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如樹

  如果生命可以選擇，我情願去做一棵樹。


  樹的寂寞，樹的淡泊，寂靜到唯美，寂寞也如樹。


  忘了究竟兜轉過幾個圈，又路過了幾個站台，在這浮躁的世事里不知漂泊了多久，垂眸間，頓住腳步，發現原來我還停在原地，停在那幸福與痛苦的邊界，不知該何往何歸。


  當人群漸漸遠離時，有些深藏在心深處的孤單才會慢慢原形畢露。


  就如那一棵一棵傲然的參天之木，這一生寂寞的時光裡面，無物相伴，卻仍落得自在怡然。


  人生，始終都行走在路上，可卻又偶爾感到迷茫與困頓。


  一路前行著，一路思考著，卻又常不知下一站的終點會是在哪裡。


  不知不覺，草木榮枯，又是一季生長消亡。


  而秋天，竟然就是那樣不知何時悄然而至了，伴隨而來的還有那蕭索荒涼的秋風與那連綿不去的秋雨。


  金色的秋，帶來了山林間交錯的枯黃與慘綠，卻也帶走了夏季的炎熱與炙烤。


  蟬鳴聲漸無，躲在樹蔭下盛放的花朵開過一季也開始敗落。


  忽然就很懷念夏天，儘管這夏末殘存的綠色尚未完全消失在視線里，可那爬上一樹又一樹的蕭索與寂寞，卻在等待換季的過程里卻漸漸變得格外清晰。


  樹木總是成林，看似熱鬧不孤獨，可走近了才發覺，那些比肩的樹木卻是那樣獨立而又寂寞的。


  我想，樹，應是不懂這人世間的傷悲為何物的。


  或許，在樹的世界里，安靜與寂寞，早已如一種無法割捨的習慣，根植於樹木的精魄靈魂之中，彼此相融。


  時間，悄然地，一點一點地畫滿了年輪，生活在這個繁雜如同萬花筒一般的世界裡面，在偶爾外物施與的壓力面前，像極了一尾靠近河岸邊的魚，一面貪婪地呼吸著水中有限的空氣，一面卻又不滿足著，渴盼著浮出水面。


  有時，很想獨自一個人避開這些瑣碎的煩惱，靜靜地行走於那些青石板鋪就的古老小巷裡，感受那些沒有鋼筋水泥和喧囂吵鬧的年代裡面淳樸而又使人感到寧靜的快樂。


  可似乎那些嚮往與留戀，都被深沉地阻隔在了無形的時間背後，就如那些細小的浮遊，隔著次元靜靜地相望卻又無法觸摸，沒有眼淚，沒有訣別，只有無奈和太息。


  如果，人生當真可以如斯淡泊，那麼可還會有執念在痛苦煎熬著的內心？

  那些掙不脫的紅塵苦與怨，佛說，都是婆娑、業障。


  可既是婆娑、業障，那何物才為般若？

  是殘酷冰冷的割捨與拋棄？還是奮力求得所願？

  堪不破，或許也只是身不在此間，總無法感如身受罷了。


  生命如若如樹木一般，也無悲喜，也無荒涼，感受著風穿過枝葉，心卻可靜如止水無波瀾，哪怕人間早已滄海桑田，卻仍然堅持只做自己，未嘗不是一種超然無我的境界。


  寂寞如樹，也未寂寞。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