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第 236 章
是夜,阿古步伐僵硬的回到自己的屋子。
院子里兩個守夜的小太監見了,湊到一塊兒嘀咕。
「你說殿下最近是怎麼了?古公公這都被罰了幾日了。」年齡小一些的疑惑道。
另一個鄙視的瞧他一眼:「雖然你是新來的,但也不能這麼沒有敏感度吧,你是怎麼進來東宮。」
「哎,好哥哥,你就給弟弟說說罷。我這腦子從小就笨,所以才被我嬸忽悠進來當公公的。」這個見另一個好似知道,就哀求起來。
另一個滿意的聽他巴結兩句,才湊近了小聲道:「還不是因為那幾位阿哥封爵的事兒。」
「啊,不能吧,太子殿下那般品貌的人,怎麼可能因為兄弟得封心情不好呢。」新來的搖搖頭表示不信,太子在民間的名聲還是十分好的,也就比他爹康熙差點。
另一個嗤笑道:「也就你們這些鄉巴佬相信那些傳言,這皇城裡,可容不下那品德高尚的人活下去。」
新來的見那人神情不似作為,信念不由得動搖,囁嚅道:「我還是不信。」
「不信算了,只要你哪天被人吃了的時候,不要怪我沒忠告你就行。」另一個打了個呵欠道。
新來的在一邊沉思了一會兒,到底還是湊上去:「哎,哥哥,你跟我說說古公公唄。古公公不是最受殿下寵信嗎,怎麼最近老是半夜一身傷的回來呢。」
另一個高深莫測的道:「你以為親信是那麼好當的。」
新來的拿期盼的眼神看著他,他才有道:「這些主子們,明明心裡不舒服,表面上還要裝著歡喜的樣子。然後在背地裡再拿人撒氣,這用來撒氣的人,還不能亂選,否則再被嚷嚷出去了,他們費心營造的形象不就完了。所以啊,別看那些主子們身前的紅人得意得很,實際上主子心情一不好了,第一個遭殃的就是他們,而他們為了保住以往的體面,自然也不敢張揚出去。」
說著努努嘴,示意阿古的房間道:「咱們這位古公公,在太子跟前就是如此。」
「原來是這樣啊。」新來的小太監恍然大悟道。
阿古趴在床上,並不知道屋外有兩個人正在談論他。他疲憊極了,但是閉上眼又偏偏睡不著,腦子裡一遍一遍輪放著太子對他的做的哪些事。
阿古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心情,怨恨嗎?沒有。他有今天,是太子一手賜予的,那他的一切就都是屬於太子的,包括這具身子。其實,這具骯髒的身子能叫殿下高興,他應該感到榮幸的。
那他高興嗎?好像也沒有。他只是默默承受著,殿下叫他趴下他就趴下,叫他張腿他就張腿,讓他叫他就叫。
他做這些並不是因為心裡喜不喜歡、高不高興,只是純粹的因為殿下這麼吩咐了。
可是既然這樣純粹,他又為什麼睡不著呢?他該好好休息的,畢竟明天還要隨侍在殿下身邊,他不能精神不振的給殿下丟臉。
想到這,阿古彷彿找到了開關,將腦子裡的畫面全都關掉,開啟休息的模式。
大封諸子后,康熙就命欽天監測算適宜皇子大婚的日子,他沒忘記,自己還有一個兒子可憐巴巴的等了三年,還沒娶上福晉呢。
欽天監這次速度很快,首先就將胤礿的婚期報了幾個日子上來。
康熙瞧了瞧,最後還是拿著摺子去了長春宮。
青天白日的,康熙的到來還是很讓雲荍莫名的。
「皇上怎麼這時候來了?有事吩咐奴才跑一趟不就成了。」雲荍略有些埋怨的道,拿了帕子親手幫康熙拭額上滾落的汗珠,「看看外頭熱的,您若是中暑了可怎麼辦。」
正值炎炎七月,紫禁城裡的溫度高的嚇死人。
康熙笑呵呵的任她動作,也不斥雲荍說話沒把門,咒她生病。
雲荍擦了擦,發現康熙脖子里的汗更多,當下道:「不行,您還是換件衣裳,不然一會兒汗幹了又要著涼。」
康熙依舊順從的任她拉著自己去換衣。
終於收拾清爽了,雲荍才讓康熙坐下,順手遞了一碗冰碗子給他,才問道:「皇上可是有事吩咐?」
康熙悠閑的塞了一口冰粥進嘴,才慢悠悠的道:「梁九功,將摺子給皇貴妃。」
梁九功從懷裡抽出一份摺子,遞給雲荍。
雲荍望了一眼,沒有接,道:「皇上,這妾不合適看吧。」
「無妨,這個你看得。」康熙道。
雲荍這才接過,心想,難道是阿瑪的請安摺子?可是阿瑪都回京了,做什麼還上請安摺子。
以前薩布素駐守黑龍江的時候,康熙偶爾也拿過薩布素的請安摺子給雲荍看,不過是卻是為了嘲笑雲荍,說她的文采果然是承自薩布素,妥妥親生的。
雲荍白話文寫慣了,即使練了這許多年,也不過是一個文筆尚可、語句通順罷了,那些什麼引經據典、辭藻華麗,跟她一點邊兒都沾不上。
康熙因此常常笑她,連五歲的胤祤都不如。
打開摺子瞧了兩眼,雲荍原本有些漫不經心的精神立刻集中起來,細細的將摺子看完,雲荍才笑眯眯的瞧著康熙道:「皇上高覺得哪個日子好些呢。」
「朕覺著都好,荍兒看看喜歡哪個。」康熙並不發表意見。
雲荍也不客氣,笑道:「妾覺得十月十八就挺好的。」
康熙微微皺眉:「這麼近,太倉促了些吧。」
「無妨,妾其實都準備的差不多了。」雲荍笑眯眯的道,「剩下的三個月完全夠了。」
康熙似笑非笑的瞧著她:「朕怎麼記得某個人當初因為兒子要娶媳婦醋的不行呢,怎麼,現在著急了?」
雲荍面不改色:「妾也是為小四想,快二十歲的人了,至今身邊還沒有個人照顧。現在在宮裡還好,過一陣他搬出宮去,沒個人照顧,妾可怎麼放心的了。」
康熙點點頭,也是,胤禛都當阿瑪了,胤礿身邊還沒個人。
想到這裡,康熙又想起一件事,不由得皺眉:「說起來,朕怎麼聽說你連教導人事的宮女都沒給胤礿挑。」
雲荍撇撇嘴:「我討厭宮女,不想我兒子的後院有宮女身份的人。」
這話說的毫不留情,噎的康熙好一會兒沒說出話來,心裡暗自忖度,難道德妃最近又惹她了?
「咳。」康熙清了清嗓子道,「即使如此,也可以將兩個格格也接進來,一個阿哥,快成婚了,身邊連個女人都沒有,像什麼話。你什麼時候下命將人送到阿哥所去?」
雲荍卻沉默了,張口想說些什麼到底沒說了,片刻后才有些低落的道:「皇上就容我任性這一回吧。」
康熙心裡一揪,有心想問她到底在想些什麼,卻又有預感不能問。
「罷,左右胤礿是你的親兒子,朕多什麼事呢。」康熙頗有些失落的道。
他的荍兒,答應過對他坦誠的荍兒,也有不跟他說的事了,他想怪罪,卻又知道他沒資格怪罪。
雲荍扯出個笑:「多謝皇上恩典。」
康熙覺得好沒意思,剛剛才來時輕鬆愜意的心情早就一去不復返,索性起身道:「朕前頭還有事,先走了。」
雲荍送他到宮門口:「恭送皇上。」
回頭到底還是遣人每日往乾清宮送了一份她特製的冰周。
康熙也回回都吃的乾淨。
命胤礿與完顏氏擇日完婚的聖旨下下去,雲荍便開始忙碌起來,雖然一直陸陸續續準備了許多東西,不過還有一些不能長時間保存的東西也叫她忙暈了頭。
而胤礿,跟康熙討了一份在理潘院的清閑工作,便將精力都投進了璿郡王府的建造中,以及跟未來福晉培養感情的事業中。
康熙本來是想將他丟到戶部練練的,不過胤礿既然中意別的,康熙也不好舔著臉非要塞別的給他。本來嘛,自己兒子多得很,還愁找不到人進去打小工?這樣想著,康熙順手就將胤禛扔了進去,讓他負責欠銀一事。
而後一項,是雲荍教的,胤礿無可無不可,不過額娘要求了,他便照做就是。
本來只是本著孝順額娘的想法,結果與完顏氏互相送了幾次東西后,胤礿倒是覺出些樂趣,更加心甘情願了些。
不提完顏氏越來越期盼的心情,也不提胤礿未來兩個格格的憤懣。
轉眼間,日子就到了胤礿大婚這一日。
皇子的大婚又與普通人家不同,此時此刻,雲荍只能坐在長春宮裡,與一幫面和心不合的妃子扯淡,心卻早就飛到了阿哥所。
晚上散了宴,多喝了幾杯的雲荍暈暈的靠在外間榻上,任向晚怎麼勸她去床上休息都不肯動彈。
向晚泄了氣,正打算叫兩個嬤嬤來將主子強架進去,一轉身就嚇得跪了下來:「皇上吉祥。」
康熙瞅一眼仍舊在一邊自個兒樂呵、彷彿沒發現他來了的雲荍,擺擺手道:「都下去。」
向晚偷偷瞥了一眼沒反應的自家主子,只能滿懷擔心的退了出去。
康熙上前,坐到雲荍身邊。
雲荍似有所感的轉過頭來瞧他,定定的看了一會兒,才笑嘻嘻的挨上來,手撫上康熙的臉道:「你來啦。」
康熙被她滑嫩的小手摸得一盪,正要答應,卻被臉上突然的溫熱震愣了神。
雲荍快速的在康熙臉上香了一口,偷笑道:「終於叫額娘親了到吧,臭小子長大了還學會躲了。你能躲得過你娘我!」
康熙失笑,得,這是將他當成兒子了。
正想著,雲荍又湊上來,雙手環上他的脖子:「景顧勒,額娘的景顧勒,你要成親了,以後就不能常常陪著額娘了。不過沒關係,額娘不難過,額娘只要你幸福就好。你一定要幸福啊,不要老是忙著公務,要多跟福晉相處,你福晉是要陪你一輩子的人。你有人陪著,額娘即使以後走了也放心。」
說著說著,眼淚便滴了下來,喃喃道:「不要覺得額娘說的都不重要,你以後就知道,有人能陪著走一輩子是多麼幸運。額娘沒有這個幸運,只希望你們幾個都能有這個幸運。」
康熙感受著頸間黏膩的涼意,眼中情緒翻滾,最終只是輕輕環住雲荍的腰身,一下一下的輕拍著她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