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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告別

  這是一個無解的對策,設施的損壞意味著這張比賽結果的清零,已經是板上釘釘,而且,如果說在無人注意的情況下,損壞掉一個隊伍的記分器,這還有可能達成,但是如果在組委會的密切關注下,想要做出這種事情,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就是一個組委會不得不密切關注的情況,選手突然間毀壞器材,無論是出於何種原因,都不是賽場工作人員和後勤人員可以自己吃下的問題。奧海市精心的準備在裴寒當機立斷的選擇下頓時化為烏有,在下一次的賽場上,他們只能短兵相接。


  而做出這種事情,本身也就意味著他們的沒有底氣,重新比賽的時間被定在一天之後,所有人都已經提前知道了結果,甚至連奧海市的隊員,都已經開始提前消沉於自己的失敗。


  那麼衛患一行人有什麼理由不贏呢?面對著完全喪失了戰力的奧海市隊員,衛患等人的表現幾乎可以稱得上是表演,令人難以想象的高分在這場比賽當中誕生,即使是專門被買兇,來針對蘭田縣的解說,也不由被這樣精彩的表現所吸引,高聲發表著自己的意見。


  「668環!史無前例的成績!要知道在去年的里約奧運會上,中國男子組拿到的最好單人成績也只是670環!這位僅僅加入射箭隊幾個月的新人選手,竟然具有衝擊奧運會的實力嗎?」


  「在相同的時段,就算是沈衍一也沒有過這樣的成績,這已經不能用黑馬來形容」


  在觀眾嘩然掀起的議論聲下,整個賽場猶如打翻了一鍋滾油,雜夾著解說員聲嘶力竭的吼叫。一次又一次被提及的「衛患」二字響起的越來越頻繁,終於在整個賽場當中匯聚成了一道聲音的海嘯。


  「衛患!」


  「衛患!

  」


  「衛患!」


  而名字的主人只是平靜的收回了架起的反曲弓,輪廓精緻的清秀面容淡然如水,似乎這一切的歡呼和榮譽都與他無關。


  解說員的吼聲更大了,什麼「名將之風」「寵辱不驚」,一個接一個的溢美之詞被施加在這個十八歲的少年身上,然而在他的眼中,沉鬱的黑色沉澱而下,醞釀出風雨特有的淋漓漣漪。


  衛青就站在他身邊,沉默的注視著他,他們明白,他們整個隊伍都明白,這樣的勝利只不過是一個開端,而他要面對的對手,還在如今的至高點上,等著他前去挑戰。


  打敗了一位從某些方面上很棘手的對手,剩下的賽程已經非常清晰,經過兩輪兩兩相對的慘烈廝殺,原本基數極大的省市已經被縮短成一個有些單薄的數字。又到了慣例的抽籤時段,衛患把屬於自己的紙團遞給了一旁的工作人員。


  看到紙團上的名字,工作人員愣了愣,明顯的惋惜頓時出現在了他的眼睛里。


  「小夥子,你運氣不太好。」


  「怎麼了?」衛患也愣了一下,「難道還有直接淘汰的簽嗎?」


  「和直接淘汰和差不了多少了,本來我還以為你至少可以獲得一個亞軍的。」工作人員嘆息了一聲,把那張紙團展開遞迴給衛患。


  「東方市。」


  一種巨大的力量頓時緊攥住了衛患的心臟,那就是他所在的城市,換句話說,他將會面臨的,將是沈衍一的隊伍。


  他不是沒有想過這樣的情況,換句話說,在每晚睡前,他的腦海中,幾乎都是這一幕:他將迎戰沈衍一,證明他想證明的一切,宣洩他想宣洩的一切,但是他沒想到的是,一切,竟然來的這麼快。


  走出抽籤的房間,方可凡和裴寒仍然等在門口。


  「是哪裡啊?」看到他走了出來,方可凡好奇的問,「我希望對手正常一點,不然可能裴寒要賠不起器材了。」


  「還好。」裴寒的反應仍舊不討人喜歡,但是對於結果的期待也溢於言表,「是哪裡?」


  「是沈衍一。」衛患平靜的回答。


  沉默頓時席捲了小小的空間,裴寒和方可凡也都一樣,沒有想到這一天居然來的這麼快。他們都知道沈衍一與衛患之間的恩怨,也明白這場比賽所意味的一切。


  「不能讓他贏。」方可凡率先表態,「這樣的人上了世界賽,根本就是在丟國人的臉。」


  「我覺得我們不是沒有一搏之力。」裴寒的評價就比較中肯,經過這兩場賽事,他真正的意識到了,其實他們的實力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麼不值一提,他們更多的時間是在各自訓練,並沒有參與過多少比賽,所以到了真正的賽場,他才發現,勝利,其實並沒有那麼遙遠。


  衛患點了點頭:「比賽在兩天以後,因為我們雙方都比較受關注,所以主辦方準備的時間要更長一點,這也給了我們更多的時間,這兩天訓練暫停,各自調整好狀態,我們場上見。」


  「場上見。」


  三人幾乎同時伸出手來,將拳頭碰撞在一起,裴寒的臉上還殘留著對於這種活動的不能理解,方可凡的手明顯比其他兩人小上一號,但是在這樣參差不齊的碰撞之中,衛患還是感覺到一股暖流注入了心中。


  他們之間沒有隱瞞,一同為著同一個目標獻上了自己的鄭重。即使過程崎嶇,但是在這一刻,他們肝膽相照,他們心意相通。


  這是衛患從來沒有想過的事情,和志同道合的人,為著他所熱愛的事業,也為了他心中的道義。方可凡和裴寒的背影消失在各自的方向,衛患還沒有走,看了看身旁的衛青。


  「如果是我,我當然不怕沈衍一,但是如果上場的是李廣,就拜託你了。」


  「好。」衛青點了點頭,眼睛里透著一絲恍惚,一絲悵然,「和你一樣,我和李廣的恩怨也延伸了太久,如今,也到了該了結的時候了。」


  「恐怕不行。」一個陌生的聲音突然在他的身後響起。


  衛患猛地轉過身來,讓他恐懼的並不是這個聲音本身,而是在這個說話的時機,如果不是單純的巧合,那麼只能證明,來人能看見衛青!

  站在衛患身後的有兩個人,一個是他熟悉的周正,而另外一個,是一個抱著個黑匣子的的男人。


  男人看起來猶如睡眠不足,或者吸毒過量,嚴重的黑眼圈出現在他的臉上,他手裡抱著的黑匣子看似平淡無奇,但是一陣陣不明的電圖在黑匣子的顯示器上波動,他掛著一隻耳機,眼睛里充滿了遺憾。


  「其實我也很想看這場宿命之戰,畢竟關於你們誰更強一些,早在很久以前就有著種種不同的聲音。」


  「你是什麼人?」聽到這樣的言辭,再看到周正,衛患基本上已經明白,這個人知道衛青的存在。


  「他是研究院的老前輩了。」回答他的是周正,看著旁邊彷彿吸毒過量的男人,他的眼睛里竟然滿是忌憚。


  「你是來……」


  衛患看著周正,又看看那個身份不明的男人,一股強烈的預感盤旋在他的心口,冰冷的汗水浸透了他的背心,他很害怕,害怕聽到那個他不想聽到的答案。


  「心率加快,腎上腺素比率增高,你看起來很緊張。」男人看著手裡的黑匣子,說出了對衛患來講匪夷所思的數據,「但是很遺憾,就是你想的那樣,我們是來回收衛青的。」


  「不行!」衛患的聲音猛地拔高,刺耳到連他自己都覺得陌生,「憑什麼你們說回收就回收,考慮過衛青的想法嗎!不行!」


  「你直到現在還覺得衛青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人嗎?」男人的聲音非常冷酷。


  「你就沒有考慮過嗎,為什麼你們的交流沒有出現問題,為什麼他能那麼快的理解你想向他傳達的現代的事件,他甚至可以幫你做很多事情,很多在古人面前根本無法理解的事情,你以為是衛青比較特別嗎?不是的,他只是一個幻影,是從你基因提取出來的知識,所具象化的幻影,換句話說,根本沒有衛青,你面對的,一直是你內心的一部分。」


  衛患的手指在顫抖,他看著衛青,活生生的,從他的夢裡走到現實的樣子,一直與他朝夕相處,是他最堅強的後盾,衛青的眼睛依舊平靜,但明晰的無措從他的瞳孔中閃過,他明白男人的意思,但是在他的心中,自己完完整整,跨越了幾千年光陰,從西漢而來,又怎麼會只是來源於衛患的想象。


  「周正的發明有很嚴重的問題,他確實加快了骨骼的恢復,但也同樣對大腦進行了巨大的刺激,解析了一部分的基因鏈,你們確實得到了不屬於這個時代的知識,但是這不是來自於任何一個人,而是來自於你們的血脈,被前人銘刻在基因當中的密碼。而你所說的衛青,只不過是一個巨大的副作用,幻覺也好,什麼也好,這都是你的大腦對你的欺騙,是一種將這些外來的知識,合理吸收的手段。」


  「這不可能!」衛患的聲音無比尖銳,「他有自己的愛人!如果是這樣,他怎麼會有感情!」


  「感情就不是一種訊息了嗎?」男人的聲音更加冷酷,「那些感情也是寫在你血脈里的,是真正的衛青留下的東西,如果你不相信,現在就可以去找歷史上真實衛青的圖片,他和你認識的衛青,絕對不是一個人!」


  周正適時的遞上了手機,但是衛患並沒有接過,他無法接受這一切,更無法面對這一切。


  「沒關係。」衛青笑了笑,聲音依舊很溫柔。


  「別難過了,我一直在想我為什麼會到這裡,至少現在有結果了。」


  「不應該是這樣的。」衛患痛苦的抓住了頭髮,「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只是我的幻覺。」


  「這重要嗎?」衛青的聲音依舊平和,「幻覺也好,真相也好,我們認識是真的,回憶也是真的,也許從他們的角度而言,我只是一個幻覺,但是對你我來說,我是真正的穿越了時光的長河,認識了一個幾千年後的朋友。」


  「真相有時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心,是你把我放在什麼位置。」


  衛患低下頭,在不知不覺之中,已經泣不成聲。


  「好了,別哭了。」男人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紙巾,遞給了衛患,「堅強一點,這不是要告別了嗎?就給人家看你哭嗎?」


  「你不是說只是幻覺嗎?」周正恰到好處的拆台。


  「那多不好接受,我是個善解人意的人。」見衛患沒有接過,男人把紙巾塞進了他的口袋,「自從周正把這架機器帶出去,我們就一直在追查,最近才追查到了你們。我們不希望這份科技有任何一點可能暴露於公眾面前,而你們都是公眾人物,我知道,很快就是你們之間一場很重要的比賽了,為了儘可能的保密,我必須在那之前,將這份波段帶來的干擾回收。」


  「不過你也不要難過。」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至少你的手好了,就當這段時間,都是一場夢吧。」


  衛患沒有說話,他的臉上已經一片冰涼,如果真的能當成夢就好了,但是這麼久的朝夕相伴,亦師亦友,從沈衍一到李百川,最後再到衛青,他一直在跟在他生命里劃下重要痕迹的人,被迫一個一個告別。


  越來越嚴重的打擊,越來越徹底的分道,他當然明白,經過這件事情,衛青將徹底的消失在他的生命里,他甚至不能用衛青在另一個地方過的很好來安慰自己,他脫胎於他的腦海,告別,就是真正的消失。


  「如果沒遇見你就好了。」衛患注視著衛青,眼睛里是滿滿的懊悔,他能夠想到此時此刻衛青的心情,被否定存在,將要面對死亡,無論對任何一個人來說,這都是無比殘酷的情況,如果他沒有遇見衛青,至少他不用經歷這些。


  「怎麼會。」衛青搖了搖頭:」至少我存在過。」


  「擔憂,焦急,喜悅,欣慰,甚至愛。也許他並不屬於我,但是我在你的身邊,切實的感受過這一些,我並不後悔出現在過這裡,即使短暫,我也真正的活過。」


  衛青伸出手,摸了摸衛患的頭髮:「我不能看著你走下去了,你一個人也要加油。」


  「無論如何,不要隨波逐流,不要放棄本心,走你真正想要走的路,做你真正想要做的事情,這是我最後想告訴你的。」


  衛患重重的點了點頭,抓住了他的手腕。


  「這樣吧。」看著衛患的樣子,男人嘆了口氣,「反正也不只你一個,還有沈衍一,我帶你去見他,一起了結了這件事情,也多給你們一點告別的時間。」


  「謝謝。」衛患啞著嗓子,向他點了點頭。


  「走吧。」周正拉開了車門,按住了衛患的肩膀。


  麵包車沉默的駛向前方,衛患對他的目的地絲毫不感興趣,甚至毫不好奇這個研究院的情報網,是怎麼如此精準的定位別人。他只是看著衛青,猶如想把他的相貌印在心裡。


  衛青的神情溫柔而坦然,是真正的無憾,他也注視著衛患,在最後的一段路上,如父如兄的給予他無言的支持,他明白衛患此時此刻內心負擔的一切,就像平日的每一分每一秒一樣,安靜,沉默,猶如一個別人看不見的守護神。


  麵包車在沈衍一的家門前停下了,男人率先走了下去,周正把一個小小的類似對講機的東西交到衛患手裡。


  「我們先下去解釋,你拿著這個,亮了再下去,不著急的。」


  衛患接了過來,點了點頭。


  男人和周正都離開了麵包車,只剩下了衛患和衛青。


  看著衛患低落的神情,衛青出言安慰:「好了,其實這樣也好,你和沈衍一總該有一個結果。而我並不能保證一定能贏得了李廣,現在至少可以保證,是你們真正的對決。」


  衛患點了點頭,心頭的沉重也並沒有被驅散半分。


  「你想好了嗎,如果贏了以後你要怎麼樣,進國家隊嗎?」衛患換了一個話題。


  「暫時沒有這個打算。因為有你,我覺得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我也一樣違背了體育精神,我更希望有朝一日能夠以自己的努力登上那個高度,就算我贏了,我應該也會放棄吧。」


  衛青欣慰的點了點頭:「比起沈衍一,你就是好在這裡,你只是對射箭執著,從不對勝負執著。」


  衛患又點了點頭,目光無意識的看向手裡的對講機。


  紅燈閃爍。


  衛患猛地站了起來,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從對講機里傳來的聲音並不是周正,也不是那個男人,而是沈衍一。


  「我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你覺得我會任人擺布嗎?」


  對講機里,隨即而來的屬於周正的聲音滿懷痛苦:「你這麼做……會給那個孩子帶來麻煩。」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還是管好自己吧,現在好好想想,下輩子投胎成什麼還來得及。」


  隨著一聲痛苦的聲音,對講機的紅燈猛然熄滅,只剩下一片令人恐懼的寂靜。


  「這是怎麼回事?」衛患打開車門就要下去,「絕對出事了。」


  「你小心一點。」衛青連忙叮囑,「至少對方是有武器的,這是怎麼回事?這個聲音不是沈衍一的嗎,難道是他為了李廣和他們產生了衝突?」


  「不可能。」衛患抄起從後備箱里翻出來的一根鐵條,應該是用來更換輪胎的工具,試了試手感,「沈衍一給人的感覺不是這樣的,一定有問題。」


  拿著自己的武器,衛患小心的靠近了沈衍一家的大門,出於某種原因,大門並沒有關緊,他小心的用鐵條打開一條縫隙,迎面而來的,就是一把現代少見的短刀。


  「這是匈奴人的武器。」衛青的聲音很凝重。


  衛患用鐵條架開短刀,只見沈衍一握著刀柄,將短刀舞的兇悍之極,虎虎生風,看到衛患的臉,他冷笑一聲:「你也來阻撓我?我上次就不應該留著你這條命。」


  「你說什麼?」衛患看著如今的沈衍一,那雙眼睛不再是平時的深不見底,而是徹頭徹尾的戾氣,他隱約有了一絲感覺,但還是無法確定。


  「那小子不想要你的命,我才軋了你的胳膊,要我說,以他現在的地位,只是一兩條人命而已,有什麼關係。」沈衍一啐了一口,「懦弱。」


  「這是李廣!」衛青的神情頓時一沉,「我認得這個神態。」


  衛患顯然也發現了,雖然他並不知道,為什麼李廣會出現在沈衍一的身體里,但是他瞟了一眼旁邊,無論是周正,還是那個像是吸了毒的男人,都生死不知的躺在地板上,殷紅的鮮血蔓延了一片,想來都是猝不及防下受了刀傷。


  對於這種徹頭徹尾的武將,不僅僅是騎射,近戰武器的造詣也遠非現代人能比。


  「你再看什麼?」李廣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這兩個人一時半會還沒死,等我料理了你,再去處理他們,說什麼我只是幻覺,還不是想殺了我,以為我是傻的嗎?」


  衛青嘆了一口氣:「他一直就是這樣。」


  「能活到這麼大也不容易。」衛患一邊回答衛青,一邊緊緊的盯著李廣,隨時防備他撲上來給自己一刀,聽到他的話,李廣露出一絲瞭然的神色。


  「那個姓衛的,是不是也在這!」


  「我也姓衛。」衛患實在剋制不住自己懟他的衝動,「誰知道你找誰。」


  「衛青,大將軍,大司馬,心懷寬廣,受萬人敬仰。」李廣冷笑一聲,「如果不是他故意把我調到右路,我根本不可能自殺。」


  衛患看向衛青,後者看著李廣,緩慢的道來:「當時我們進攻匈奴單于,李廣自告奮勇做前鋒,想要與單于決一死戰,當時我是大將軍,曾暗中受到漢武帝的警告,認為李廣年老,命運不好,不要讓他與單于對敵。於是我讓李廣與右將軍合進,從東路出擊,結果東路軍迷失了方向,沒能按時到達,要追究責任,李廣不忍刀筆吏的侮辱,於是自刎。」


  衛患迅速把衛青說的話和李廣複述了一遍:「你聽到了嗎,根本和衛青沒有關係。」


  「誰知道他是不是想和我爭功,故意編出這套說辭。」李廣滿臉的不平,「現在史書之上,普遍說我心胸狹隘,誇揚他的寬容大度,你虛偽到這種地步,不覺得累嗎?」


  「夠了。」衛患根本聽不下去他這一套顛倒黑白的說辭,「你怎麼不反省一下你自己。」


  衛患對衛青的了解並不算少,在諸多史書記載,衛青心胸寬廣,有名士之風,即使李廣的後人李敢擊傷衛青,衛青也只是隱匿不言,不想傷害與李廣的感情。


  「他就是這樣的,很在意別人對他的評價。」衛青看著李廣,神情里是一種痛心而又決絕的複雜,「其實我很欣賞他,他是我見過的活的最有俠士之風的一個人。」


  「我能理解。」衛患一步一步後退,想要躲開李廣越來越近的刀鋒,「我現在應該怎麼辦。」


  「交給我吧。」衛青的眼睛猶如一面湖水。


  「什麼——」


  還沒等衛患的疑問出口,一陣強烈的感覺頓時席捲了他的身體,面前是五彩斑斕流動而去的西漢,他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李廣,你敢和我一戰?」


  「有何不敢!」李廣站直了身體,聲音鏗鏘有力。


  「好。」衛患聽到自己平靜的開口,「就和這些小輩們一樣,七十米,一場比賽。」


  流動的過去是光怪陸離的樣子,半透明,而無法遮蔽實景,衛患看得見自己的身體此時所看見的一切,沈衍一後院的私人訓練場,一把普通的反曲弓,箭靶,還有不遠處附身在沈衍一身上的李廣。


  這或許是他目睹的最為值得回憶的一場比賽,衛青,李廣,以現代單人賽的賽制,箭如穿花,弓如雨下,結合了古今最為精華的部分,在這七十米的箭靶上,勢要解決千年之前的恩怨。


  記分器上的數字越來越多,比賽已經進入了尾聲。


  隨著象徵結束的電子提示音,鮮紅的數字定格在這一刻。


  649:648.

  前者是李廣,後者是衛青。


  「在我的心中,無論是帶兵打仗,或者騎射作戰,我與你都沒有什麼可比性。」衛青收起弓箭,神情很是平靜。


  「你是我尊敬的前輩,我也從來沒有想要將你取而代之的意思。」


  「這一戰,是我輸了。」


  或許是沒有想到,綿延過千年的恩怨就在這一瞬間煙消雲散,又或許是沒想到,在他心中一直虛偽至極的衛青,居然會主動認輸。李廣的眼睛倒映著衛患的樣子,倒映著衛青的靈魂,他動了動嘴唇,只說了三個字:


  「大將軍。」


  就在這一瞬間,漆黑的儀器發出人耳無法聽見的,複雜的聲音,李廣的眼神從清明變為模糊,最後轉為一片空白,衛患看著沈衍一的身體倒了下去,也感受到了,他恢復了自己身體的所有權。


  「加油。」


  這是他腦海之中,衛青留下的最後的聲音。


  「還好我身體不太好,腎有點偏。」咳了一口血,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過來的男人抱著那個黑匣子,嘀嘀咕咕的抱怨著。


  「好了,事情解決了,我要先回去了,不然一會兒周正可能就死了。」


  「這裡是事情就留給你了,你和他好好解釋一下,不過我也覺得不用你解釋,他應該看得見。」


  男人的聲音越來越遠,伴隨他的還有周正的咳嗽聲,以及踉蹌的腳步聲。


  衛患看著什麼都沒有的前方,覺得心頭空落落的,好像被生生剜去了一塊什麼。


  身邊是窸窸窣窣的聲音。


  「你還好嗎?」仍舊是冰冷的聲線,卻不再帶著李廣特有的戾氣,而是一股微不可見的暖意。


  衛患抬起頭,看見正注視著他的沈衍一。


  那雙漆黑的眼睛不再全無溫度,也不再是閃爍的躲藏,他看著衛患,眼睛里是徹頭徹尾的他的身影。


  「你還好嗎?」這是沈衍一的人生里,罕見的一個問題問了兩次。


  衛患的眼神恢復了清明,他站了起來,搖了搖頭。


  「我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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