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說著,給太妃夾了一筷子骨肉,那是豬大排骨,上面光溜溜的,什麼都沒有。
太妃氣的臉色發青,呼吸急促。
「你、你……」
「太妃莫急,這骨肉親情,既然有骨,那肯定是有肉的!」梁王說著,舀了一碗肉湯放在了太妃面前,「都說這人心啊,不能偏,一旦偏了,別人做什麼都是錯的,這點我想我是隨太妃了,當年盼兒在太妃這裡做什麼都說錯的,儘管她根本沒錯,太妃也總是有辦法磋磨她,誰叫太妃是長輩!」
飯廳里靜悄悄的,誰都不敢多言一語,大氣不敢出。
繼王妃低垂著頭,桌子下,雙手緊緊捏著手中的帕子,身子都在微微顫抖。
當年的事情,她知道太多,她參與太多。
如今梁王秋後算賬,她怎麼可能不害怕。
「龍嘯……」老太妃低吼一聲,聲音都是顫抖的。
「太妃莫急,我今日還請了你出來,就沒想著要弒母,你可千萬千萬要長命百歲,看著被你弄丟的孫兒回來,接手這梁王府,好好看看,你這些年到底都丟了些什麼!」
「……」
「……」
一陣陣抽氣聲響起。
老太妃弄丟了的孫兒?那是誰?那跪在院子里的龍雙又是誰?
繼王妃臉色慘白。
梁王連老太妃的面子都不給了,更別說是她了。
雖說是表兄妹,但如果是以前,梁王還算疼惜她,但自從那一夜算計了他之後,他再沒跟她說過一句話,也從未有好臉色。
雖是王妃,卻必須是繼王妃。
所有本該屬於她的榮耀一樣都沒有。
一個一個的女子往府裡帶,那些女子就算性子好的,都會被寵的囂張跋扈,誰給她沒臉,梁王就寵誰。
老王妃顫抖著慢慢站起身,一下子掃掉了面前的碗盞,「很好啊,恭喜你啊,找回你的兒子了,找回這王府的世子爺了,但是,我不會承認他的,我不會!」
「不需要你承認,只要我承認就好了,其他人的想法,我從來不在乎的!」梁王說著,慢吞吞的站起身,一字一句說道,「你們都給本王聽好了,這個王府真真正正的大公子要回來了,以後這個王府都是他的,你們識趣的,都給我收起你們那些歪門邪道的心思!」
平王妃聽著也是驚了一下。
看著梁王不可思議,抿著唇沒有說話。
又去看一邊跪在院子里的龍雙。
真是夠狠的,這樣子說出來,龍雙這個大公子該如何自處?
又該何去何從?
梁王可不管這些,起身朝外面走去。
龍雙忙喊了一聲,「父王!」起身跑到梁王跟前跪下,「父王,我,我……」
「如你聽到的那樣,你不是我的兒子,至於你為什麼會成了這王府的大公子,想來你的父母十分清楚,等你找到他們,他們自會告訴你的,如果實在不清楚,你可以去問老太妃,或者繼王妃,她們想來也十分清楚!」
「不,不,不會的,父王,我一定是你的兒子,我怎麼可能不是你的兒子呢,父王!」龍雙哭了出聲。
也萬分絕望。
其實是不是親生的,他懷疑過,但是如今得知真相,就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得知,更是受不了。
「你不是我的兒子,就你這樣子,又怎麼會是我的兒子呢,說句不好聽的,你文不成,武不就,哪一點像我的兒子?」梁王說著,看向平王妃,「既然不是王府的人,屬於王府的東西,就不應該享用,你帶人去看著,讓他搬出去,馬氏的嫁妝一樣不少讓她帶走,不屬於他們的東西,本王不希望他們帶走任何一樣,哪怕是根繡花針也不行!」
梁王說完,便離開了。
狠,真是夠狠,夠無情。
不管曾經多麼的不喜歡,只因為他是藍王妃生的,總會有幾分面子,如今身份一旦扯開來,便什麼都不是。
身份、地位沒了,就連這些年所擁有的,也沒了。
一切就像是一場笑話、一場夢一般。
那麼快就煙消雲散了。
「父王……」龍雙喊了一聲。
梁王看了他一眼。,
若說沈老頭、沈李氏好好待沈多旺,他興許會好好待龍雙。
至少會讓他帶走這些年得到的東西,但是沈老頭、沈李氏那兩個混蛋,竟處處苛待,他一會一步一步玩死他們,讓他們失去所有一切,淪為乞丐,這和一輩子休想出頭。
「父王……」龍雙哭。
馬氏也是嚇軟了身子。
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整個人院子寂靜無聲,紛紛起身快速離開。
這個王府的天要變了。
這后宅也是,以後繼王妃也好,平王妃也罷,怕都做不得主了。
至於這未來主母,還是要多多打聽,看看她喜好什麼,忌諱什麼?
老太妃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氣,整個人話都說不出來。
繼王妃跪在她身邊,「母妃%……」
老太妃聞言,看了一眼跪在身邊的繼王妃,好一會才抖著聲音說道,「你說,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辦?應該怎麼辦?」
可是如今還沒做什麼?
這王府都出不去,還能做點什麼?
繼王妃也哭了出聲。
這些年朱家是越來越不行,要錢沒錢,要人沒人,在這王府這麼多年,也沒得到多少錢。
如今還能做什麼?
老太妃看著哭成淚人的繼王妃,又看了看站在一邊的龍賢、甘氏,深深的吸一口氣,「下去,不要在這裡杵著了,回去吧!」
看著,都覺得煩膩。
龍賢扶繼王妃起身,「母妃,我們回去吧!」
繼王妃看了看老太妃,又看了看跪在院子里的龍雙一家子,跟著龍賢離開。
老太妃也讓人抬自己回慈心院,她是根本走不動路了。
龍雙看向老太妃,「祖母……」
老太妃看著龍雙,這個不是她孫子,卻在她面前噁心了二十七年,卻又一點辦法都沒有的人。
深深的吸了口氣,「你不是我的孫子,不必喊我祖母,至於你的親生父母……」
她也不知道是誰,當初也沒想著要找回來的,就是這個人,來到家裡,她本也想著弄死算了,嫡長子的位置那是要留給龍賢的。
可是萬萬沒想到,梁王把這孩子抱到了慈心院。
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朱家人係數陪葬。
她不敢去賭,更不敢去做什麼,只能就這麼養著,把他往廢了去養,還不能讓人看出端倪。
「我也不知道是誰,當初是他們偷偷把你換下來的!」
老太妃這話一說,幾乎是肯定了龍雙的身份。
龍雙身子一軟,癱在了地上,看著離去的老太妃,看著這空蕩蕩的飯廳,再看著抱在一起哭泣的妻子、兒女,忽地狂笑起來,「哈哈哈,原來我就是一個笑話!」
這一切他有什麼錯?
王府的丫鬟、婆子、小廝都是死人嗎?
他的父母那麼本事,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換走了王府的世子爺,把他送來這裡。
可是,這裡真的好嗎?
不,一點都不好。
面甜辛苦的祖母、繼母,處處下絆子的兄弟,還有那些想要從他身上得到好處的下人,又有幾個人是真心待他的?
似乎沒有吧!
渾渾噩噩的回到自己的院子。
看著新調過來伺候的老頭,龍飛只覺得一陣厭惡。
「大公子,怎麼了?」沈老頭上前,想要扶一下龍雙。
龍雙一腳把踹飛出去。
「什麼玩意,也敢碰大爺!」龍雙怒罵一聲。
看著摔倒在地,起不來的沈老頭,臉色十分難看。
直接進了屋子,看著什麼就砸什麼。
反正這些以後跟他也沒有任何關係了,留著也不會屬於他。
沈李氏躲在暗處的,見沈老頭被踹出去,立即跑了過來,「老頭子!」
沈老頭捂住自己的心口,咳了兩下吐出一口老血。
「老頭子!」沈李氏驚叫一聲。
這好端端,怎麼就踢過來了。
這孩子……
沈李氏朝屋子裡看了一眼,聽到裡面砸東西的聲音,又擔心,又害怕。
「回……」
沈老頭只覺得渾身都疼,骨頭似乎也斷了好幾根。
沈李氏想說點什麼,沈老頭抓住她,「回!」
「好,好,咱們回屋子去!」
來大公子這邊伺候,就不用回那邊大院子了,在這邊有個小屋子。
一起的小丫鬟立即上來了好幾個,一起抬沈老頭,又聽到咔嚓的聲響,似乎又是骨頭斷了。
「啊……」
沈老頭叫了一聲,只覺得渾身好疼,說不出
感覺,只覺得心口堵著,這口氣上不去,下不來。
有種窒息的感覺,難受的很。
若是平時,還有人去請府醫,但是今天大過年的,除非是主子,府醫根本不會來看病。
尤其是沈老頭這種沒什麼身份地位,又被主子收拾的奴才。
馬氏回來,站在門口也不敢進去,等龍雙發泄好之後,才慢慢的進了屋子,見他躲在角落裡,哭的像個孩子,心口酸澀難受,「相公!」
龍雙抬頭,看著馬氏,「雪兒,我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我從來不敢去想,我不是父王的兒子,我一直努力想做好每一件事情,但是我沒有想到,不管我做什麼,總是做不好,我一直以為是我沒用,可是今天我才明白,這種不喜,只因為我不是他的兒子,我不是父王的兒子,你說沒有了這王府大公子的身份,一無是處的我,還能做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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