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這年頭要靠自己
顏千夏眼角抽了抽,難道他看不出這是畫了一家三口,一對小夫妻牽著一個寶貝?她奪過了紙,又畫了個圈圈,這是太陽。
「我讓九音給你煮了靈芝茶,你可有喝?」他拿起另一隻毛筆,飽飽蘸了墨,揮筆在紙上寫下了幾個字,慕容藝瑤,慕容藝淑,慕容藝瑩……
「你才意淫。」顏千夏拿眼角瞟了那幾個名字,忍不住譏諷起他來。
慕容烈聽不懂,又寫了幾個名字,顏千夏一一看過,連連搖頭,自己寫了一個:慕容公主。
「你也希望是公主?」慕容烈淡淡地問了句。
顏千夏的背僵了僵,他可能是真忍不住了吧,在比賽耐心上面,慕容烈比不過顏千夏,若可以瞞,估摸著顏千夏寧可瞞他一輩子。
「我是說這名字威風,誰都得叫她公主。」她胡說了一句,繼續畫畫。
「到了藝字輩份了,長公主還是用這個藝字。」他圈了藝瑩那名字,似乎是非常滿意這兩個字。
顏千夏無法和他交流,若她女兒成天被人叫「意淫」……再說了,誰保證她女兒是長公主,那兩個女人生的就一定是兒子?
「我希望她是個公主,這樣,多大的腥風血雨都落不到她的頭上,我可護她一生無憂。」慕容烈放下了筆,看向顏千夏。
顏千夏心中一酸,原來慕容烈也覺得當他的孩子辛苦啊?後宮險惡,都不知道這孩子以後會怎麼樣,又會不會被男人們拿著當籌碼,逼她嫁個不愛的人。
「慕容烈,你以前沒當過爹?司徒端霞懷的是你第一個孩子?」她放下了筆,抬頭看他。
「嗯,征戰混亂,我不想讓孩子生下來顛沛流離,如今天下大局已定,也該延綿子嗣了。」慕容烈點頭,拉她起來,自己坐下后,又把她抱到了腿上,環著她的腰,握著她的手,帶她寫字。
「若是公主,朕許她一生榮華,可住在宮外,自擇夫婿,如何?」
顏千夏也想自擇夫婿,她當然不敢說。他的手掌緊緊地包裹著她的小手,暖暖的。
「叫慕容慧佳吧。」顏千夏念了個名字,回家,作夢都想回家。
「只要不是慕容公主四個字,你喜歡就行,不要弄得我多沒水準,讓世人嘲笑我取出慕容公主這樣的名字來了。」
「那我還要給我兒子取名叫慕容將軍呢!慕容將軍、慕容大爺、慕容天下無敵,是我兒子,我想怎麼取就怎麼取。」顏千夏嗤笑一聲,在紙上一頓亂寫。
慕容烈曲了指,在她額上彈了一下,「沒規矩,這是皇家子孫,讓你這樣糊弄?我不罵你,他們長大了也會罵你。」
顏千夏突然就很想知道這個寶貝長什麼樣子,像她,還是像慕容烈?
是公主,還是小王子?
原本很難啟齒的話題,就在兩個人的鬥嘴里說開了,顏千夏感覺到自己也不是很難堪,他也表現得很平淡,可是只有慕容烈自己知道,他背上都濕了一層汗,是緊張的。
他怕,顏千夏突然會跳出一句:我早把孩子給弄掉了,你就死心吧……
到時候,他是掐死顏千夏呢,還是掐死自己呢?
他非常期待這個孩子的降生,這種感覺遠勝於得到端貴妃和殊月懷上皇子時的感覺,不,是完全不同,他喜歡顏千夏,希望她給自己生個孩子,從此安安靜靜,不再想逃,不再想別的男人。
那麼,他這一生,殺伐天下,也算有了能陪他同看江山的人。
「皇上。」年錦在外面敲窗,聲音急切,「您最好出來一下。」
慕容烈放下了筆,快步出去。
「你看前面。」年錦指著大江前方,只見逆行過來一艘大船,上面飄的卻是魏字旗。
「為何暗衛未來報?」慕容烈低聲問道,年錦壓低聲音,小聲說道:「是端貴妃。」
「什麼?她不是在宮裡安胎嗎?」
慕容烈愕然,年錦往後退了一步,慕容烈立刻明白過來,他以往最寵司徒端霞,且她又是他登基時的功臣之一,她在宮裡一向橫行,但是對他絕對忠誠,所以有些事,慕容烈也交給她去辦,她有令牌在手,她要喬裝出宮,可比別人容易多了。
如今魏王之事,定已傳進她的耳中,依著她的火爆性子,斷不會在宮裡等消息,估摸著,都去魏國轉過一圈兒了,今兒定是來找他要人的。
可是,魏王他已經交給了寧王帶走,是生是死,全在魏王親生兒子手裡。
兩船漸近,舢板搭了起來,司徒端霞穿著一襲白裙,小腹已隆起,他們已出來兩月有餘,算日子,她已有六月身孕。
「臣妾見過皇上。」她扶著侍妾的手,慢慢跪了下去。
「起來吧。」慕容烈攔住她的手臂,未讓她跪下。
「臣妾擅自出宮,請皇上賜死。」她掙脫手,又跪。
「好了,無需如此。」慕容烈擰起了眉,語氣有些凌厲。除了顏千夏,還未有女子可在他面前衝撞無禮。
端貴妃抬眼,眼眶紅紅的,突然就揮拳往他胸前輕輕錘去,「妾身陪你出生入死,你怎能如此對妾身?就算你不再念著妾身的好處,也要想想……妾身腹中孩兒。」
她掩著芙蓉面,直接哭著偎進了慕容烈的懷中。
啪……慕容烈身後的窗戶關上了。
顏千夏用力地拉著窗子,心跳急促難耐。
她坐下來,扯了兩團紙塞住了耳朵,抓起筆重重往剛剛寫的字上劃去,很快,紙上就出現了幾團碩大的墨坨坨。
過了一會兒,腳步聲散去,端貴妃的軟語聲也沒了。她丟了筆,又抓了畢老先生的那本醫書看。
「娘娘。」九音輕敲了門,端了一蠱靈芝茶進來,輕輕地放到她的手邊,擔憂地說道:「奴婢聽說過這端貴妃,非常跋扈,又得皇上寵愛,您要小心呢。」
「有什麼好小心的,我還怕她?」顏千夏淡淡地說著,端起了靈芝茶,這茶味道並不好,可前段時間殫精竭慮的,身子虧了不少,為了腹中孩子,她便每天喝上一點。
「你是不怕,可是……」九音不敢明說,只往她肚子上看了一眼。
這兩個人鬧彆扭,都不明說,可她一看就明白了,一個讓人送酸蘿蔔,酸梅子過來,一個又成天研究如何養身,又總吐個天翻地覆的。
「皇上寵你不錯,可就怕有人興風作浪,你我都生於皇家,這還看少了嗎?」
九音小聲提點著她,顏千夏放下了茶碗兒,沉思不語。吳國後宮妖魔橫行,司徒端霞,顏殊月,葉嬪,全不是省油的燈,倒是那個蘇錦惠,一直看不出是什麼人。
她是逃不掉了,只能迎面闖過去。
她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她還有孩子……孩子啊,你幹嗎這時候跑過來,難道你也是個攀龍附鳳的主兒,要有個當皇帝的爹?
「只要本宮活著,誰也別想和本宮爭寵。」突然窗外又響起了說話聲,不慌不忙,卻帶著幾分嘲諷。
司徒端霞敢當著眾人說這話,她就是有種的人!
她的腳步聲從窗口過去了,接著,便響起了開門聲,居然是住到了她的隔壁。
「在說您呢。」九音嘆了口氣,小聲說道:「魏國卻一向富庶,聽說她想要金銀,魏王都以船拖過來的,可娘娘您都沒了娘家了,以後怎麼辦呢?」
「你娘家給你多少陪嫁,給你撐了多少腰?這年頭要靠自己。」顏千夏不緊不慢地說著,又扯過一張紙,慢吞吞地寫了一句話,難得的,她這一行字十分工整……舊恨新歡相半。誰見?誰見?珊枕淚痕紅泫。
女人不爭氣,要爭男人。
可後宮的女人不爭,連氣都會沒有。
顏千夏想,誰都可以沒氣,但她不能,她要活得萬年長。
「娘娘,晚上想吃什麼?奴婢做吧。」九音輕聲說道。
「你為什麼想跟著我呢,從一個後宮跳到另一個後宮,從牢里到牢里。」顏千夏扭頭看她,不解地問道。
「若不跟著您,奴婢就會成官奴……娘娘是不滿九音的侍奉嗎?」九音臉色有些白,語氣也急躁起來。
「跟著我會很倒霉的。」顏千夏又說道。
「娘娘,沒什麼會比成了官奴更悲慘……」九音的眼睛里都恐懼的光,顏千夏親眼目睹過了,便不再問她,只拎著裙擺站了起來,「走吧,我要去做菜。」
「萬萬不可,您是千斤之軀……」九音連忙跟上來,顏千夏卻一拉她的手,笑吟吟地說道:
「我有那麼重嗎,一千斤?」
「奴婢只是……」九音原本嘴拙,被她一笑,就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只有跟著她往後艙走。
「其實我是不怕毒的,只是怕對寶寶有影響,所以今後我的一切膳食,你來親自做,你拿著這個,任何碗、筷、菜,都要試過之後才行。」
顏千夏低聲交待著,手指又在她的腕上用力按了一下,繼續說道:「我不是不信你,只是世道太亂,我已給你種下了冰藍之毒,你要是能忠心護我,我自會為你解毒,否則我若有事,你必不得活。」
九音唇上的血色都褪盡了,連聲表示著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