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瘟疫之城
好容易混過了兩個時辰,夕陽斜斜了,小院的門突然被拍響,急促而且沉重。
顏千夏抄起了蘇錦惠的寶劍,到了門邊,從縫隙往外張望,只見來人居然是千機。
「千機,你怎麼來了?」她拉開門,訝然看著他。
「千夏,錦惠呢?」千機往她身後張望,一臉凝重。
「她……被我不小心迷暈了,正在睡覺呢。」顏千夏尷尬地說道。
「糟了,你快把她弄醒。」千機擰起了眉,俊臉蒙上淡憂。
顏千夏心裡咯噔一沉,連忙拉住了他的紅衣袖,低聲問道:
「是不是他出事了?」
「是,也不是!」千機沉吟一下,小聲說道:「城中開始流傳瘟疫,死了不少人,御醫束手無策。」
「慕容烈呢?」顏千夏更急了,用力搖著他的袖子問道:「他也染上了么?」
「不是,他剛給小皇子做完法事,正在往回趕……」
「那你找錦惠幹什麼?她又不會看病。」顏千夏狐疑地看著千機,不太信他的話。
「池映梓的大軍已經壓近,只有錦惠手中有兵符,我必須讓她和我一起去調動御林軍,以防有人偷襲。」
顏千夏又是咯噔一下,指著房間說道:「來不及了,你背上她,我們直接去城中藥鋪,藥材普通,只是方子只有我配得出。」
千機也不多言,衝進房中,撈起了蘇錦惠就往外跑,「快走。」
他低喝一聲,顏千夏順手拉上門,跟著他就往外沖。小院在清國寺後方,從高高的青石磚圍牆跑過去,只見清國寺外聚集著數百善男信女,正在磕頭祈福,祈禱上天不要降難於百姓。
再往前,就能看到隨地倒下的尋常百姓,全是滿臉青紫,有的長滿膿皰,或流血,或在流著暗黃的液體,腥臭噁心,讓人不敢直視。
「繫上。」顏千夏迅速反應過來,這根本不是什麼瘟疫,在她以前和慕容烈去暮谷的途中,年錦曾中過這一招,名為恨水的毒,遇水便發作,到了後期就成了這般模樣。
可是大規模地散播開來,百姓就認為是瘟疫來了。
她拉起了錦裙,用小刀劃破裙擺,撕出幾長條,給千機和蘇錦惠圍上,最後自己才系了一條,不直接呼吸已帶著腥味兒的空氣,然後蹲下去,仔細檢查了幾名死者的癥狀,果然和她想的一樣,只是比第一回見到的恨水還要厲害了一點。
池映梓,你到底是要和我斗,還是和慕容烈斗?可是這毒藥你能配,我就能解!
「池映梓說一月之內破宮,原來是用恨水之毒,這毒隨水而下,只怕沿途百姓全有了。」顏千夏從一名死者身上邁過,心裡難受極了。
「真是心狠手辣。」千機忿然罵道,埋頭衝進了一間藥鋪。
讓三人萬萬沒想到的是,因為瘟疫盛行,大家都在哄搶藥材,所有藥鋪里的藥材幾乎都賣光了,就連她們想要的尋常藥材都難以湊齊。
見解藥無望,顏千夏扭頭看向千機,快速說道:
「恨水之毒我能解,千機,她最多再睡一個時辰就醒了,你試試用涼水潑她,帶她去御林軍,我去找藥鋪,配製恨水之葯。」
「你一個人?」千機不安,顏千夏抬起手腕給他看,鎮定地說道:
「放心,我會自保,我一家藥鋪一家藥鋪地找,一定能配出解藥,你拿令牌給我用用。」
千機點頭,從懷裡取出慕容烈的金牌,遞給顏千夏,小聲說道:「一定要小心。」
「好,你們也是。」顏千夏和他二人道別,快步往另一間藥鋪跑去。
皇城中已經亂了,四處都是哭聲,不時可看到有人倒下,在地上痛苦呻吟,沒染上病的人已經緊閉了房門,門上掛上了艾葉,貼上符紙,希望可以躲過劫難。
顏千夏已經跑了十七家藥鋪,四處都是人山人海,連當歸都搶空了。有的藥鋪的門窗櫃檯都被砸爛,官府的衙役開始還在抓人,後來也開始失控,自己也加入了哄搶的行列。
御林軍的鐵蹄從街上穿過,根本來不及躲開百姓,有不少人就被馬蹄踩中,吳國皇城,還從未這樣凄慘過。
顏千夏想到了顏殊月的話,小皇子不是她殺的,她只是想殺司徒端霞,小皇子一死,慕容烈出於父親之愧心,一定會送小皇子去皇陵,是誰殺了小皇子?
她捏緊了拳,扭頭看向一座緊閉的硃色大門,上懸著一官員府宅大牌。她進不了皇宮,可是能進尋常官員之家,這些人家裡一定有她想要的東西!
她跑過去,大力扣起了門環,裡面有人不耐煩地說道:「誰啊?」
「奉皇上旨意,快開門。」她脆聲大喊,裡面靜了靜,隨即打開了一點門縫,露出一雙猜疑的眼睛。
「開門,奉皇上旨意,見你家大人。」她亮出飛龍金牌,那人不敢怠慢,連忙打開了門讓她進去。
不多會兒,府里的人出來的,是個三品大官!他訝然地看著顏千夏,又看向她手裡的金牌,識得這是真貨,只好給顏千夏跪下行禮。
「不知這位女官,皇上有何吩咐?」
「我乃皇上隨侍女衛,皇上即將回城,令我先趕回配製瘟疫解藥,你等要好生配合。」顏千夏大聲說著,把金牌收進懷中。
慕容烈身邊有女暗衛,朝臣知道,也不疑有它,立刻起身,再度抱拳向她鞠躬,「臣一定鞠躬盡瘁。」
「拿筆墨來。」顏千夏拔腿往大門中走。
大臣快步跟上,一揮袖大聲說道:「快去,伺侯大人筆硯。」
奴才趕緊跑開,不多會兒,捧著筆硯過來了,顏千夏沉吟一下,在紙上寫下一長串藥材名,遞給大臣看,「你速去配起幾副,再帶幾個發病的人進來,我要親自給他們治病。」
大臣向奴才使了個眼色,奴才連忙捧著方子下去了,大臣盯著顏千夏看了會兒,有些疑惑地說道:
「敢問女官,皇上何時才能進城?」
「不該問的,別問。」顏千夏扭頭厲斥一聲,倒嚇得那大官嚇得一抖,估摸著沒想到一個女暗衛敢這樣吧。
「去,給我拿套男裝過來。」顏千夏低頭看了一眼撕破的裙子,又坐下開始寫應對恨水的方法。
大官不敢再問她,又吩附下人去拿男裝過來,顏千夏換了,又依男人的髮式梳了頭,這時先前去配藥的人回來了,還抬回了兩個正發病的人,大官立刻嚇得臉發白,捂著臉就往後退。
「大人,你吩咐下去,將這些藥材煮水,浸濕錦帕之後,所有人等用錦帕蒙臉,都在房裡不要出來。」顏千夏看了他一眼,快步走向了那兩位病人,看上去他們剛剛才發病,臉上才長出小小的水痘。
「女官大人,這是藥材。」辦事的人把藥材呈上來,她一包包拆開,聞過了,這才令人生火煎煮。
這一切都在院子里進行,她害怕在密封的空間里,自己也會被染上。
漸漸,夜了。
院中只有病人痛苦的呻吟聲,還有柴火燒起的噼啪聲,大官的家人和奴才全躲起來了,只有顏千夏一人守在院中照料兩位病人。
「別怕,你們才服了葯一個多時辰,癥狀會慢慢減輕。」顏千夏用藥水給二人擦著臉上的膿汁,他們的癥狀並未惡化,說明藥物正在起作用。
「咚咚咚……」大門再度被拍響,可是卻無人再去應答。
顏千夏快步跑到了門口,只聽外面傳來了熟悉的叫罵聲,「譚大人,你這個縮頭烏龜,你身為京城治安官,居然在這種時候躲在家裡不露面!你快點開門!」
是權之楚!顏千夏拉開了門,只見權之楚頂著一臉膿包闖了進來,一見著她,便指著罵,「你快把譚大人叫出來,京中亂成什麼樣了,皇上那樣倚重他,他居然敢躲著。」
「權大人,你也染上了,過來喝葯!」顏千夏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拿著沾濕的帕子往他臉上擦。
「大膽……」權之楚立刻怒斥起她了。
「你才大膽,過來喝葯,你見過罵人能成事的嗎?過來幫我!」顏千夏關了門,轉身怒斥一聲,把權之楚給吼到了,一時沒反應過來,居然跟著她到了院落中。
「這是我配的方子,這兩位病人已經服藥一個時辰,並未惡化,若天亮時能減輕癥狀,說明葯有用,到時候權大人要拿著方子去公布,禁止再哄搶藥材。」
顏千夏倒了碗葯給權之楚,他詫異地看著她,低聲問道:「你是誰?你為何會配解藥?」
「女人不僅會生孩子,也會給人瞧病,不過你也算有腫,都染上病了,還能到處跑,算你命大,又遇上我,哦,不妨告訴你,我叫顏千夏!」顏千夏冷笑一聲,乾脆地堵了他一句。
權之楚臉上長滿膿包,天色又暗,看不出他臉色的難看,只是這個名字讓他嚇了一跳,上下打量著她之後,狐疑地說道:「顏千夏傾國傾城,你是個男人……」
「蠢貨獃子,我是女扮男裝。」顏千夏懶得再理他,伸手一抄,碗就往他嘴邊磕去,他連忙張嘴,喝了葯,繼續盯著她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