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眼看人低
塗星辰邊吃飛機上提供的食物邊腹誹此時一本正經、商務精英人士的凌昊宇!
從銅鏡世界出來后,他們雖然晚上睡在同一張床上,卻沒有發生什麼。而非天眼的銷聲匿跡,使得塗星辰對陰氣的需求似乎也少了。即使不吞食陰魂,身體也不會有不舒服的感覺,所以也沒像過去那樣「窺視」凌昊宇的身體。
雖然塗星辰最近沒有那方面的需求,但昨晚凌昊宇卻主動和她深入的溝通了一番!身心獲得滿滿的快慰后,塗星辰累得只想睡死過去!好像是凌昊宇給她擦的身體,還和她說了幾句話……清晨被凌昊宇從床上挖起來,她連洗臉刷牙都是在機場洗手間完成的!
坐飛機從H市到Z省的M市不到三個小時,塗星辰用完早餐,就窩在座椅上補眠。凌昊宇向空姐又要了一條毛毯蓋在她的身上,確定她睡得舒服、醒了之後不會渾身酸疼或落枕之後,才繼續看自己的文件。
隔壁的徐琳捧著精巧的PAD也在看著什麼,但她的注意力其實一直都集中在凌昊宇和塗星辰這一邊!
徐琳與凌昊宇接觸不多,真正面對面也只有和施雅月同行那一次而已。但凌昊宇名聲在外,她隔三差五就能在長輩或同事的嘴裡聽到他的名字和事迹!
在別人口中,凌昊宇是天之驕子,父母皆出身名門望族!從小就接受精英教育,年紀輕輕就成為東吳集團的執行總裁,與其更年輕的弟弟創造了一個又一個業內成功範例!一個人出身好、頭腦好、能力好已經很讓人羨慕和敬畏了,偏偏凌氏兄弟相貌也生得好!
相比不怎麼出現在公眾視野、一直低調的弟弟凌重宇,凌昊宇的出鏡率比較高。這兩年,除了財經方面的新聞上會有他的身影外,娛樂新聞里也偶爾會遮遮掩掩地提到這位貴公子!好像夏天的時候,凌昊宇和一個演藝圈裡新生代的小花兒走得挺近,還傳出過二人同游泰國的緋聞。
這種從小就被奉承長大、被各種拜金女討好、又沒禮貌的男人,她徐琳才看不上!上飛機在商務艙偶遇凌昊宇,她是挺驚訝的,心中的雀躍是因為兩家公司近期有個合作的項目,可以趁機與凌昊宇聊天拉近關係。
但發現凌昊宇是與一位女性結伴同行,還對那個年輕女人關懷備至、體貼入微時,徐琳心中有些憋悶!凌昊宇對自己是橫眉冷對的態度,對其他女人卻是溫柔體貼,放在任何女人身上都會覺得是種侮辱,繼而產生不甘與氣忿。
徐琳不認識塗星辰,也沒有認出她就是那天在餐廳碰到、被施雅月懷疑與施學偉不清不楚的女孩兒,但就是看不上對方那種需要男人照顧才能好好生活、小白蓮花一樣的唯喏的模樣!所以,她才會輕蔑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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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星辰又做夢了,只是這個「夢」好像真的是夢!因為夢境中她是主角,而不是以阿真的視角在還原什麼。
夢裡,她身體輕盈的浮起來,順著飛機窄小的窗口飛了出去!翻滾的雲層在她的腳下、無遮無擋的陽光有些刺眼,她抬起手臂擋在眼前……
當塗星辰放下手臂時,發現刺眼的陽光不見了,雙腳踩在濃密、發灰的雲層上,身邊圍繞著輕薄的霧。踩在雲上的感覺很奇怪,像踩在小顆粒、圓滑的石子上,每一步都不太穩、有些滑,還會發出輕微的咯吱聲。
透過薄霧能看到不遠處有一座小山似的黑影,塗星辰朝黑影走過去。霧總是在她快靠近時自動向兩邊散開,既像是讓路、又像是指引。
當眼前最後一片薄霧散開,塗星辰才發現那座「小山」是座非常高大、材質不明、多頭多手足的雕像!但因為雕像太高了,塗星辰使勁仰頭也看不清雕像的臉。
突然,一道電光在雕像的頭頂閃過!雕像的面容在電光中看得一清二楚!那是一張面龐圓潤、雙目微闔、雙唇微彎、神情慈和的面孔。
還好,不是噩夢。仰著頭的塗星辰拍了拍胸口,緊繃的神經微微放鬆。
「它並不嚇人,是不是?」一個女聲在塗星辰面前響起。
塗星辰嚇得跳起來!低下頭一看,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面前四五步遠的地方站了一個穿著白色長袖連衣裙的女人!
「你是……」塗星辰往後退了兩步,戒備的握緊雙拳。
此時,如果她有一樣武器……匕首或是槍什麼的就好了!
剛這樣想著,塗星辰就感覺右手掌心多了異物!她抬起右手一看,手中竟然握著一把雪亮的軍刺!
對了,這是自己的夢境啊!只要意志夠強大,完全可以操控夢境!
「你是誰?」塗星辰放下手,再次看向那個女人,冷聲地問。
白裙女人留著及耳的捲髮,但面目卻始終看不清。
「不要怕,我不會傷害你的。」女人溫柔地道,然後轉身仰頭看著慈眉善目的雕像,「它終於等來了你,一切的不幸也終於要結束了。」
塗星辰皺緊眉頭,聽不懂女人話里的意思,但也沒有貿然的詢問。
女人走到雕像下,伸手摸著黑色的基石轉向塗星辰。
「塗星辰,新的鬼眼宿主,你好。」
即使看不清女人的臉,但塗星辰彷彿能感覺得到她在微笑。
看來這個夢還是跟鬼眼有關!
「我是鬼眼的上一任宿主——趙芳菲。」女子柔聲地自我介紹道,「你一定聽說過我。」
非天眼上一任宿主不是趙珊的姐姐趙迪嗎?這位趙芳菲是趙迪的姑姑、凌昊宇的四嬸吧?
彷彿知道塗星辰的疑惑,趙芳菲解釋道:「鬼眼只是選中了小迪為新一任宿主,但小迪在正式繼承鬼眼前就遇害了,鬼眼並沒有在她的身上顯眼,所以……她並不能算作『前一任』。」
塗星辰握緊了軍刺,往前走了幾步,但她發現自己和雕像、女人的距離並沒有拉近!
「不是說鬼眼宿主最後都會魂飛魄散、下場凄慘嗎?為什麼你還能……你是活人,還是陰魂?趙迪遇害的事你知道,那你知道誰是兇手嗎?」塗星辰急切地問道。
「我不能回答你提出的任何問題,我只能告訴你……它讓我說的。」趙芳菲搖了搖頭、指了指雕像道,「這是阿修羅王毗摩智多羅像,其部下、子民為毗摩智多羅阿修羅眾。鬼眼的主人便是這位阿修王座下的阿修羅眾之一,在人界偶遇一個擁有神巫之力的少女,並與她墜入愛河。兩個人的愛情不被家族接受,並被迫分離。」
「他們的故事我知道。」塗星辰打斷趙芳菲的話道,「在夢裡都夢到了。少女叫凌諾兒,阿修羅叫阿真。最後阿真被燒死,懷著孩子的凌諾兒也死了。」
夢終止在那裡,一個故事結束了,卻是另一個長達一千多年、令三個家族始終擺脫不了的噩夢的開始。
趙芳菲點點頭,補充道:「其實一開始,凌家才是天官世家,伏家則是輔佐凌家的普通術士之家,而趙家是勛貴世家。凌諾兒的母親是天生有神巫之力的伏家人,嫁給了為皇家觀天占卜、預測吉凶的凌家人。」
原來凌諾兒是擁有凌、伏兩家血脈的人啊。
「凌、趙、伏背棄盟約與誓言,利用懷孕的凌諾兒控制住了阿真,並把他架到了貼滿符咒的火堆上。」趙芳菲淡聲地道,「阿真早就料到三家人的卑鄙與陰險,在此之前就把自己的左眼交給在人界歷劫的二十八星宿之一的心宿保管。後面發生的一切你也知道了。先人造下的孽債,後世子孫在還。」
「可這一切跟我有什麼關係?」塗星辰咬緊牙根恨聲地道,「我不是三家的人,但那個叫果兒的狐狸卻把鬼眼安在我的身上!讓我承受這一切,這是為了什麼?難道塗家某一代真的是凌、趙、伏三家的血脈分支?」
「果兒就是心宿。」趙芳菲道,「心宿,東方七宿第五宿,為狐,心為火。果兒雖然是狐形,但她並不是靈狐一族的靈獸,是星君。塗家並不是……」
咔嚓嚓,一道電光裂破長空,再度照亮了雕像的臉!可這一次,原本慈和的雕像換成了凶神惡煞的猙獰面孔!
趙芳菲捂住耳朵尖叫,白色的身影像電壓不穩的燈泡一樣忽明忽暗!
「我不能回答你的問題!我們只有三次見面的機會,這是第一次!」趙芳菲放下手朝塗星辰大聲地喊道,「塗星辰,心宿選定你絕對是有原因的!你……想……一……」
「喝!」塗星辰猛的彈坐起來,額頭冷汗淋淋!
轉動了幾下眼球,塗星辰深吸兩口氣看向旁邊。凌昊宇正靜靜地擰眉看著她,眸光中有幾分擔心。
「做噩夢了?」凌昊宇抽了張紙巾遞給塗星辰。
「謝……謝。」塗星辰垂下眼帘幾不可聞地喏喏出聲,接過紙巾擦拭額頭上的汗。
夢醒前一刻,趙芳菲和雕像漸漸遠去、消失,可另一個人影卻從薄霧裡走出來。
塗星辰看得非常清楚,那個人是穿著衝鋒衣、拖著鐵棍的凌昊宇!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然後舉起手中的鐵棍……
用力閉緊眼睛、默數三秒后睜開!塗星辰長出一口氣倒回椅子中。
為什麼會夢到最後那一幕?是在暗示著什麼?
趙芳菲……上一任鬼眼宿主。她在夢中說的那些話,把塗星辰之前的夢境完整化了,這又是出於什麼目的呢?
「還有二十分鐘左右就到M市了。」凌昊宇邊按呼叫鈴邊對塗星辰道。
那個夢並不長,但閉眼、睜眼就一個多小時過去了?
漂亮的空姐走過來,微笑地詢問凌昊宇有什麼需要。
凌昊宇則問塗星辰喝什麼,塗星辰這才感覺自己有點兒口乾舌燥,點了一杯白開水。
空姐很快就端來了水,凌昊宇接過來放在塗星辰的面前。
隔壁座位上的徐琳輕輕地哼笑了一聲,關掉手中的PAD,靠進座椅里閉目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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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出門是為了私事,凌昊宇並沒有麻煩公司方面安排什麼,自然到了M市也沒有接機的人,一切要靠自己了。
徐琳到M市是出差,落地後有人舉牌接機、幫忙取行李。
在機場大廳出口,徐琳和塗星辰又碰了面。
「你好。」
戴著墨鏡、披著某國際大牌今年秋冬最新款薄呢外套的徐琳跟穿著黑色羽絨服、把自己包裹嚴實的塗星辰打招呼。
「哦……你好。」正在擺弄手機的塗星辰抬起頭,看清是誰後點頭客氣地回應,然後低頭繼續看手機。
徐琳打量了兩眼塗星辰,嘴角勾起優越感十足的笑容。
「請問你是凌總的姐妹?或是……女友?」徐琳語調好奇地問道。
塗星辰愣了一下,看著徐琳問道:「跟你有關係嗎?」
徐琳氣得咬牙瞪眼!真是一對沒禮貌的傢伙!
「當然沒關係!」徐琳冷哼一聲后道,「我只是惋惜現在這種時代了,還有一些女人為了金錢自甘墮落地願意當男人的寵物,換取一時的衣食無憂與享樂!正是因為有這樣的女人存在,才令男人看低了所有女人!」
塗星辰一臉的莫名其妙!自己站在這裡玩手機礙著這位時髦小姐的眼?她像個瘋子似的自言自語些什麼啊?
往取行李的方向看了一眼,塗星辰考慮要不要遠離這個女人,但又怕凌昊宇回來找不到自己。
「不過,能看上(你)這種女人的男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徐琳推了推墨鏡,冷笑地道。
塗星辰不是傻子,當然聽得出徐琳之前的話里對自己的諷刺,只不過是不想理會罷了!畢竟這世上有撿錢的,哪有吃飽了撐著撿罵的!自己不是這位時髦小姐口中的「寵物」,自然沒必要跟對方一來一往的對話!但這個女人得寸進尺,胡說八道起來沒完了!
「這位小姐,你說得很對。」塗星辰把手機放進羽絨服兜里,很認真地道,「我也很惋惜,不管時代怎麼進步,也少不了一些狗眼看人低的人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