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愛他嗎
塗星辰看到施雅月的那一刻,身體瞬間僵硬、大腦呯的空白!
尚不知道自己堪比美杜莎的施雅月看著站在門口、眼熟的女孩兒,心中也是掠過幾番驚疑!很多影像片斷從腦海里快速滑過,她隱隱猜出眼前這個知道兒子公寓門鎖密碼的女孩兒是誰了!
大概半個月前,凌重宇暫住在凌昊宇的公寓里。因為不滿意定期清掃房的保潔人員的工作認真度,便自作主張的把人給辭退了。雖然保潔人員交還了鑰匙,凌重宇還是覺得不妥當,就換了門鎖……能知道密碼的人顯然和凌昊宇關係不簡單,不可能是跟施學偉有關係的女人!
「你就是塗星辰?」施雅月率先開口打破僵局,「進來吧。」
說完,施雅月先轉身進了屋子。
塗星辰有種想逃走的衝動,但她還是邁動僵硬的腿腳,跟著進了屋子。
施雅月已經坐到沙發上,手臂交叉環在胸前看著走進屋子后就站在玄關處沒動的塗星辰。
「我回來給昊宇拿幾件住院時換洗的衣物。」施雅月的語氣意外的溫和!「你也是?」
塗星辰下意識的搖了搖頭,她是來取自己的背包……隨即,她又猛點了兩下頭!如果自己表現得對凌昊宇沒有那麼關心和在乎,可能會引起施雅月的不滿吧?
施雅月深吸了一口氣,將視線別開了一會兒再轉向塗星辰。
「你進來坐下,我們聊一聊吧。」施雅月指著旁邊的單人沙發道,「早晚都得有這麼一天,不是嗎?」
塗星辰咬了咬嘴唇,換了鞋子走進客廳坐在施雅月指過的沙發上。
「您好,施董事長。」塗星辰挺直脊背向施雅月打招呼,「我和凌昊宇……」
「我知道你們的關係。」施雅月抬手打斷塗星辰要說的話,淡淡地道,「我知道你們是迫不得已才在一起的。」
迫不得已?塗星辰垂下眼帘,又咬上自己的嘴唇。
一個為了活命、一個為了至親的命,她和凌昊宇在一起還真是「迫不得已」!
「塗小姐,關於你和昊宇的事,能聽我說幾句嗎?」施雅月禮貌地徵詢塗星辰的意見道。
塗星辰抬起眼帘望著優雅、美麗依舊的施雅月,輕聲地道:「您請說。」
施雅月點了點頭,未語先嘆息一聲。
「塗小姐,五年前丹妮出事,我傷心難過了許久。雖然她不是我親生的女兒,但我也撫養過她一段時間,那孩子從小就很乖巧可愛、善解人意……出事後,還在美國讀書的昊宇趕回國,替我處理了所有的事。」施雅月嘆息地道,「如果能夠預見今天這種局面,我絕對不會讓昊宇接手那件事!」
塗星辰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把要說的話咽了下去。如果讓她選,她也希望那年那月那日的午後,沒有遇到那個從陽光里走過來的年輕男子,在以後的日子時最好也沒遇到……
「我知道,我接下來要說的話對你這樣一個年輕、又不幸的女孩子來說有些重!但作為母親……」說到這裡,施雅月的聲音有些哽咽,她偏過頭整理了一下情緒,作了幾個深呼吸后才又轉過來。「對不起。」
「沒有關係。」塗星辰語氣平和地道,「我明白您是為凌昊宇擔心,所以才會跟我說這些。接下來您要說什麼,我差不多也能猜得到。但是,有些事我也無能為力。」
「你並不是無能為力的!你可以改變現在這種局面!」施雅月略顯激動地前傾著身子、看著塗星辰道,「那隻鬼眼要的是凌家的男人,並不一定非得是昊宇啊!」
塗星辰的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大眼平靜地望著施雅月。
「你知不知道,昊宇為了保護重宇和我,跑到南方找苗族的黑巫、用你的血做了情蠱種在自己的身體里啊!他不是真的喜歡你、愛你才和你在一起的!」施雅月再也無法維持高貴、優雅與平靜!兒子的生死讓她變得和普天下所有愛孩子的母親一樣歇斯底里!「我問過了,只有情蠱的主人能解那個蠱!美國凌家的青年才俊多得是,比昊宇優秀的也有!你可以隨便挑、隨便選,只要你放過我的兒子,你提什麼要求我都答應!」
塗星辰放在膝上的雙手緊緊的握成拳,突起的指節泛著白。
一天里,有兩個人提醒她:凌昊宇對你的好都是假的,都是因為那隻「情蠱」!再想不去在乎的塗星辰也無法平靜了!
猛的站起來,塗星辰聲音微微顫抖地道:「對……對不起,我是來取我的東西的。我還有事……」
「塗小姐,你愛昊宇嗎?」施雅月也跟著站了起來,大聲地問塗星辰,「你愛他嗎?聽說你們在一起快四年了,我相信你不是一個隨便的女孩子,跟昊宇在一起這麼久,你一定是真的愛上他了吧?」
塗星辰瞪大眼睛看著施雅月!這個問題像一記重鎚,狠狠地砸在她的心房上,令心跳突然加速、血液驟然奔騰!
愛他嗎?愛上他了嗎?她愛凌昊宇嗎?
「不……我不……」塗星辰挪動著腳步,呼吸有些急促的辯解,「我和他只是……」
「這次昊宇突然暈倒就是跟情蠱有關!如果你在乎他、不希望他受傷害,就做點兒什麼!」施雅月眼圈通紅地斥責道,「而不是眼看著他生命漸漸流逝,卻無動於衷!」
塗星辰的右眼毫無預警的滑下大滴的眼淚!接著,她的右眼裡淚珠落個不停,左眼卻平靜無波!
有人會只用一隻眼睛哭嗎?施雅月看著這詭異的一幕,心裡又驚又憂!
必須讓長子和這個女孩子分開!所有的罪孽與報應都由她來承擔好了!
「難聽的話就說在前面吧。就算凌家那位老爺子同意昊宇和你在一起,我這個做媽媽的也不會同意的!」施雅月雙手交握在腹部、端出長輩的威儀道,「你好好想一想吧。」
塗星辰用力閉了一下眼睛,眨掉右眼裡的淚水,再睜眼時雙眸皆閃著亮亮的光芒。
「施董事長,我能回答您的……只有三個字。」塗星辰鼻音濃重地道,「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意思?」施雅月聽不懂塗星辰說的這三個字!
是為所有的一切道歉?還是拒絕她?
塗星辰衝進凌昊宇的書房拿到自己的背包,然後在玄關處換好鞋子拉開門離開!全程施雅月只是站在沙發旁獃獃地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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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安醫院裡,凌昊宇再次突然心絞痛暈厥,醫生護士圍在病床邊進行緊急失救!
凌重宇站在病房外走廊的窗邊,遠眺著天空與城市相交的盡頭。
「小夥子,裡面正在搶救的人是你的親哥哥?」
與凌昊宇同一個病房、臨床的老者坐在輪椅上,那位氣質優雅的老年女性在後面推著他。
「嗯。」凌重宇低沉地應了一聲。
老者打量了兩眼凌重宇,然後憐惜地搖搖頭道:「一開始以為是你們兄弟情淡薄,原來你是天生七情六慾不全的。」
「你又瞎給人家看什麼!」推輪椅的老太太嗔怪地道,「醫生說了,讓你靜養!再說,你這個歲數都老眼昏花了,看得哪能就准了?」
聽老太太的語氣,似乎與老者是平輩關係。
老者低低地哼了一聲,咕噥地道:「我的眼睛可是亮著呢!比現在那些年輕人的眼睛都亮堂!」
「是!是!你路天衡是二郎神轉世,還不止兩隻眼睛亮呢!」老太太沒好氣地懟了老者一句,然後又歉然地望向凌重宇道,「不好意思啊,小夥子。你別聽我家老頭子瞎說。」
「不會。」凌重宇微點了一下頭,態度恭敬地問老者,「路老先生,您說我天生七情六俗不全,是缺哪些?為什麼會缺失呢?」
凌重宇小時候有過很長一段時間的自閉症,十五歲以後雖然有所好轉,但現在他仍然不太習慣在人多的地方久留,也不善於與人交流或交往。即使是最親近的母親和兄長,他也會有疏離感。曾經苦惱過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但自己又無力改變。
老者一聽凌重宇問自己,眼睛更亮了!
「人都有七情六慾,這修佛、修道的人就是通過修身修性拋掉七情六慾束縛,入超然境界!七情,喜怒哀懼愛惡欲;六欲,生死耳目口鼻。」老者侃侃而談地道,「七情有七色,我所看到的是喜為紅、怒為金、哀為灰、懼為青、愛為橙、欲為黑。你的身上紅淡、灰淺、橙無,這證明你遇事悲喜無起伏、對異性無眷愛,典型的薄情寡義!」
「你可快住嘴吧!」老太太氣得推了老者路天衡的肩膀一下。
「我還沒說完呢!」老者一歪脖子不情願地道,「你雖然七情六俗不全,倒也能看出個一二三來,但你那個正在病房裡搶救的哥哥可就邪乎了!」
「請您賜教。」凌重宇越發恭敬地道。
老者摸了摸自己稀疏的白髮,又咂咂嘴后像在回憶什麼似的望著走廊的盡頭嘆道:「你哥哥的七情七色全無、六欲只剩生死……他怕是活不久了。」
「有什麼辦法救他嗎?」凌重宇沉聲地問。
「有!」路天衡拍了一下手道,「就是今天早上陪你哥入院的那個年輕姑娘,她是個有福的人,能把福氣帶給你哥!」
凌重宇望著老者臉上的笑容,沉默了一會兒后才道:「路老先生,剛才您說的話該不會是瞎編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