兩片桃花。


  她下車,接過羅封遞過來的包,跟景博淵揮了揮手,又跟羅封告了別,背著包走進大門,背影單薄纖瘦,娉婷裊娜。


  等她的身影完全消失,景博淵才收回視線,抬手升上車窗,沉聲命令:「回公司。」


  跟葉傾心在一起時被他刻意收斂的上位者氣勢倏忽間散發出來,車內空氣猶如千斤重,羅封不由自主腰背一挺,端正姿態,恭敬地回了句:「是,景總。」


  車子緩緩離開。


  葉傾心回到宿舍,宿舍空無一人。


  她放下包,看了下時間,距離下課只剩十幾分鐘了。


  把包里的衣服拿出來整理一下,拿了學生卡準備去食堂吃飯。


  現在才剛五點鐘,食堂人很少,三三兩兩的。


  只是,所有人看見葉傾心,目光都帶著幾分異樣,還有人竊竊私語。


  葉傾心沒在意,淡定自若地吃了飯,出來時忽然感覺小腹一陣墜痛,想了下,她拐去學校超市。


  挑選小翅膀的時候,隔著貨架,她聽到對面兩個女生談話。


  「你聽說了沒?陳俞安跟邰詩詩好上了,聽說兩人都開房了,被邰詩云逮個正著,兩姐妹在酒店大打出手,誰都拉不住,最後連警察都招來了……」


  「聽說了,陳俞安以前不一直追求葉大校花嗎?怎麼忽然就跟邰詩詩勾搭在一塊兒了?」


  「誰知道呢!這邰詩云也真夠可憐的,追了陳俞安那麼久,千防萬防,以前還因為陳俞安喜歡葉大校花,把人葉大校花給打了,自己也進了局子,這倒好,被自己親妹妹挖了牆角,簡直了!」


  「可不是,要我說,這些人關係也真夠亂的!」


  葉傾心面上波瀾不驚,拿了兩包小翅膀到收銀台結賬。


  回到宿舍,從柜子里拿出手提前腦,打開。


  葉傾心這電腦還是一年前在二手貨市場淘的,機子老化挺嚴重,反應很慢,還動不動就死機,不過,她也就偶爾作圖會用,還算湊合。


  登錄郵箱,裡面果然有竇薇兒發來的有關比賽的資料。


  主題,是青春。


  靚顏集團旗下的服裝品牌LY屬於快時尚品牌,風格以清新淑女風為主,主要消費人群在18歲到35歲之間。


  既然是靚顏集團主辦,一等獎獲得者可以進入靚顏工作,那麼,自然是要適應靚顏的款式風格。


  那麼接下來,首先要確定參賽服裝的款式。


  正想著,宿舍門開了,竇薇兒和景索索還有錢蓉三人回來了。


  看見葉傾心,三人都愣了一下。


  「心心,你什麼時候回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竇薇兒跑過來拉著葉傾心前後打量一番,道:「你瘦了,不過……臉上氣色似乎比之前好了,這小臉水嫩嫩紅撲撲的。」


  葉傾心笑笑,「剛回來沒多久。」


  「噯!陳俞安的事你聽說了嗎?」竇薇兒忽然神秘兮兮地說:「我聽人說他跟邰詩詩好上了,還開房了,結果被邰詩云捉姦在床,現在兩姐妹反目成仇,鬧得不可開交呢!」


  葉傾心:「……」


  這剛回來沒多久,就聽到兩次了。


  竇薇兒:「你說這陳俞安是怎麼想的?前段時間還愛你愛的死去活來,為了你差點毀了容,怎麼這才幾天啊,就跟別的女人搞到床上去,這男人的感情未免也太不可靠了!」


  葉傾心雲淡風輕,「別人的事不管他,我們做好自己就行了。」


  頓了下,她問竇薇兒:『我看那服裝設計大賽的截稿日期就在這兩天了,你的設計稿弄好了嗎?』


  竇薇兒一拍腦門兒,「還沒!」


  葉傾心:「……」


  宿舍里,就葉傾心和竇薇兒參賽。


  景索索和錢蓉都沒興趣,不過人家裡有錢,根本不需要自己辛苦打拚,也就無所謂了。


  晚上十點半。


  葉傾心揉了揉酸疼的頸椎,放下筆。


  手稿基本完成,回頭用4B鉛筆再勾勒一下,就可掃描成電子稿了。


  手機忽然叮鈴響了一下。


  葉傾心唇邊驀然一笑。


  拿過手機一看,果然是景博淵的簡訊。


  ——早些睡,晚安。


  葉傾心唇邊的笑容加深,細長圓潤的手指飛快在手機屏幕上點了幾下,回了一條:

  ——你也是,晚安。


  很簡單的問候簡訊,沒有什麼曖昧撩情的字眼,可就在這你來我往之間,情愫便悄悄而生。


  葉傾心低頭抿著唇,眼睛里蕩漾著春水。


  想了下,她將景博淵的號碼備註改成,博淵。


  博淵,博淵。


  少了個姓,就變得非比尋常。


  葉傾心把桌子收拾了一下,去衛生間洗澡,洗澡的時候順便把換下的衣服給洗了,出來剛掛陽台上,她的手機鈴聲驟然響起。


  竇薇兒倒水喝正好經過葉傾心桌子邊,見手機響了,她下意識伸手去拿,準備遞給葉傾心。


  這麼晚了,電話很有可能,是景博淵打來的。


  葉傾心心裡驚了一下,幾乎是百米衝刺的速度跑過去搶過手機。


  竇薇兒嚇了一跳,蹬蹬後退兩步,拍著胸口用狐疑的目光斜著葉傾心,「我就是想把手機拿給你,幹嘛這麼緊張?」


  葉傾心覷了眼手機,果然是景博淵,她穩了穩心神,對竇薇兒說:「家裡的電話,急事!」然後走出宿舍。


  竇薇兒瞪著她的背影,總感覺這小妮子,有什麼事兒瞞著自己。


  正想著要不要悄悄跟過去聽個牆角,自己的手機也響了,走到自己桌子邊拿起手機看了下,是一串陌生號碼。


  接聽。


  電話里,傳來賀際帆輕佻的聲音,「薇薇兒,明天有空嗎?」


  竇薇兒:「……」


  不是說這個賀際帆和景博淵是好朋友嗎?

  按照大自然法則,不應該是人以群分、物以類聚?

  為什麼這個人跟景博淵差距這麼大?一個清冷禁慾,而另一個,每次看見她那眼神,恨不得撲上來似的。


  竇薇兒眸中滑過一抹黯然。


  雖然她被景博淵毒舌了一回,發誓再也不要喜歡那個男人了,但說實話,她發現自己還是挺想他的。


  自從那日告白未遂之後,她就再也沒有機會見他。


  心裡,還渴望著見到他。


  「薇薇兒,明天哥有個晚宴需要女伴,你來當我女伴怎麼樣?到時候你可以見到許多平時見不到的人,對你以後走上社會有好處的。」


  帶正在追求的女孩出席晚宴,是賀際帆的套路之一。


  晚宴上珠光寶氣的奢華之景,很容易就能迷惑一個女孩的眼。


  尤其是,心比天高的女孩。


  竇薇兒回神,直接丟下兩個字:「沒空。」就掛了。


  她是想要找個能確保她一生富足的男人嫁了,但,並不代表會喜歡一個種馬一般的男人。


  很可惜,賀際帆恰好是她不喜歡的那類人。


  電話另一端的賀際帆聽見手機里通話掐斷的忙音,愣了好一會兒。


  包廂燈紅酒綠,坐在他旁邊的幾個美女中的其中一個,端著酒杯子貼上來,柔軟的身軀蹭著男人的臂膀。


  若是以前,賀際帆是來著不拒,但今天,不知怎麼忽然心生反感,一把推開貼著自己的火辣女人,端起酒杯灌了口悶酒。


  辛辣的酒液下肚,他更納悶了。


  奇怪,這可不像自己。


  又灌了口酒。


  大概是被竇薇兒拒絕了心裡不爽吧。


  想他縱橫情場,追到手的女孩無數,沒有一個讓他花費超過三天的時間,不管多清高、多冷淡、多矜持。


  唯獨這個竇薇兒,這麼多天了,一個好臉都不甩給他,簡直就是他縱橫情場路上的第一道敗筆!

  越想越不爽。


  「你們都出去!」


  美女們不想走。


  這位爺不但出手大方,性格溫和好伺候,而且,床上功夫一流,賺了錢又有得爽,美女們都喜歡伺候這位爺。


  「賀大少……」


  賀際帆難得的臉一冷,「滾!」


  眾美女:「……」


  等人走光,賀際帆拿了手機,挨個給那幫兄弟打電話,「牡丹花下,老地方,哥請客!」


  沒一會兒,除了景博淵,其餘幾個都來了。


  余更新最先到,一進來就驚奇地嚷嚷:「喲!今兒怎麼沒叫姑娘?太陽打西邊兒出來啦?」


  賀際帆斜了他一眼。


  沒一會兒,程如玉來了,一進來也嚷嚷:「喲!居然一個姑娘都沒有,我走錯包廂了吧?」


  賀際帆斜了他一眼。


  蕭硯最後一個到,倒是安靜地什麼話也沒說。


  程如玉湊過去,「你沒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的?」


  蕭硯言簡意賅,一針見血:「精盡了吧。」


  程如玉、余更新:「……」


  這嘴,夠毒。


  賀際帆一聲沒吭,直接操起一瓶沒開的威士忌砸過來。


  蕭硯腦袋微微一側,避開攻擊。


  那瓶威士忌『嘭』一聲砸牆上,四分五裂,酒液濺得到處都是。


  賀際帆連喝了三杯悶酒,余更新才大發慈悲地發現他似乎心情不佳,好心好意開口問:「怎麼了?有煩心事?」


  賀際帆點了根煙,狠狠抽了一口,吐出一口薄霧,幽幽開口:「你們說,要是一個女孩,你怎麼撩也撩不到,該怎麼辦?」


  余更新作沉思狀,片刻,一本正經地拍了拍賀際帆肩膀,道:「連你都撩不到手的姑娘,我覺得只能靠下藥了!」


  「噗!」程如玉一口酒噴出來。


  擦了擦嘴,好心提醒:「葯我可以提供,絕對效果好、不傷身!」


  賀際帆:「滾!」


  再說葉傾心。


  邊接聽景博淵的電話,邊找個安靜的角落。


  「博淵……」


  聲音,不自覺就變得異常溫柔。


  「明天周三,我記得你周三下午沒課是不是?」景博淵聲音低沉渾厚,很好聽。


  「嗯。」


  「明天中午去接你,帶你去釣魚。」


  葉傾心笑了下,「嗯。」


  「你早些睡,掛了。」


  葉傾心:「嗯。」


  掛了電話,葉傾心一轉身。


  邰詩詩站在她身後,眸中有沒來得及掩去的詭譎。


  葉傾心目光淡然,「有事?」


  「心心,明天是我和姐姐的生日,爸媽要幫我們舉辦生日派對,你也來吧。」


  葉傾心莞爾,「不了,明天我有別的事。」


  說罷,她想回宿舍。


  邰詩詩一步擋在她面前,目光帶著淡淡的得意,「明天俞安也會來呢,你真的不要來嗎?」


  葉傾心表情淡淡的,「祝你們玩得開心。」


  邰詩詩看著葉傾心毫不在意的樣子,眼底,滑過一抹暗色。


  她千方百計終於得到的東西,在葉傾心眼裡居然這麼不值一提。


  她心裡,有些不痛快。


  葉傾心回到宿舍沒多久就熄了燈。


  第二天中午,剛下課,景博淵的電話就來了,時間掐得剛剛好。


  葉傾心宿舍都來不及回,讓竇薇兒幫她把書本帶回去。


  騎自行車到大門口,車子剛放好,一輛限量版邁巴赫駛到她跟前停下。


  車身純黑,沉穩大氣。


  不等她有所反應,駕駛室車門打開,下來一具高大的長影。


  男人穿著黑色的西裝風衣,款型板正,修身挺拔,看著成熟又有風度。


  他替葉傾心打開副駕駛車門,安靜而耐心地等著她靠近。


  葉傾心抿唇笑著,走過去坐上車。


  景博淵先帶她去西餐廳吃了午飯,然後有帶她去商場。


  葉傾心不解:「不是要釣魚?」


  景博淵目光含笑地看了她一眼,道:「換身衣服再去。」


  「……」葉傾心轉頭看了眼玻璃上映出的自己,寬鬆的毛衣,牛仔褲,板鞋,背著雙肩包,扎著馬尾辮,很學生氣的打扮。


  跟景博淵走在一起,像父親領著女兒。


  景博淵直接領著葉傾心走進一家品牌女裝店。


  LY,靚顏集團旗下的服裝品牌。


  導購員異常熱情地迎上來。


  景博淵銳利的眸子緩緩一掃全場,然後指了幾件衣服,讓導購員拿下來給葉傾心試穿。


  葉傾心試衣服的時候偷偷看了下價格,每一件後面都跟著好幾個零。


  換好一套,出來,景博淵站在外面等她。


  看見她的一瞬間,他深邃的眸底,滑過一抹滿意,但面上卻不顯山不露水,葉傾心不懂他的意思。


  他什麼也沒說,只說:「換一套。」


  一連換了好幾套之後,景博淵盯著葉傾心身上的最後一套,看了幾秒,說:「這件就穿著,其餘的都包起來。」


  豪氣又大方。


  導購員喜上眉梢,手底下動作異常利落。


  葉傾心皺起眉。


  這些衣服,每一件都上萬,這麼多,得十好幾萬。


  好貴。


  悄悄蹭到景博淵跟前,拉了拉他的手:「博淵……可不可以……」不要買這麼多?

  後面的話還沒說出來,景博淵揉了揉她的腦袋,笑了下,沒說什麼。


  葉傾心不死心,「我不需要這麼多衣服,就買身上這一套好不好?」


  景博淵牽起她的手,安慰似的拍了拍,依舊什麼也沒說。


  葉傾心抿了下唇,自作主張對導購員道:「把我的衣服包起來就行,我就要身上這一套。」


  導購員看向景博淵。


  這男人一看就處在主導的位置上,有決策權。


  景博淵不負導購員所望,開口道:「都包起來。」


  葉傾心:「……」


  導購員邊動作麻利地把衣服包起來,邊半真半恭維地誇讚:「夫人,您老公眼光真好,這幾件衣服都是我們今年剛上的新款,穿在您身上就像量身定做的一樣,超合適……」


  另一名導購員也道:「而且您先生好大方呀,夫人您真是有福氣!」


  葉傾心大方得體地笑笑,沒說什麼。


  「先生您好,總計二十一萬三千五百元,請問現金還是刷卡?」


  景博淵探手入懷,拿出錢包,夾出一張黑卡。


  導購員一看,目光頓時變得驚嘆。


  黑卡哎,全國都沒有幾個人有資格擁有。


  眼前的這個男人不知道什麼身份。


  刷了卡,簽字時景博淵眉頭都不曾動一下,筆下簡單勾了幾筆,景博淵三個字被寫得蒼勁有力,好看又瀟洒。


  一如,他的人。


  從店裡出來。


  景博淵拎了所有的服裝袋。


  葉傾心兩手空空,十分過意不去,就想幫忙,伸手去拿景博淵手裡的袋子。


  景博淵稍稍一讓,「無妨。」


  說罷,還騰出一隻手來牽著葉傾心。


  一個小時后。


  景博淵開車載葉傾心來到京城郊外的垂釣度假村。


  又十分鐘之後,葉傾心知道景博淵為什麼非要給她買套衣服穿了。


  似乎,這不是他們二人的約會,而是,一群老總聚會。


  葉傾心被景博淵帶著,和各位以前她只能在網上或者報紙上看到的老總打了招呼,然後就被一個服務員帶著,去了老總夫人堆里。


  聽眾位老總夫人的聊天,葉傾心很快了解到,原來這些老總,幾乎每個月都會攜家帶眷地聚那麼一兩次,景博淵以前從來都是孤身一人前來,這是他第一次,帶著他的另一半參加。


  「你是什麼時候跟景總好上的?」一位看著雍容華貴的夫人問葉傾心。


  葉傾心莞爾,「沒幾天。」


  「你多大了?看著也就十八九歲吧?」


  「二十了。」


  「很年輕呢。」另一位夫人笑道:「他們這些老男人,仗著自己錢多勢大,就喜歡找年輕漂亮的小姑娘,一個德性,本以為景總是個嚴肅的,一定不會像我家老頭子那麼膚淺吧?,結果,得,還是學著別人老牛吃嫩草了。」


  說話的夫人四十來歲,她老公就坐在景博淵旁邊的位置垂釣,是個軟體大亨,東軟集團的創始人,叫昌東,目測,有五十好幾了吧。


  大家說著笑了一回。


  葉傾心跟著大家笑著,只是眼底,分明有幾分怨念,偷偷瞪了眼景博淵。


  什麼人嘛!說好了要帶她來釣魚的,結果,把她丟在一群陌生女人中間,不聞不問。


  而且……葉傾心低頭看了眼手裡的魚竿,她不會釣魚啊!

  大部分女人是沒什麼耐心的。


  過了沒多久,忽然有人說釣魚沒意思,提議去馬場騎馬。


  餘下的人紛紛附和。


  葉傾心不會,笑著拒絕:「我沒騎過馬,就不去了。」


  「沒事的,很簡單,我教你啊!」昌夫人熱絡地拉著葉傾心的手,道:「一開始我也不會,結果騎了一回就上癮了,可好玩了,走吧。」


  昌東應該很寵她。


  四十來歲的婦人,硬是活得像個小姑娘。


  她這麼熱情,葉傾心倒是不好拒絕了。


  一群人浩浩蕩蕩往魚塘旁邊的馬場走過去。


  馬場中間是片十分廣闊的綠色草地,草長得十分茂盛。


  馬廄里養了一排高頭大馬,毛髮油亮,膘肥體壯,看起來養得很好。


  夫人們都各自挑了自己中意的馬匹,葉傾心也不懂,隨便挑了匹白馬。


  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騎了上去,馬慢悠悠地往前走,走幾步還停下來吃口草,葉傾心手裡拿著馬鞭,也不敢打,就這麼被它帶著慢悠悠往前走。


  倒真沒什麼難的。


  但也沒什麼樂趣。


  其餘的幾位夫人早騎著馬一陣風似的跑到了前面,有幾分英姿颯爽的味道。


  這時。


  馬場又來了幾個人。


  葉傾心沒走遠,回頭看了下,一愣。


  她竟認識。


  余清幽。


  還有一個是賀依依。


  另外幾個她就不認識了。


  余清幽看見她,倒一點也不顯得意外,一雙眼睛沉沉地望著她,上了馬之後,直接騎馬朝她跑來。


  看著十分嫻熟。


  「葉傾心,好巧。」


  葉傾心回以禮貌微笑,「余小姐。」


  「叫我清幽就行,余小姐顯得多生疏。」余清幽穿著騎馬裝,扎著馬尾,看起來高貴又颯爽。


  葉傾心笑而不語。


  片刻。


  余清幽控制著馬靠近葉傾心,壓低著聲音問她:「你跟葉俊東,是什麼關係?」


  葉傾心一愣,抬眼,眸光平靜地望著余清幽。


  余清幽緩緩一笑,「你跟他是什麼關係我並不想知道,我只是提醒你,你在外面不乾不淨,是沒有資格喜歡博淵的,而且,如果讓博淵知道自己的女朋友居然跟自己的姑父有不可告人的關係,你覺得他會有多憤怒?」


  葉傾心不動聲色看著她,「你想怎樣?」


  余清幽笑容不減,只是說出來的話,跟刀片兒似的,叫人心裡不痛快,「離開博淵,離開京城,你這種人,也只配生活在十八線小城裡,永遠都不要出來!」


  「博淵是什麼身份?是你能肖想的?你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什麼德性,我聽說你家裡還有個智障的弟弟是不是?你覺得堂堂景家,會接受你這樣的女人進門?」


  葉傾心唇畔勾起笑容,恬淡美好。


  她看著余清幽,目光帶著淡淡的嘲諷:「那你呢?就有資格進景家的門?」


  余清幽昂首挺胸,「景盛兩家自然門當戶對,葉傾心,我是好心提醒你,灰姑娘嫁入豪門,只是個童話故事,別到時候撞得頭破血流、遍體鱗傷,沒人會可憐你!」


  余清幽這次說的話,很直白,也很犀利。


  葉傾心微笑,不甚在意,「謝謝提醒。」


  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余清幽被她這副無所謂的樣子弄得氣結。


  「你就不怕我把你和葉俊東的事告訴博淵?」


  葉傾心依舊微笑:「我問心無愧。」


  雖然不知道余清幽怎麼會知道她和葉俊東有關係,又都知道些什麼,但,葉傾心確實問心無愧。


  更何況,她跟葉俊東已經沒有關係了。


  葉傾心胯下的馬似乎是覺得前面的綠草更肥美,四隻蹄子蹭蹭往前快跑了兩步,葉傾心一下子沒防備,險些掉下來。


  此時,騎馬的人分散在各處馳騁,方圓千米之內,就葉傾心和余清幽。


  余清幽四下環顧,眸子忽地一眯,甩起馬鞭,『啪!』一下打在葉傾心的馬屁股上。


  「嘶——!」白馬一聲嘶吼,揚起蹄子玩命似的狂奔。


  「啊!」葉傾心險些被直接甩出去,幸好她反應還算靈敏,一把揪住馬鬃毛。


  馬一吃痛,撒丫子跑得更快了,瘋了似的。


  葉傾心嚇得臉色唰地慘白。


  緊緊揪著馬鬃毛不撒手,耳邊什麼也聽不到了,只有馬蹄子落在地上的噠噠聲和呼呼從耳畔擦過去的急速的風聲。


  她感覺自己快被顛散架了。


  而且,她體力漸漸不支。


  前面的昌夫人聽見後面急速靠近的馬蹄聲,回頭一看,只見葉傾心騎著白馬飛速奔過來,還以為她是學會騎馬了,舉手招呼她快點,等她再近一些,昌夫人立刻發現異常,臉色一變,忙一夾馬腹迎上去。


  昌夫人剛到跟前,葉傾心終於體力不支,從馬上摔下去。


  她什麼也顧不得了,撲過去護住葉傾心。


  外面木質的垂釣棧道,幾位老總還在談笑風生。


  忽然有人來報:「不好了,有兩位夫人在馬場那邊墜馬了!」


  景博淵眸子一沉,率先丟下魚竿趕往馬場。


  其餘人紛紛跟上。


  到的時候,葉傾心正被人從馬場里扶出來,她沒受傷,只是受了些驚嚇,臉色有些白,昌夫人倒是扭到了胳膊,痛得一頭冷汗。


  昌東心疼壞了,怒道:「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會墜馬?」


  昌夫人勉強笑了笑,解釋:「景太太的馬不知怎麼發了狂,把景太太甩了下去,我接了她一把……沒事,我就胳膊有些痛,別的沒事,真的……」


  昌東沒再說什麼,只怒道:「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把人送去醫院!」


  景博淵聲音冰冷,「馬忽然發狂?」他看向工作人員,「你們的馬是生病了?」


  工作人員怕引火燒身,忙辯駁:「沒有,我們馬場的馬都有定期體檢的,我、我當時好像看到景太太跟余小姐在一起……」


  賀依依第一個出聲反駁:「你看錯了吧?清幽姐一直跟我們在一起啊……」


  其餘幾個女孩紛紛附和:「對呀對呀,別你們馬場的馬有毛病,就想往我們清幽姐的身上賴,幸好我們人多,要是清幽姐一個人來你們馬場騎馬,豈不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吱吱喳喳的,特別吵人。


  景博淵犀利的眸子掃過去,幾個女孩頓時閉了嘴。


  他看向葉傾心,「你說,怎麼回事?」


  馬性子都比較溫和,絕不會無緣無故就發狂。


  葉傾心看了眼站在人群里的余清幽。


  余清幽臉色有幾分難堪,乍一看,好像是因為被工作人員誣賴的緣故,但葉傾心能看出,她在害怕。


  事實上,余清幽確實在害怕。


  當時那一鞭子,她揮得太衝動了,等葉傾心的馬發瘋似的跑出去,她才緩過神來。


  景博淵也在這裡,她怎麼敢傷害葉傾心?


  她看向葉傾心,目光裡帶著幾分哀求,幾分警告。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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