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第 196 章
這頭還沒個結果,前頭就來了個太後身邊的嬤嬤。
「皇上吉祥。」老嬤嬤行禮,「太後娘娘有些累了,想先回去休息。」
康熙起身道:「朕知道了。皇貴妃與朕一道回前頭去。」
雲荍隨著康熙返回壽宴,他們出現的時候場內靜了一瞬,就像被按下了暫停鍵,而後又重新按下了播放鍵。
雲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康熙則是湊到太後身邊去,低聲說了幾句什麼,就見太後點點頭,然後望向場內輕咳了一聲。
壽宴上眾人看似各自為政,實則時刻注意著上位者的一言一行,此時見太後有話說的樣子,紛紛安靜下來。
太后則笑道:「哀家年紀大了,坐了這一會兒便有些乏,倒是對不住你們的孝心,要先回去休息了。不過也不妨礙,你們好好玩,也算是替哀家慶祝了。」
說罷起身就要走,康熙自然是親自送回去的。
眾人皆起身道:「恭送太后,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宴會上又恢復了歌舞昇平的樣子,雲荍的心卻還留在剛剛的事情上。
事情似乎異常順利,那個太監屬於景仁宮的信息,已然將主謀圈定的差不多了。這個箭頭實在太粗,讓人都沒有懷疑錯誤的餘地。
景仁宮一共就兩個妃嬪,或者你要告訴我是平妃自己把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弄掉的?
想到這裡,雲荍看了一眼不遠處的佟嬪,卻沒瞧出一點異樣,還是平常孤傲的模樣,一臉冷淡,拈著酒盅有一口沒一口的抿著。
說來也是奇怪,景仁宮迄今為止滿打滿算就住過四個妃子,無一不是高位,但除了德妃這個短租客外,其他三人全走的是清高孤傲不屑與人□□往的人設。就是德妃,也只是給個面子情,實際跟誰都不熱絡。
佟嬪像是察覺到了雲荍的視線,淡淡掃了一眼,便又轉回目光,當真是一點也不將雲荍放在心上。
雲荍心裡撇撇嘴,或許有那麼萬分之一的可能,平妃之事下手之人真不是佟嬪?
康熙與太后一去不回,也沒有讓人來通知雲荍去關注平妃之事的後續,雲荍便只好無聊的呆在宴會上,滿腦子都是對平妃之事的猜測與推斷,至於靠譜不靠譜,那真是不好說。
一直到宴席散了,康熙都沒在派人傳過一句話,雲荍在主持完散場之後,便匆匆趕回了剛剛審核的側殿,卻發現人都不見了,一問才知道,康熙已經下令將平妃挪回景仁宮,太醫自然也是跟去了的。
雲荍有些無語,平妃這是剛流完產啊,這大冷天的搬來搬去怕是要遭罪了。
雖然無奈,不過雲荍還是打算往景仁宮走一趟。
進了景仁宮,卻只有平妃身邊的嬤嬤過來接待。
平妃起不來能理解,但是這景仁宮還有一個主子的吧。
「佟嬪呢?莫非還沒回來?」雲荍問道。
就算雲荍不是來看她的,但是出來請個安該是應該的吧。而且,景仁宮主位病了,她居然也不來看看?情商不能這麼低吧。
周嬤嬤低眉順眼的道:「佟嬪娘娘剛回宮便被皇上傳去了乾清宮。」
「哦。」雲荍點點頭,面上沒露出什麼情緒,心裡卻猜測莫不是那太監真與佟嬪有關?
不過更奇怪的是,雲荍目光在周嬤嬤身上轉了轉,這景仁宮的人怎麼好像對她們主子流產一事一點都不在意?沒人哭、沒人鬧、沒人要求查出真兇,難道她們就這麼相信康熙一定會給個公平?
雲荍給這一宮人貼上奇怪的標籤,然後問道:「平妃可還好,回來之後有沒有讓太醫看過,在路上可有凍著?宮裡的碳還夠用么?」
「謝皇貴妃娘娘關心,太醫說主子精心養著便好。」周嬤嬤一句話便打發了雲荍。
雲荍無語,但又不能同一個嬤嬤計較,或許人家本來就是走的簡潔幹練風呢。
被堵的無話可說的雲荍只好道:「那本宮便不打擾平妃休息了,若缺了什麼,只管來找本宮便是。」
說罷便起身,被周嬤嬤恭送出了景仁宮。
剛走沒幾步,便與一個太監迎面撞上。
「見過皇貴妃。」太監行禮請安,「娘娘,皇上請您去乾清宮。」
「出了什麼事?」雲荍疑惑道,心中是否與佟嬪有關。
「奴才不知,還請娘娘移駕。」傳話太監回道。
進了乾清宮,一眼看到跪在正中的佟嬪,卻並不是想象中落魄的模樣,反倒一身倔強凄涼的樣子。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雲荍壓下疑惑給康熙請安,被叫起后疑惑的問道:「皇上找臣妾是何事?」
「去過景仁宮了?」康熙不答反問道。
「是。」雲荍回答,「妾去看了看平妃妹妹。」
康熙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而佟嬪突然開口道:「皇上,既然皇貴妃娘娘在這,那便讓妾與娘娘對證好了。」說罷不等康熙開口便對著雲荍道,「皇貴妃娘娘,妾自問並沒有何處得罪了您,敢問您為何要誣陷於妾?就算您素來不喜歡妾,可平妃姐姐流產一事茲事體大,您怎麼能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僅憑自己的喜好便斷定是妾所為?」
雖然佟嬪一口一個您,一口一個皇貴妃娘娘,但這話可並無半分尊重之意,全篇明晃晃的就是嘲諷雲荍公報私仇的意思。
「佟嬪何出此言?」雲荍雖然搞不明白為什麼佟嬪上來就是一頓嘲諷,但卻聽明白了佟嬪的意思,「本宮何時說過平妃之事是爾所為?」
「您當然不需要說出口了,畢竟您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貴妃娘娘,只要您咳嗽一聲,就有人爭著搶著把事情辦好。」佟嬪依舊是不陰不陽的調子。
雲荍挑挑眉,看來跟這人無法溝通,她抬眼看向康熙,發現這貨臉色好像比剛才黑了點。
轉轉眼珠,難道是因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句話不爽?
為了避免康熙在這句話上的過度發散,雲荍清清嗓子,開口道:「皇上,您叫妾過來是?」
康熙終於開口了:「人查出來了,是佟嬪身邊的二等太監。不過找到他的時候,人已經死了。」
說到這裡,康熙有些怒氣勃發。又是這樣,每次發生這種事,都讓康熙有一種權柄被人竊取的感覺。後宮就相當於他的私人後花園,可在這個本該完全屬於他的地方,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現被別人控制的痕迹,這讓他如何不怒,這種不能掌控一切的感覺,讓他如芒在背。
康熙已經暗暗決定,暗衛的規模必須擴大。從前只把重心放在前朝,現在看來,宮裡的一草一木也必須掌握才行。
「皇上,雖然那人是妾的人,可那是妾晉了嬪以後才撥過來的,跟在妾身邊的時間連半年都沒有,妾也根本不怎麼用他!」佟嬪倔強中帶著些委屈的道,「若是僅憑這一點便判定平妃之事是妾所為,妾不服!妾也不怕皇上怪罪,妾還懷疑是皇貴妃指使呢,畢竟這人是皇貴妃配給妾的,宴上所有的吃食更是皇貴妃一手準備的!」
雲荍倒是笑了:「照妹妹這麼說,全宮的宮女太監都是本宮的人了,畢竟都是本宮一個一個決定她們去處的不是么?」
「全部都是雖然不大可能,可皇貴妃要安插幾個自己的人,那可太簡單了,不是嗎?」佟嬪挑眉道。
「夠了!」康熙皺眉道,「朕什麼時候說過事情是你所為。」
隨著康熙的這句話,佟嬪的眼淚就像斷了線一樣不斷落下,好似之前的倔強與嘲諷全是強撐,在此刻被康熙一句話就打的稀碎。
她輕輕揚起下巴,滾落的淚水在臉上劃出凄美的弧度,眼神絕望而哀傷:「皇上您是沒有說,可是在平妃姐姐出事後,您第一個傳召的就是妾,第一句話就是讓妾交代,還派人去搜妾的寢宮。這叫別人看來,不就是默認是妾害了平妃姐姐嗎?」
「妾知道,自己連姐姐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妾也從來不敢奢求皇上像寵愛姐姐一樣寵愛妾。即使妾是如此的仰慕您,也只是想著在這後宮有一個小小的角落,能夠一直陪著您,仰望著您就好。」眼淚越來越多,佟嬪眼睛一眨不眨,就那麼直直的看著康熙,「難道這樣也讓您如此厭惡嗎?厭惡只是聽了一個片面之言,便要迫不及待給妾定罪、將妾趕走嗎?若是如此,那妾明白了。」
說完便重重的磕了三個頭,顫著聲音道:「妾承認,平妃流產是妾所為,請皇上降罪!」
詭異!
這是康熙和雲荍的共同感受。
為什麼從自辯忽然轉向了表白啊喂!而且,不是說古代閨秀都很含蓄嗎?佟嬪你這麼□□直白真的不是被穿了?雲荍愣生生打了個寒顫。
而康熙除了有一種詭異的感覺,更多的卻是惱怒。
「你是在指責朕是個昏君嗎?」康熙磨著后槽牙、陰測測的問道。
佟嬪依舊維持著磕頭的姿勢,露出的脖頸修長而美好,猶如一株在風雨中飄搖的清荷。
語氣恢復了剛才的倔強、卻又多了些看破紅塵的清冷:「罪妾不敢。」
「好一個不敢。」康熙沒有暴跳如雷,他不會因為一個女人就失態,只是將怒氣壓縮回心底,冰泠泠的道。
只不過看向佟嬪的眼神已經變得一片冷漠,因為佟之一姓所帶來附屬影響如冰雪般消融,不復存在。
雲荍始終冷眼旁觀,她所了解的康熙,可不是電視里無腦的白痴,會因為什麼三言兩語的痴情就頭腦發昏。
在沒有有力的證據指向她的時候,她都不需要多解釋什麼,康熙的辨別力可比她強多了。
屋裡又陷入了沉默,康熙既沒有降罪於佟嬪,也沒有叫她起來。
顧問行打破了這片沉默。
「皇上,搜到了這個。」
手裡捧著的,明顯是一個女人戴的青玉手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