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太皇太后逝
舒服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一轉眼,康熙就帶著她們打包回宮了。
倒是有一個人留下了,德妃因為半月前才檢查出身孕,沒滿三個月怕顛簸動了胎氣,康熙就讓她留下,等滿了三個月胎坐穩了再回宮。
雲荍走的時候很是戀戀不捨,心裡有些埋怨,不知道欽天監算的什麼吉日,明明這大太陽的毒死人,還要回宮準備胤禔的大婚。
婚禮是在宮裡舉行的,本來已經賜了宅子,按說在貝勒府迎親也是無妨的,康熙最後還是下令將人迎進阿哥所。阿哥所就阿哥所了,反正不管在哪兒她們這些妃子也是不可能去湊熱鬧的。
當天阿哥所一片喜氣洋洋,胤礿他們幾個當弟弟的也上躥下跳的忙乎,至於是幫忙還是添亂,那都說不準。
其實這事兒跟雲荍的關係還真不大,反正大婚這天她從頭到尾都沒露臉,也就是聽聽小宮女打聽來的熱鬧話。
第二日一早,新婚的胤禔攜大福晉先去乾清宮給康熙請安,再去奉先殿拜過兩位先後的牌位,然後才往慈寧宮給太皇太后還有皇太后請安,而雲荍她們,也一併在慈寧宮等候,讓大福晉認了人又給了賞賜才結束。
最後新婚小夫妻才跟著惠妃回了翊坤宮,結束了這一天的儀式。
然而小兩口沒甜蜜兩天,康熙就緊鑼密鼓的領著一幫人往塞外去了。當然巡行塞外這個事情是早就定下來的,倒不意外,讓人吐血的的是他把剛成親沒兩天的胤禔也拎走了,於是大福晉只能鬱悶的看著她老公帶著兩個格格走了,然後自己天天往翊坤宮伺候婆婆。
至於雲荍,在康熙問她去不去的時候,斷然拒絕了。
理由是,太皇太後身子還沒養利索,總得有個人照看著。
把康熙感動的不行,畢竟雲荍喜歡出去玩他是知道的。
雲荍對此嗤之以鼻,大夏天的頂著太陽在外邊趕路,我傻嗎?在宮裡雖然也熱,但幾盆冰放下去,還是能忍受的。既然能舒舒服服的過日子,又何必出去找罪受。
不過寧楚格卻因為雲荍的拒絕有些不開心,這次胤礿和胤祒都被帶走了,而她卻因為雲荍不去也不能去,只能一個人在宮裡悶著。其實本來今年她也該搬到西五所去的,不過她不樂意,西五所住的那幾個姐姐,最小的都比她大七歲,話都說不到一起。所以她跟康熙撒嬌耍痴,想明年再搬過去。
康熙和雲荍都因為她是女孩子,要求不用那麼嚴,也就同意了。
等到天涼了,康熙他們才回來,此時距離胤禔大婚已經過去四個月,好在跟出去的那兩個格格都沒有挺著肚子回來,大福晉這才算鬆了一口氣。她還不知道惠妃母子一心想要嫡長子,雖然這段時間惠妃也老是暗示讓她儘快生子,她也不過是當做婆婆對兒媳的敲打。
大福晉滿心歡喜的跟老公相親相愛,康熙卻是進宮打了轉兒就又帶著太子去巡幸京郊了。
京城的天兒說變就變,昨天穿著單衣還不覺得冷,今兒個不穿夾襖那得凍得牙齒打顫。好在宮裡的冬衣已經提前發下去了,倒不至於沒得穿。
初杏套上水碧色的夾襖,脖子一圈甚至還有絨絨的兔毛。這是她自己勾上去的,兔毛則是雲荍賞的,這東西連易貴人身邊的大宮女都沒有呢。
出了屋子,初杏縮縮脖子,兩手攏進袖子里,剛往正殿走了兩步,就聽見遠處傳來奔跑聲。
初杏皺眉,誰這麼沒有規矩,在宮內狂奔,主子可最討厭睡覺的時候被吵醒。正待呵斥,那兩人已是到了近前,一個正是長春宮的傳話小太監,另一個卻是個臉生的嬤嬤。看見那嬤嬤,初杏打消了原本呵斥的念頭,不過還是語氣嚴肅的道:「怎麼這般沒有規矩!」
那小太監大喘著氣:「初杏…初杏姐姐…這位嬤嬤…嬤嬤說…」
「太皇太后病了!」臉生的嬤嬤直接打斷,言簡意賅的道。
「什…什麼?」初杏吃驚的反問了一句,不過又立馬回神,「我這就去跟貴妃娘娘說!」說罷自己也抬腳跑了起來。
昨個兒守夜的是青禾和向晚,看見初杏就這麼衝進來,低聲呵斥的:「你是叫兔子攆了?這麼莽撞!」
初杏停下腳步,有些語無倫次的道:「叫主子…叫主子起來…快…太皇太后病了!」
青禾一聽也瞪大了眼睛,顧不得說什麼就衝進內室,掀開寢帳簾輕推雲荍:「主子,主子快醒醒,太皇太後生病了!主子。」
雲荍正睡得迷糊,恍惚間聽見有人說太皇太后病了,恩,太皇太后,病了…病了?!
「你說什麼?」雲荍猛地起身,緊盯著青禾。
初杏一路跟進來,此時不顧規矩接話道:「剛剛來了個臉生的嬤嬤,說是太皇太后病了,具體的奴婢還沒來得及問。」
「那嬤嬤呢?」
「在外頭等著。」
「將人叫進來。更衣!」
嬤嬤進來的時候雲荍正在梳頭,還沒見禮就被免了:「嬤嬤免禮。太皇太后如何?」
「回娘娘,太皇太后今早突然發起熱來,蘇嬤嬤已派了人去請太醫,具體的奴婢也不知道了,奴婢就是被派來給您送信的。」
「好,嬤嬤稍後,本宮待會兒同你一起過去。」
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完,雲荍帶著人火速趕往慈寧宮,不是她反應過度,實在太皇太后這兩年身子都不太好,而且年紀也大了,就算什麼時候突然走了都是有可能的。
趕到慈寧宮,皇太后卻是已經到了,太醫卻因為距離的原因還沒到。進內室遠遠的瞧了一眼太皇太后,不知道是昏迷還是睡著的樣子。雲荍又退出來,站在門口與蘇麻說話:「勞煩姑姑照看著,本宮這便遣人給皇上送信,再叫宮妃們過來侍疾。」
「辛苦娘娘,不過侍疾就不必了,主子這病,還是靜養著好。」蘇麻的態度意外的平和,一點沒有情緒失控的跡象,彷彿太皇太后不過就是咳嗽了兩聲一樣。
「姑姑說的是,是本宮考慮不周了。」雲荍微微欠身,轉身去吩咐事情。
太醫院目前當值的太醫幾乎都被拉過來了,輪番診脈過後,均言太皇太后這是寒氣入侵、身體不耐,而後又討論了一會兒才定下一張方子讓人去抓藥熬藥。
雲荍焦灼的坐著,藥效不是一會兒就起的,康熙那兒也不是一天半天就能通知到的,讓她又急又沒辦法有所作為。
半天后,太皇太后的熱度卻沒有減退,太醫也有點著急,又圍坐一群商量著改出了一個方子。雲荍冷眼瞧著,總覺著他們中這次有人要倒霉,雖然生老病死各安天命,但康熙遷怒起來可不管那些。
晚上,太皇太后的燒還是沒退,而且之前喝的葯還都吐了出來,雲荍急的團團轉,打發了聽到消息要來侍疾的宮妃,親自跑到太醫處逼人:「不管怎麼樣,先把燒降下來!」這幫太醫肯定是顧忌著太皇太後年紀大了,不敢用猛葯,可是再這麼燒下去,雲荍怕太皇太后就直接去了,那更慘!
太醫們也意識到現在首要任務是退燒,這次倒是迅速拿出了一張方子,雲荍自己看著熬好了給蘇麻送去。
第二天天蒙蒙亮時,太皇太后的燒終於退下去了一些,雖然還有些低燒,不過人卻清醒了,還吃下了小半碗粥。守了一夜的雲荍鬆了口氣,醒了就好,這樣最起碼能等到康熙回來了。
往後幾天,太皇太后時有反覆,雲荍的一顆心隨著她升起落下,就跟坐過山車一樣,沒兩天就覺得自己得折壽幾年。
算算時間,康熙這會兒應該也接到消息,再往回趕了吧。雲荍掰著手指算數,她這幾天睡得少,腦子都是蒙的,蒙到不掰手指她都數不清日子。
「娘娘,溫僖貴妃和其他幾位娘娘來了。」
雲荍嘆氣:「還請她們去暖閣。」
太皇太後生病,雲荍守著,其他人當然不甘心落於人后,不然康熙回來給她們扣個不孝的帽子怎麼辦?是以除了前兩天比較嚴重的時候,她們天天結伴過來。可又不能真的讓他們去侍疾,太皇太后養病的那間屋子,雲荍都沒進去幾回,更何況她們,所以只能把她們扔到暖閣去呆坐著。她們也知趣兒,人在慈寧宮守了,回去再抄幾份經供起來,也算是表達了關心和孝心。
太皇太后還沒好呢,章佳氏那又要生了,雲荍實在不敢走開:「讓溫僖貴妃和敬嬪去守著,有什麼事兒再來找本宮。」
好在章佳氏省心,順順利利的生下一個女兒,中間沒給機會讓雲荍操心。
千盼萬盼,終於把康熙盼了回來。
「皇上吉祥。」雲荍領著一堆人給康熙請安。
康熙一陣風似的從眾人面前刮過,直接進了室內,空氣里只飄蕩著一聲「平身」。
雖然被忽視了個徹底,不過雲荍還是重重鬆了口氣,對於這個歷經三朝、在歷史上留下名字的女人,雲荍還真的無法做到承擔起將她送走的責任。
可康熙的出現也並沒有能讓太皇太后好起來,她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落下去,即使太醫拼盡全力,也不過是吊著那一口氣罷了。
康熙自從回來后直接罷朝,晝夜不離太皇太后左右,很快就熬得形銷骨立,最後還是孝庄開口他才回乾清宮休息了一會兒。
雲荍第一次踏足乾清宮,卻是太皇太后開口叫她過來照顧康熙。
按著康熙睡了一覺,醒來還沒等雲荍開口就道:「梁九功,傳旨,朕要去天壇祭天!」
雲荍默默閉上嘴,祭天在這個時候可是一個大殺器,並沒有她開口的份兒。
可祭天不是說祭就祭的,等到一切準備好時,二十六年都已經過了。
二十六年的年並沒有什麼過頭,今年連宮宴都沒開,康熙帶著一幫妃子皇嗣潦潦草草吃了個飯就算完了。大臣們也不敢宴飲,就怕觸到康熙的霉頭,民間倒還是有一些喜意,不過看到王公貴族家的表現,也都不敢太過就是了。
大年初二,康熙率領一幫王公大臣於天壇祭天。據說康熙念祭文的時候涕淚交泗,願折損自己的壽命,以增延祖母的壽數。
祭天結束后,康熙的孝行傳遍天下,人人都道,聖上果然是至孝之人。
然而自然規律終究無法抗拒,太皇太後於正月二十五日闔上雙眼、溘然長逝,康熙跪在遺體前,痛哭流涕、不能自已。
紫禁城滿城悲鳴,喪鐘響徹京城內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