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戲

  幾天後,據傳說風雅閣對面的一間酒樓被皇城一個有權有勢的老爺包下來了,這位老爺姓張,而他包下這座酒樓的原因竟是要為了自己女兒舉辦一場招親大會,但說是招親,實為選親。


  據說這位張姓的老爺有一個女兒,容貌秀美,姿容端正,頗有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姿,且素有賢良淑德的美名,是城中許多青年才俊的追求對象。


  許多人都對這位小姐的婚姻大事很關心,剛到及笄之年時便有許多媒人找上了門,為城中各大公子表達心意想要娶她。可這位小姐也不知怎麼的,明明求親的有那麼多的俊俏才子和風流公子,這張家的小姐偏偏就一個也看不上。


  張老爺急啊,眼看著疼愛女兒年紀大了卻還沒有選定合適的良人,便親自給女兒辦了一場選親大會,並承諾不管女兒看上了什麼人他都不會反對,畢竟張老爺不僅有幾分權勢還不差錢,絲毫不擔心女兒選到怎樣的一個人,張老爺也放出了豪言壯語,只要女兒看上的不是十惡不赦之人,就算是個窮酸秀才,他也有能力把他變成一個配得上他女兒的富貴公子。


  被張老爺包下的整棟酒樓都被大紅的彩帶,紅球纏滿了,處處透著喜慶和艷麗,消息傳出去之後,城中只要是聽到這個消息的人,不管是英年才俊,還是窮酸秀才,甚至是路邊的乞丐都趕來了酒樓之前聚集,沒有人不希望能被這位張小姐僥倖選中,因為單憑著這張小姐傳說中美貌就足以讓人動心,更和況她還有張老爺這樣有有權有勢的爹呢?誰娶了她就等於財色雙收啊!誰能不動心呢?


  而且這次的選親據說既不用比文也不用比武,而是讓所有人都激動的拋繡球!

  拋繡球也就意味著不管你是誰,只要被張家小姐看中了,被張小姐手中的繡球砸中了,那麼你就可以一飛衝天,抱得美人歸!

  這讓所有聽到消息的人都忍不住了,怎能不令人激動!

  整座被裝飾的艷麗喜慶的酒樓前圍滿了人,酒樓前的整條長街都被堵住了,一些欲從這裡經過辦事的人都不得不繞道而行,就算是官府或衙門裡的人也沒有妨礙他們,畢竟老話說的好,寧拆十座廟,不破一門親,更何況這還是一場有組織有預謀的選親大會呢?官府的人必也被暗中進行了點知會,自然不會因此生事,這也就造成了眼前人聲鼎沸的熱烈場面。


  就連酒樓對面的風雅閣的生意都多少受到了點影響,拋繡球的綉台是選在了酒樓二樓的天台上,站在這裡可以清楚地看清每一個人的身影和面孔。


  而此時二樓的一個雅間內,一扇虛掩的窗戶旁正站著三個人,從他們的身形可以判斷出這是兩女一男。而其中一個正用她那雙秋水含情一般的眼睛焦急地在人群中巡視著,並不時地看向酒樓對面的風雅閣,期待著她日思夜想的人能突然從其中或者別的地方走出來,走到人群中,然後接住她特么拋給他的繡球,從此兩人幸福地結為連理,雙宿雙飛,可是她註定失望了。


  拋繡球的時間選在午時,而此時午時已經快到了她等的人卻還沒有來,她旁邊的另一個女子正不安地看著她,想出聲卻似乎又因為畏懼另一個男子而不敢開口似得。


  那一個男子此時走到一旁的桌子前坐下,沉默地喝著茶,並沒有跟另外兩個人交流,但離午時也只差不到半炷香的時間了,時間飛逝,眼看著只差不到半炷香的時間也要用完了的時候,那個一直喝茶的男子終於嘆了一口氣,看著那一個依舊執著地用眼睛掃向人群的女子,搖了搖頭道:「寧安,你何苦呢?」


  沒錯,這幾個人就是司徒寧安和司徒元囂以及司徒寧安的貼身宮女薇兒,司徒寧安只是雙眼無神焦急地喃喃道:「還沒到,還沒到還沒……」


  司徒元囂忍不住呵斥道:「寧安,你與他見過幾次面?憑什麼認為他一定會喜歡你在乎你呢?憑什麼認為他會娶你?再說了,你了解他清楚他知道他是……」


  「夠了!」司徒元囂的話被司徒寧安猛然打斷,此時的司徒寧安就像一個快被逼瘋的少女,抱著頭蹲在地上拚命地搖著頭道:「不要說了!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一邊喊著一邊眼淚流了下來,原本單純快樂的臉此時充滿了眼淚和無助,大大的眼睛痛苦地大睜著,裡面滿是掙扎和不幹,眼淚像是流水一樣布滿了她絕色的小臉,讓這張臉的主人顯得狼狽又可憐。


  「公主!」薇兒也抱著她的頭哭了起來,同時心中對那個只見過幾次面又救過她們的人恨了起來,讓公主傷心的人又怎麼會是好人呢?!


  午時已到,司徒元囂看著地上兩個抱頭痛苦的身影沉默地拍了拍手,一老一少同時走進了二樓的雅間,同時躬身施禮到:「主子。」


  司徒元囂點了點頭道:「你們去吧。」


  二人同時應命,走出雅間站在二樓的陽台上繼續著這個虛假又精心布置的選親大會。


  張老爺眼神慈愛地看著他的「女兒」,他的「女兒」眼神中充滿了溫柔和羞澀,用青蔥一樣纖纖細指輕輕地惦著手中的繡球,低頭凝神不語,一縷風刮來,輕輕地吹起她耳畔的髮絲,一時顯得她嬌羞無限,美麗動人。


  台下的公子們一時都禁了聲,痴痴地看著台上的人兒,都露出了恨不得將其立即摟在懷中溫柔疼愛的眼神,都在想張家的小姐果然名不虛傳,實是娶妻的最佳人選。


  張老爺在台上說了種種對女兒的重視與疼愛,並且將娶了他女兒之後他會如何如何扶持女婿都說了出來之後,大會就在所有人火熱的目光中開始了。


  「張小姐」輕輕地將手中的繡球砸向了一位長相英俊的公子,在一片可惜痛恨不幹的聲音中,英俊的公子被砸中,一下子激動得臉色通紅,而小姐也正用嬌羞的含情脈脈的眼光看著他,男有情,女有意,天造地設的一對,這次的選親大會以兩位有情人的終成眷屬和一地公子的心碎中結束了。


  而原本在司徒寧安的計劃中事情不是如此發展的,應該是趙重接到了她的求救信之後被她騙來此處,然後她在正好在那時出現,帶著面紗將繡球砸像他,然後他就不得不娶她,與她雙宿雙飛,永遠離開梁京,找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幸福地共度一生。


  可是為什麼會如此?為什麼他沒有來?司徒寧安獃獃地看著窗外,看著那張小姐與即將成為她夫君的男人,眼神迷離。


  她不懂,為什麼她們可以在一起,而她愛的人卻如此對他,甚至她假裝有生命危險也不願意見她,難道他不知道她愛他嗎?!

  因為愛,所以司徒寧安甘願拋棄一切,冒著大不為的風險只為與他在一起,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樣?


  趙重難道不喜歡她嗎?難道他沒有看到她給他的信嗎?難道他不應該喜歡她嗎?因為她喜歡他啊!


  司徒寧安疼痛而又迷茫地想,從小到大誰都喜歡她,寵她護她愛她疼她,給她她想要的一切,可是為什麼他不?她是公主啊!

  司徒寧安不知道她到底做錯了什麼,她認為理所當然的事情卻完全偏離了它本應該發生的軌道,變得那麼的不可思議和難以理解,並且那麼的殘忍?

  她的眼中儘是茫然和痛苦,不知道為什麼知道她明明不喜,從小寵愛她的父皇卻要把她遠嫁番外,而她愛的人卻似乎對她無情,為什麼?

  司徒寧安看向了她的五哥,似乎想要向他尋求一個答案,卻又似乎膽怯逃離一樣地拒絕著司徒元囂向她看來的目光。


  司徒元囂蹲下身,目光與她齊平地看向她,絲毫不容許她迴避地道:「寧安,你,還年輕,有些事你不懂,也並不是你所想像的那個樣子,並不會全都順著我們的心意來,就算是你五哥我也會有不如意的時候,你雖貴為公主,金枝玉葉,但你也有你應承擔的責任,因為你是大梁的公主,而五哥是皇子,是大梁的皇子,皇子也有皇子的責任,我們必須擔當,不能逃避……」


  司徒寧安怔怔地看著他,眼神獃滯,似懂又似乎不懂,彷佛只剩了一絲魂魄的人偶一樣,失去了她原本應有的生氣。


  是這樣嗎?司徒寧安想,她是公主,但也是女子,也有自己喜歡的人,期望著能為她那個人披上嫁衣,館上青絲,傾盡一切的美好與他,也願與他風雨同舟,白首不離,可是難道她錯了嗎?為什麼所有人都與她背道而馳?


  就連她喜歡的人也沒有站在她的身邊。


  然而她只是不知道,她一直以來以為的對只是因為別人給的她,因為她是公主,身份尊貴,所以享受了所有人的寵愛,因此她是對的,可是有一天當她的身份沒有用的時候,或者說給與她寵愛的人要收回所給與她的寵愛那她還會是對的嗎?顯然不會,因為這一切原本就不是她的,別人給與的東西終究只是鏡中水月,空中樓閣。


  女子怔怔地坐在地上,任灰塵沾上她美麗高貴的霓裳,任失意將她的情意淹沒,任不幹傾盡她的淚水。


  她自導自演自以為是的一場綉台招親,終不過是一場可笑的戲,一場所有人都能看穿而偏偏她卻看不穿的戲,拙略又幼稚,也為他人做了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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