窺陣
唐艾伽走到父母居住的房間門口停下，轉身面對門板站了一會兒，又僵硬的轉身朝西側的走廊盡頭走去。
走廊上鋪著的地毯隱去了唐艾伽的足音，她遊魂似的走到西側盡頭最後一個房間門前再次停下來。
這個西側盡頭的房間里存放著幾件不參加展覽，卻要在展覽會後進行拍賣的收藏品。房間的門鎖著，鑰匙在唐士傑的手中保管。
唐艾伽站在門口，手並沒有觸摸到門把手，那道門卻自己開了！她木然地走進那個房間，門在她身後自動關上，鎖孔咯嗒咯嗒轉了兩下——自動上了鎖！
次日，唐士傑是在妻子的尖叫聲中驚坐起來的！
「發生什麼事了？」唐士傑裹著睡袍從房間里跑出來，差點兒踩到跪坐在門口的妻子萬眉！
「人……鬼……」萬眉指著走廊西側、驚恐地瞪大眼睛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唐士傑順著萬眉的手指看過去。
只見西側走廊盡頭的窗子下跪坐著一個女人，身上裹著一塊紅色絨布，頭上插戴著古時成親新娘子的頭面！
「爸！那……那好像是我姐！」同樣聽到萬眉尖叫聲驚醒，卻不敢出來、扒著門偷看的唐子勛突然道。
唐士傑仔細一看，發現還真是女兒唐艾伽。
「快過去看看，是伽伽！」唐士傑推了一把妻子，然後跑過去。
萬眉趕緊爬起來跟上去，到近前一看真的是自己女兒唐艾伽！
「伽伽！這……你怎麼這副打扮？」萬眉蹲下來抓住女兒的雙臂，擔心地詢問，「你……你又夢遊了？」
唐士傑跑過來時看到走廊盡頭房間的門大開，他往裡看了一眼就呆住了！
準備拿來拍賣的三幅歐洲名家的油畫被人在畫作中央用刀劃了一個大大的「X」！幾件瓷器歪倒在地上，不知道是否破損，房間亂得像被人洗劫過！而唐艾伽頭上那副金鑲紅寶新娘頭面也是拍品之一！
萬眉擔心女兒、唐士傑則心疼被損毀的藏品！
「子勛，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幫媽媽一起把你姐姐扶回房間去！」唐士傑朝躲在房間里一直不敢出來的十七歲兒子怒道。
唐子勛雖然害怕，但也畏懼父親的怒火，只得跑出來幫萬眉扶唐艾伽。
「小心點兒，別碰壞或碰掉了伽伽頭上的首飾！」唐士傑提醒道。
萬眉瞪了一眼丈夫，扶著唐艾伽回了房間。
唐艾伽十三歲初潮來了之後，就突然有了夢遊的毛病！萬眉帶著女兒看了不少西醫、中醫，甚至催眠師也請過，但都沒有辦法令她不再夢遊！所幸，唐艾伽的夢遊次數比較少，一年也就三五次左右，也不會有什麼過激的行為，只是有些嚇人而已。弟弟唐子勛就是小時候有天晚上聽到房間外有動靜，開門看到夢遊的姐姐后嚇得不輕，從那時起就一直膽子很小。
唐士傑捧來裝那副頭盒的木匣子，讓妻子小心地把首飾從唐艾伽的頭上一一拆下來放回盒子里。
唐艾伽的神智還有點兒昏沉，坐在床上任憑父母在旁忙碌的拆頭上的東西。
頭面完整的被裝回盒子后，唐士傑陰沉著臉對妻子道：「看好伽伽！從今天起，回德國前的每天晚上你都和她一起睡吧！」
萬眉扶著唐艾伽輕輕的躺下，又溫柔地給女兒把被子拉好，對於丈夫的惱怒命令，她反應很冷淡。
「不用你說，我也會這麼做的！」
唐士傑哼了一聲，緊緊地抱著盒子離開了唐艾伽的房間。
萬眉眼中的冷淡褪去，浮上了慈愛的光芒，伸手摸了摸女兒微涼的臉。
「媽。」唐艾伽突然睜開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萬眉說，「我想嫁給他。」
萬眉一愣，手懸在女兒的臉畔不解地問：「伽伽，你說什麼呢？」
唐艾伽道：「媽，我想嫁給凌昊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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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回大明珍玩展如期開展，塗星辰手裡有四張免費得來的門票，是昨晚參加宴會時主辦方贈送給每位來賓的兩張展覽門票。
塗星辰說今天要和查蘭珠去看展覽，說還要邀請另外兩個朋友，就順走了凌昊宇的票。
凌昊宇本來對展覽就沒什麼興趣，塗星辰有朋友陪，他決定去公司露個臉。先開車把她送到展覽館，他才去的公司。
按照約好的時間，塗星辰最先到達的展覽館，張峰開車去接行動不便的路天衡和胡紅很快也到了。胡司晨來得最晚，當他下了計程車看到胡紅時猶豫了一下，才慢吞吞地走過來。
「好了，人都到齊了！」塗星辰拍了一下手，從包里拿出四張票分給大家。「無敵天師、無間道小弟、盜聖……」
「我的票呢？」
「小精靈呢？」
胡紅和胡司晨同時開口問。兩人問完后，對視了一眼又都冷漠的別開視線。
「小精靈因為特殊情況今天不能來和大家見面了。」塗星辰道，「至於胡紅女士，本來你就是計劃外出現的人，所以我沒準備你的票。」
胡紅氣得磨牙，令她那張老婦人的面容失去了高雅、變得微微猙獰。
「嗤！」胡司晨突然笑出聲，但他戴著口罩和墨鏡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你笑什麼笑？」胡紅氣惱地揚聲質問胡司晨。
「阿紅，你老實在外面等著吧！」坐在輪椅上的路天衡沉聲開口道，「讓小張推我進去就行了。」
胡紅咬咬牙，朝張峰伸出手，「車鑰匙！」
「啊……做什麼？」張峰不解地看著胡紅。
「你們進去看展覽，讓我在外面干站著等啊？」胡紅沒好氣地道。
張峰趕緊摸出車鑰匙放到胡紅的手裡。
胡紅上了張峰的車、甩上車門后，塗星辰招呼大家進館「踩盤子」！
來到展覽館大門口，就看到夢回大明珍玩展的指示牌立在那裡。在第一道門檢了票面，工作人員指引他們行進的方向。
往展館里走了一段路后，胡司晨突然停下了腳步。路天衡也抬手示意張峰停下。
「怎麼了？」塗星辰不解地看看他們，「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
胡司晨環視了一下四周，發出冷哼聲。
「這裡布了『攔』字陣。」路天衡瞥了一眼捂得嚴實的胡司晨后道，「說是『攔』，其實就相當於是安檢那種作用。非我類者入陣，布陣者那邊就會有反應。雖說這是最簡單的外圍陣法，但一個展覽卻要防著異類進入，看來是有些問題啊。」
塗星辰看向胡司晨，四個人里只有他是「異類」。但如果胡司晨進不去，明天的盜鏡……
「既然是簡單的陣法，咱們把它破了能行嗎？」塗星辰低聲問路天衡。
「破了陣，布陣者那邊也會有反應。過早的打草驚蛇，下一步可就不好走了。」路天衡輕笑地道，「布陣的人是個精明的傢伙！」
塗星辰不由得想到了伏亦安！昨晚還想從他嘴裡套點兒消息呢，結果唐艾伽演奏完，他就沒了人影。
「老頭兒，你不是無敵天師嗎？剛到門口兒，就讓這麼個簡單的陣給難住了？也不過爾爾。」胡司晨冷笑地譏諷道。「既然今天不能打草驚蛇，那我就不進去了！塗星辰你踩好點兒，明天我們直接衝進去拿東西就成！」
這樣也行？塗星辰有點兒撓頭。
路天衡冷哼了一聲，從口袋裡拿出一串佛珠遞過來。
「小狐狸，戴上這個能掩去你的狐氣，但同樣也會壓制你的法力。戴不戴，你自己看著辦！」
「我和我的族人從來都不相信法師、天師、術士之流的話！」胡司晨不屑地道。
路天衡轉手就要把佛珠收起來，塗星辰上前一把奪過來，再拽過胡司晨的左手把佛珠擼到他手腕上！
「走！」真是廢話超級多的組合！
路天衡和胡司晨愣了愣，只得跟著塗星辰繼續前行。
夢回大明珍玩展是包了一個大展廳進行展覽，所以進入這個場館時還要再檢一次票。
檢完票進入正展廳后，塗星辰的心就跳得特別厲害！她奇怪地停下腳步撫住胸口，不明白這種心跳加速因何而來。
「第二道陣和第三道陣。」胡司晨站在塗星辰的身後沉聲道，「就在那個銅鏡周圍。」
塗星辰放下手抬頭張望，很容易就找到了那面銅鏡的位置。她看不出周圍有什麼異樣，但聽胡司晨這麼說還是有些頭疼。
「是什麼樣的陣法？又是防異類的？」
「差不多，比外圍的那個陣法可是厲害多了。」胡司晨壓低聲音道，「不過，破第二道陣對我來說易如反掌，第三道陣……」
「第三道陣就有意思了。」路天衡由張峰推著上前，眼鏡片后那雙依舊矍鑠的雙眼眯了眯笑道，「無論是天生靈獸、還是後天修鍊的獸妖，最怕的就是天廷之怒的天雷。第三道陣法正是專克魍魎鬼魅的九雷陣，看陣眼散發出來的罡氣，可是正宗茅山道法。」
九雷陣？正宗茅山道法？伏亦安那個混蛋，專給自己下絆子！
「老天師說得沒錯，正宗茅山道法的九雷陣威力無比。」胡司晨難得認同路天衡的話，聲音中有些為難地道，「如果九雷陣範圍大些，我還能靠速度搏一搏，但那個陣法就設在銅鏡一尺左右的範圍，盜鏡相當於是伸手觸雷啊。」
「路老先生，您有什麼辦法破陣嗎？」塗星辰問路天衡。
路天衡沉吟了一會兒后道：「到近前看看再說。」
張峰推著路天衡往銅鏡展台走，塗星辰則攔住胡司晨道：「你就別靠前了，等我和路老先生探明白路之後你再過去。」
胡司晨低頭看了看塗星辰攔著自己的手，沉默了一秒後點點頭。
塗星辰轉身跟上張峰和路天衡，來到銅鏡展台前。
路天衡示意張峰推著自己圍展台慢慢地轉一圈，外人看來他是在全方位的欣賞銅鏡，但其實他是在窺陣！
一圈轉下來，路天衡又指揮張峰到幾個展台前轉了轉，塗星辰則一直站在銅鏡展台前低頭看那面銅鏡。
不知道為什麼，這面銅鏡明明連清晰的人影都照不出來，但她站在銅鏡前就總想照一照！特別是隔著展櫃的玻璃，自己的影子模糊地映在銅像上，她就更想看個仔細！
「塗星辰，昨晚還沒看夠嗎？」
就在塗星辰看得認真的時候，一隻大手拍在了她的肩膀上，順勢把她快貼到展櫃玻璃上的臉拉了起來。
「啊？」塗星辰愣了愣神，好像不記得剛才自己在幹什麼。轉頭一看，原來拍她肩膀的是伏亦安！「是你啊！還說我，你昨晚也去宴會了呢，今天不也來看展覽？」
明知道伏亦安在這裡是負責「安保」，但塗星辰還是要裝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伏亦安摸了摸鼻子，然後笑了。
「你對這面銅鏡感興趣？」伏亦安轉身也看向那面銅鏡，「聽說這面銅鏡是唐先生祖上傳下來的東西，鏡子產於何時、第一個主人是誰、那道裂痕是什麼時候造成的等等信息都不明。只是唐家祖先得到這面鏡子后，傳給後人時都會千叮萬囑要好好保存、不可以遺失和損壞。否則……否則就會家破人亡、子嗣稀薄，有絕戶的危險。」
「哎？聽起來怎麼……」塗星辰驚訝地看著伏亦安。
「聽起來耳熟是不是？」伏亦安笑了笑道，「沒想到這世間還有人家和我們三家一樣被這麼詛咒了。」
塗星辰沉默，她不覺得這是個巧合！難道詛咒是清雨給唐家下的？
「知道破鏡重圓的典故吧？」伏亦安問。
「知道。」塗星辰點了點頭，看向銅鏡上那道修補后也掩不掉的裂痕，「那是個還算HAPPY ENDING的故事。」
但這面銅鏡背後的故事卻不圓滿、不哈皮！
「不知道這面重圓后的銅鏡有著什麼樣的故事。」伏亦安低聲地道。
正說著，張峰就推著路天衡回來了。
伏亦安似乎並不認識路天衡，只是朝老人家點了一下頭。
塗星辰介紹時說是在醫院住院期間認識的老先生，也很喜歡收藏古董，正好她有票就請老先生一起過來了。伏亦安並沒有起疑。
從展館出來，幾個人去了旁邊的一個餐廳要了一間包房準備吃午飯。
趁上菜前的時間，大家商量明天「盜鏡」的方案。
路天衡用茶杯和筷子模擬場館內部情況。
「外圍那個陣我們可以忽略，有了我那串佛珠，盜聖進出都不會令布陣者發現。進入正展廳后摘下來即可。」路天衡道，「第二道陣法，布陣者是利用展櫃與展品屬性做陣，把銅鏡圍在中央。作為陣眼的銅鏡展櫃本來是最安全區，但懂茅山道法的人又在銅鏡半徑不足一尺的位置布了九雷陣！你們覺得這三個陣法有什麼門道？」
塗星辰托著腮看了一會兒，似乎明白了。
「這三個陣法都是為了防止有人偷銅鏡而設！」塗星辰恍然地指著桌上的杯碟筷子道，「而且防的都是異類，對人類卻不設防！普通人類想偷銅鏡很容易被抓！」
路天衡點頭讚許地道：「小姑娘說得沒錯，看來唐家人很重視這面銅鏡！過去應該是被異類窺視過，所以這次才請伏家人嚴加守護。但這三個陣法也不是沒有漏洞。他們認為人類能力有限，即使砸櫃盜鏡也很容易被捉住，但他們沒想過人類與異類合作盜鏡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聽到這裡，塗星辰有些小興奮。
「您的意思是……」沒進展館、在車上等了許久的胡紅插了一句話，「是讓塗星辰去破最後一陣？」
路天衡點點頭道：「沒錯。三重陣法對人類都沒有防範，九雷陣又對人類沒有攻擊力，盜鏡的主力還得是小姑娘！」
「我？最後一道陣在展櫃里，那可是鋼化玻璃，我總不能扛著大鎚進去砸壞它吧？」塗星辰皺眉道。
路天衡移動了桌上一隻杯子，然後道：「第一道陣法我們不動，第二道陣法只需要在三處陣柱上做點兒手腳，就可以將陣破了，又不引起布陣者的注意！破陣方法，我明天動手前會告訴大家。破了第二道陣，盜聖就可以輕而易舉的用法力打開展櫃罩子，小姑娘你伸手就能把銅鏡拿出來了！」
「是哦！」塗星辰高興的撫掌，「原來這麼簡單啊！」
果然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別高興得太早，東西拿到手了，你們怎麼逃出來？」胡紅在一旁潑冷水的道，「展館里的保安、布陣者和監控都不是瞎的！」
「我們行動時可以蒙面！」塗星辰道，「逃跑有胡……有盜聖和小精靈斷後，應該沒問題！」
胡紅冷哼了一聲，不予置評的樣子。
塗星辰心中也是忐忑，知道自己是在做犯法的事，但……為了見到果兒，咬咬牙做就做了！
「那好，初步就這麼定了。」胡司晨敲了敲桌子淡聲地道，「晚上在群里再商量一下吧。塗星辰，今晚你有時間吧？」
塗星辰的臉騰地紅了，垂下頭哼唧地道：「有……十點前都有時間。」
路天衡呵呵笑出聲，胡紅和胡司晨同時翻個白眼把頭轉向一邊。張峰則在給大家倒茶水……
希望明天行動成功！塗星辰在心中暗暗給自己打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