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真相的她
城安醫院心內科龐主任的診室門被人從外面打開,走進來兩個人。
「龐桐宇,你在裡面怎麼不應門?」真正的龐主任——龐建民瞪視著坐在桌旁的兒子喝問道。
面對父親的責問,龐桐宇鎮定地把沾了碘伏的棉球扔到腳邊的垃圾桶里,然後站起身。
「對不起,我不小心撞倒屏風摔了一下。聽到有人叫門時,我還沒緩過疼痛,所以……」
「桐宇你受傷了?」施雅月從龐主任身後繞出來,走到龐桐宇面前,看到他左小臂上通紅的擦傷。「讓護士給你處理一下吧!」
龐桐宇朝施雅月感激地一笑,「謝謝您雅月阿姨,不要緊的。」
站在診室門口的護士見裡面沒有什麼異樣,便悄然地離開了。
原來,龐桐宇被塗星辰甩飛砸到屏風的動靜不小,隔壁診室的醫生和護士都聽到了,才過來拍門詢問。聽裡面沒有人應聲,怕出什麼事就給龐主任打了電話,又去找備用鑰匙開門。
龐桐宇跟施雅月打了招呼,又向龐主任承認了錯誤。
當著外人的面,龐主任也不好發脾氣訓斥兒子兼學生,只是瞪了一眼龐桐宇,然後也向施雅月表達了歉意。他們剛才正在樓上討論凌昊宇的病情,接到電話被打斷,匆匆下了樓。
施雅月心中牽挂著凌昊宇的病情,與龐主任又是舊識,並沒有將這個小插曲放在心上。
龐主任請施雅月落座繼續說凌昊宇的病,龐桐宇則去給兩個人接水。
龐主任這間診室有獨立的飲水機,並備有茶葉、速深咖啡等沖飲。飲水機就在屏風另一側,龐桐宇接水的時候視線往器械櫃與牆壁之間的窄小空間瞥了一眼。那裡立著一個衣架,衣架上掛著龐氏父子的日常外衣。塗星辰縮在衣架后,被男式外套遮擋住了身形,如果不仔細看還真發現不到她!
龐桐宇端著接的第一杯水走到衣架旁,伸手遞給躲在裡面的塗星辰。
塗星辰的左眼還紅著,但她極力在壓抑體內非天眼那股極欲爆發的狂躁。看到龐桐宇遞進來的水,她愣了一下。撥開外套往外看龐桐宇,後者則不耐煩地示意她快點兒接水!
被激怒的塗星辰與非天眼再度一體化!和龐桐宇糾纏之時,門外已經有些亂起來,龐桐宇拉著她就塞到了這個衣架後面!
塗星辰想出去,龐桐宇就說:你不是想知道凌昊宇得的什麼病嗎?躲在這兒,就有機會知道!
接過水,塗星辰又縮回了外套後面。
龐桐宇端著兩杯水回到屏風另一側,把水放在龐主任和施雅月面前。
龐主任正在給施雅月分析凌昊宇突然暈倒的原因,大概意思就是需要做全面的檢查,等結果出來才能給出大概的結論。
「主任,凌昊宇兩個多月前在我們醫院做過一次體檢,當時他的身體健康狀況是良好。」龐桐宇在一旁插嘴道。
在醫院裡,龐主任和龐桐宇是師生關係,所以龐桐宇都喊龐主任為「主任」。
「兩個月前良好,並不代近期他的狀況也良好。」龐主任皺眉道,「但現在他暫時情況穩定,施董事長你也不要過於擔心。」
施雅月怎麼會不擔心!她聽龐主任說了一堆,大概意思都是凌昊宇突然暈倒根本查不出原因!昨晚又是那個身上有著邪門詛咒的女人和他在一起……
施雅月絞著手指沉默了一會兒,才下定決心似的看著龐主任問道:「龐主任,您說這世間真的有蠱這種東西嗎?」
龐氏父子同時一愣,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
「蠱?」龐主任推了推眼鏡,語氣溫和地道,「施董事長說的是武俠小說里描述的那種能控制人的東西?好像是傳自苗族。」
「對!就是那種東西!」施雅月皺著眉,有些急切地道,「真的有嗎?中了蠱之後怎麼解?你們醫生能治嗎?」
龐主任垂下眼帘沉吟了片刻,才答道:「作為一名醫生,我當然是相信科學的,但世間也有很多科學無法解釋的事。苗人擅制蠱是真是假,我們沒接觸過,自然也沒辦法說有、還是沒有。如果真的有,按照傳說中蠱的特性,我們醫生恐怕是沒辦法醫治的。難道您懷疑凌昊宇他……」
「不是懷疑。」施雅月語氣沉重地嘆息道,「昊宇那個傻孩子,為了保護重宇和我……跑去南方深山老林請一個苗族的巫師給自己種了情蠱!」
咯嗒!屏風隔開的內室發出輕微聲響。
龐主任和施雅月愣了一下,都看向屏風。
「啊,可能是我剛才接水時紙杯沒放好,我去看看。」龐桐宇不好意思地解釋,然後轉身繞到屏風后。
衣架後面的地上倒著一個紙杯,塗星辰屈著膝蓋側身蹲在陰影里一動不動。
龐桐宇走到飲水機旁假裝的擺弄了幾下,又故意開關放置紙杯的機箱門,然後才返回前面。
前面,施雅月已經把凌昊宇為什麼種情蠱的事告訴了龐主任,也說出了自己的憂慮與心痛。
「所以,我懷疑這次昊宇突然暈倒,恐怕是跟那個姓塗的女孩兒及情蠱有關。」施雅月道,「昊宇不肯告訴我具體的事,我派去南邊調查的人也遲遲查不到巫師的消息。」
龐主任沉默著,對於這種匪夷所思、醫學研究之外的「病」,他沒有任何好的建議。
龐桐宇也沒想到凌昊宇對他自己也那麼「狠」!竟然主動在自己身上種蠱!
是了!作為普通人類的女孩兒可能在愛情面前是盲目的,看不到甜蜜背後的真相。但女孩兒身上的鬼眼卻能看透一切,想騙它可就難了!這就是凌昊宇破釜沉舟的真正原因吧?只為了讓自己能夠「真正」的愛上那個繼承鬼眼的女孩兒,而不是虛情假意的敷衍、迎合!
施雅月要回十二樓去看凌昊宇,龐主任將其送到門口后折回診室,坐在椅子上緊鎖眉頭地沉思。
「爸……主任,剛才雅月阿姨說凌昊宇中了蠱,醫院的儀器真的檢查不出來嗎?」龐桐宇撐著桌面好奇地詢問。
龐建民抬起頭看著養子,冷聲地道:「凌昊宇住院期間,不准你接近他!別忘了你媽媽臨終前逼你發的誓!」
龐桐宇笑了笑,直起身子、雙手插.進白袍的口袋裡,散漫地道:「您放心吧,我沒忘!我只是想看看凌、趙、伏三家的人怎麼跟那隻鬼眼斗,下場會有多慘!」
「你看什麼看?他們是死是活跟你也沒任何關係!」龐建民生氣地站起來,拍著桌子大聲地道,「上一輩的恩恩怨怨跟你沒有關係,你是我龐建民的兒子,只要好好的過你自己的生活就可以了!」
龐桐宇撇嘴挑眉,看樣子是沒把龐建民的話聽進去,但也沒有反駁。
龐建民見養子不馴的模樣,真是氣得肝疼,心中和施雅月一樣是滿滿的無奈!
「院里領導正研究送幾名年輕的醫生去英國交流學習,我跟院長提一提,你就跟著去吧!」龐建民不容反駁地道,「我是個很開明的長輩,對未來兒媳婦沒有太多要求!無論是外國人、還是中國人,只要你們兩情相悅就好。」
「爸,您這話題也太跳躍了!」龐桐宇苦笑地道,「該不會是聽說那三家都有人死了,現在凌昊宇又這樣,您怕我……」
「胡說八道!」龐建民氣惱地打斷龐桐宇的話,臉色黑沉地拿起桌上的病歷夾往外走,「我帶實習醫生去巡房,你就不要去了!」
看著診室的門被重重的關上,龐桐宇嗤笑地坐到椅子上。
「出來吧。」龐桐宇語調懶散地道,「人都走了。」
過了一會兒,板著小臉兒、左眼已經恢復正常的塗星辰從裡面走了出來。
「你都聽到了?」龐桐宇抬頭看著塗星辰,嘲弄地道,「凌昊宇這叫捨身取義吧?」
不理會龐桐宇的取笑,塗星辰盯著他問:「你不是趙家人嗎?」
龐桐宇哼笑一聲,低頭撣了撣白袍厭惡地道:「趙家人?原來你那隻眼睛只能看出我父系的血脈啊?我還有一半伏家人的血呢!」
塗星辰挑了挑眉,歪頭看著龐桐宇,「你的生父是趙家男人,生母是伏家女人?那為什麼姓龐?」
即使不認祖歸宗的姓趙,伏家也沒道理不管他吧?
「怎麼?你的那隻眼睛沒告訴你,凌、趙、伏三家只能是凌、趙通婚,伏家卻不能和這兩家通婚嗎?」龐桐宇也挑眉回視著塗星辰。「因為伏家人不能『高攀』凌、趙兩家,他們是『主』、伏家是『仆』!」
塗星辰腦海里突然滑過一道光,她這才想起來為什麼初見龐桐宇的時候會有眼熟的感覺!因為他的眉眼和身上散發出來的戾氣和伏亦安很相似!
「剛才那位龐主任是我的養父,但這件事只有伏家主事者知道。」龐桐宇收起臉上玩世不恭的笑容,淡聲地道,「龐主任和我媽是同一所醫學院的學長與學妹,他一直喜歡、並追求我媽。那個時候我媽就已經喜歡趙家那個男人了,明知道不被允許,她也不願放棄地偷偷和對方往來,直到我的生父聽從家中安排和別的女人結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