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牌
泰北一座白色的、稍嫌簡陋的寺廟內,穿披橙黃色僧衣的僧人垂首前行,他的身後跟著兩名身穿西裝的年輕男子。
僧人在一道門前止步,先用泰語恭敬地說了一串話,靜待裡面有了應聲之後才抬起雙手推開門。
「請進。」僧人用泰語道。
凌昊宇在身邊的翻譯解釋后,向那名僧人合什致謝,然後進入了禪房。
禪房並不是十分的寬敞,但很乾凈整潔。一張鋪著土黃色墊子、帶靠背的矮榻子上盤腿坐著一名老僧人,榻下鋪著起了毛的紅色地毯。
翻譯請凌昊宇跪在紅色地毯上向高僧龍普談行合什禮,凌昊宇沒有猶豫地照做了。
閉著雙目的龍普談慢慢睜開眼睛。那是一雙異常黑亮的眼睛,與他七十多歲的年紀不太相配,倒像是十八歲一般精神奕奕、光彩閃亮。
「你能尋到這裡,很好。」龍普談說話比較慢,給人一種舒緩放鬆的感覺。
「感謝您願意見我。」凌昊宇跪坐著挺直脊背,語氣尊敬地道。
龍普談笑了笑,臉上的皺紋堆起來使他顯得越發慈和。
「本來,我是應該在六天前就離開法羅寺,再往北走繼續我的修行。」龍普談道,「但一場大雨、一場風寒卻把我留了下來。這是神佛的指示,讓你我在此相遇。」
翻譯將龍普談的話轉述給凌昊宇,凌昊宇向龍普談又行了一禮。
「好吧,說出你的疑惑吧。」龍普談問道,「是什麼讓你不遠萬里與艱辛來到這裡?」
凌昊宇雙手合什道:「一個女人有一隻人類不該有的眼睛,吞食極陰之氣、喜啖盛陰厲鬼。曾得到兩句提示——非神、非人、非鬼,飛天眼;眾生歸六道,是善非善者!請龍普談為我解惑。」
翻譯在幾日前就拿到了後面兩句話的中文,但翻譯起來難免還是不能夠特別標準。
龍普談認真地傾聽翻譯說完之後,淡色的眉頭微微攏起。
沉默了片刻,龍普談才才開口道:「佛法廣大無邊,我的修為與智慧還淺,你所說的那隻眼睛不在我所能解釋的範圍內。」
凌昊宇心一沉,失望的苦澀混合連續幾日奔婆的疲憊令他有些耳鳴目眩!
「凌先生!」翻譯手快地扶住了凌昊宇微傾的身子,擔心地道,「您沒事兒吧?」
凌昊宇再次跪坐得筆直,合什向龍普談行禮,「多謝龍普談。」
龍普談點點頭,「雖然不能為你解惑,但我有句話卻還是要告訴你的。男為陽女為陰,那個有著吞鬼眼睛的女人若是體內陰氣過盛,會有兩種下場。」
凌昊宇抬起頭望著龍普談,聲音微沉地道:「請您指點迷津!」
「一種是她被陰氣吞噬而死,肉.身、魂魄皆毀滅。一種是……她會變成活鬼。不是活死人、也不是人死後化作那種陰魂之鬼。她會一邊繼續吞食陰氣,一邊又尋找陽氣來維持肉.身不腐不滅。」龍普談嘆了口氣,雙手合什開始默念經文。
凌昊宇聽完閉了閉眼睛,咬緊了牙根!他想到突然失蹤的四嬸趙芳菲!
趙芳菲失蹤的時候大概三十七八歲,凌趙兩家人並沒有尋找太久,並在以後的歲月里也沒有人再提起過她。四叔與趙芳菲沒有子女,在她失蹤第三年四叔再婚,現在有兩子兩女。
次日,凌昊宇與翻譯、司機起身準備在離開法羅寺前向龍普談告別,寺中的僧人告訴他們:龍普談天還未亮便離開去修行了。臨行前他留下一樣東西讓僧人轉交給凌昊宇。
接過僧人遞過來的黃布包打開,裡面包著的是一塊佛牌。
「這是帕克鈴佛牌。」僧人看到那塊佛牌后十分羨慕和虔誠地合什道,「是龍普談親自製作與加持過的佛牌。」
凌昊宇看向翻譯。
「這位僧人說,這是龍普談製作和親自加持過的藥師佛佛牌,帕克鈴即藥師佛。」翻譯解釋道。
凌昊宇收好佛牌,向僧人道了謝,帶著人離開了法羅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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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市第三人民醫院住院部二號樓的2218號病房裡,塗星辰也聽到一個失望的消息——張老太太已經沒辦法再請仙了!因為她為人逆天改命、擋鬼差,仙家們惱怒之下離開了她!
「我所剩無多的日子就是在輪椅、床榻上與黑暗相伴度過了。」張老太太苦笑地道,「這比我預料的下場可好多了,呵呵。」
「您既然知道會這樣,為什麼還要幫馬先生呢?」塗星辰不解地問道。
張老太太嘆口氣道:「二十一年前,馬毅剛在我們鎮子上開了一家小餐館,他老婆黃月是我們村裡的姑娘。小峰的父母在鎮上出車禍被送到醫院,我聞訊帶著小峰趕過去。因為太慌亂和著急,竟把小峰給丟了。有兩個人販子看到三歲的小峰在路邊哭,上去抱起來就走,正巧被黃月給看到了!黃月上前詢問,慌張的人販子威脅黃月別多管閑事,還動手打了她。這麼一鬧驚動了其他人,鎮上大多數人都認識黃月,就把人販子給圍住了。」
說到這裡,塗星辰明白張老太太救馬毅剛的原因了,是為了報恩。
「雖然沒有了黑媽媽和諸位仙家的幫忙,但我這幾十年也是見多、聽多,塗小姐有什麼其他需要我幫忙解惑的,不必客氣。」張老太太和善地道。
剛進2218病房的時候,張老太太就說塗星辰「養鬼」。雖然沒了仙家相助,但張老太太身上的「慧根」並沒有消失,對陰陽的感應還是有的。
塗星辰就把裝戒指的絨布盒拿出來請張老太太摸了摸,告訴她有兩個女鬼的陰魂附在戒指上,其中一個還特別的凶戾!她來相求的就是請張老太太「問鬼」。但現在這個請求不能實現了,張峰這個二大神請不來仙家。
「不瞞您說,救您的是我這隻能吸陰氣的左眼。但這隻眼睛不是我自己的,而是在一起事故后被移植到我身上的。至於是誰有這麼厲害、連現代醫學都無法實現的完美移植的本事,我問過很多人,沒有人能給出答案。」
想了想,塗星辰就把左眼的秘密告訴了張老太太,並將鬼差的話複述了一遍。
「飛天眼?我倒覺得是鬼眼。」塗星辰自嘲地道。
「我能摸摸你這隻眼睛嗎?」張老太太聽完沉默了一會兒,抬起手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