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天(1)
凌康風的腿是在十三年前的一次車禍中致殘的,雖然完整的保住雙腿,卻不能站立和行走了!而之前的趙姓的四嬸也正是在十三年前失蹤的。
車禍是在美國發生的,那時的凌昊宇、凌重宇兄弟隨母親施雅月居住在國內,對整個事件並不清楚。直到七年前,在美國讀書、二十一歲的凌昊宇被凌家老太爺叫到這幢別墅里,告訴他將要和趙家一個女孩兒訂婚,他才開始知道凌、趙兩家竟然有著這樣一個延續了近千年的聯姻約定。
千年……如果說延續了幾代的聯姻約定還可以理解,但近千年就算是「歷史悠久」了吧?除非有必須履行、否則會對兩家有非常大影響的特殊原因,才能使這個約定堅持和延續下來外,找不到更好的解釋!
「四叔,畫室的牆上那些女人畫像畫的都是誰?」凌昊宇突然問道,「每次我進這個畫室,看到牆上那些女人畫像都會好奇這個問題,因為她們雖然擺出的姿態、穿著的服裝與頭髮的長短不同,但她們都有同一張臉。」
「一個模特而已。」凌康風淡聲地道,「趙家的事,你要問趙家的人;凌家的事,你去問老太爺。我這裡……恐怕沒有辦法為你解答疑惑。」
凌昊宇站起身,掃視一圈牆上女人的畫像,輕笑了一聲並沒有再說什麼,轉身離開了凌康風的畫室。
待畫室的門關上,凌康風僵直的脊背一軟,癱靠在輪椅上。他抬起手揉了揉眉心,抬起頭望向對面牆上最大的那幅女子側身坐油畫。
畫上的女人長得並不是多麼的美若天仙,相反長相比較普通。但她最漂亮的就是那雙眼睛,閃閃生輝地「望」過來,彷彿能看到她眼睛里的星光!她穿著一條弔帶紅裙、露出白皙而且修長的小腿;帶著白花花環的頭髮鬆散地挽在腦後、還垂下幾縷髮絲;白皙的雙臂間卧著一隻眼神犀利的虎斑貓。
咚咚,畫室的門又被敲響了。
凌康風收回視線,冷淡地問了一聲「是誰」,門外的人應了一聲「是我」,他便讓人進來了。
推開畫室門的是個相貌美麗、氣質溫婉的少婦,她手裡端著一個托盤,托盤裡放著西式茶壺與茶杯,還有一碟點心。
「我來給你送吃的。」少婦端著東西微笑地走到凌康風身旁,將托盤放在擺著畫具的桌上,「剛才我看到昊宇從畫室出去,真是難得他會到這裡來。」
凌康風皺眉瞥了一眼被少婦擺在桌上的茶具與點心,冷淡地道:「我說過很多次了,不要把這些東西送到畫室來!畫室是我創作的地方,不是餐廳!」
正在倒紅茶的少婦半點兒也不受凌康風壞脾氣的影響,依舊微笑地道:「但你早晨只喝了一碗粥,到現在……」
「出去!帶著這些不應該進入畫室的東西一起走!」凌康風不客氣地命令道。
少婦臉上的笑容終於有點兒掛不住了,她放下茶壺轉過身,望著自己的丈夫抿了抿紅唇。
「康風,你可以無情地對我,但正宇和丹珂是你的孩子,我希望你能給他們多一些父愛!」少婦眼圈泛紅地道,「你這樣對孩子不公平!」
「公平?」凌康風冷笑了一聲,望著自己的第二任妻子沈凱莉道,「你喜歡凌四夫人的位置,十一年前你得到了!你想要能夠成為凌氏繼承人之一的孩子,八年前也得到了。但這些都不是我想給和想要的,你覺得公平嗎?」
同樣的對話在這十多年裡,他們重複了無數次!最初,沈凱莉還會羞忿、惱怒,但現在她不會再做這些無用功!
「好吧,不管你喜歡還是不喜歡,紅茶和點心我還是要留下。」沈凱莉挺直脊背堅定地道,「再過四天就是正宇和丹珂兄妹八歲的生日,我希望你這個做父親的起碼對他們說一句生日快樂!」
凌康風沒有說話,只是繼續畫著自己的畫。
沈凱莉妒嫉地掃視了一眼畫室牆壁上那些同一張面孔的女人畫相,她恨不得讓人全都拆下來扔出去燒掉!但九年前她剛懷孕的時候曾經嘗試過動這間畫室里的東西,卻險些被凌康風給殺了!所以,至今她也不敢讓一雙兒女到畫室來打擾凌康風!
有些人死了,但她卻活著!有些人活著,卻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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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棄的拆遷樓早已沒有了門窗,每間屋子裡都散發著土腥味兒。其中一幢樓的六樓一間屋子內,幽幽微弱的燈光不能把整個室內照亮,僅僅能照亮燈下那張小方桌。
塗星辰坐在一把稍稍一動就會發出嘎吱聲、搖搖晃晃要散掉的沙發椅上,她翹著二郎腿、一隻手抵在唇邊,燈光只照亮她的半邊臉,另一半隱在黑暗之中。
破沙發椅三四步遠的地方躺著一個壯實的男人,鼻口流血、面露痛苦的表情!
「鎮魂術?原來你還會些小法術。」塗星辰發出陰冷的笑聲,抬腳踢了一下面前的小方桌。
小方桌上擺著一個圓形的大鐵盤,鐵盤內有一座底座直徑約五十厘米、高約六十厘米左右的銅製九層寶頂塔,乍一看特別像文昌塔。在銅塔的周圍,灑滿了紙灰。
銅塔內部是空的,但從塔頂垂下來的紅繩上拴著九個小鈴鐺,小鈴鐺垂下來的位置正好是每一層塔窗!塗星辰踢了一腳,桌子發出悶悶的聲響,銅塔也輕微的震動了一下,塔內的九個小鈴鐺只有兩個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地上的壯漢突然猛的跳起來,抓起鐵棍朝塗星辰撲過來!
「你這個怪物!」男人咬牙低吼地罵著。
塗星辰左邊嘴角一勾,坐在沙發椅上不躲不閃!
鐵棍夾著風聲揮了下來,卻在離塗星辰的頭頂有一拳的距離時像被人用力的架住了一般落不下去!
「呃……」男人加大手上的力度,暴睜雙目地想把鐵棍壓下來!
「愚蠢的東西。」
塗星辰抬起手抓住頭頂的鐵棍,手指慢慢地收攏。鐵棍像橡皮泥做的似的,竟被她纖細的手指捏扁!
「你……不可能……他說……」男人嚇得猛然鬆開手,踉蹌的向後退,「你……」
塗星辰站起身,甩手將鐵棍扔到一旁,一步一步朝男人走去。
「他說?他是誰啊?是有人指使你殺了那些女人,想引我出來?」塗星辰說話的聲音陰冷得不帶任何感情,讓人聽起來全身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