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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浴室出來,天已經黑了,早過了晚膳的點兒。
雲荍整個人半掛在康熙身上,一小半是腿軟,還有一大半卻是餓的。想她從下午起就一直在高強度運動,這會兒不餓還等什麼呢。
福生伸手就要接過雲荍。
康熙擺一擺袖子:「去傳膳,就擺在次間。」
福生只好將手收回來,下去傳膳。
康熙半扶半抱,將雲荍挪到次間的炕上,雲荍也顧不得失儀,整個人塌在炕上,也就背後墊了個靠墊才讓她看起來像是在坐著。
康熙看她那副懶怠樣子,挑挑眉:「愛妃體力何時這麼差了?」
雲荍餓的頭昏眼花,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沒有了,氣若遊絲的回道:「愛妃是餓的。」
康熙勉強聽清了她在說什麼,嘴角咧開條縫又收回去,輕咳一聲:「待會兒多用點兒用膳。」語畢又刻意壓低聲音,「晚上餓了,可就沒地兒找吃的去了。」
雲荍要不是沒力氣真想啐他一臉,呸!祝你早日腎虧!
膳食很快端上來,福華先給雲荍盛了一碗粥,雲荍接過來直接一仰頭就咕咚咕咚喝完了。旁邊伺候的人驚得直接跪了一地,福華急的眼淚直在眼眶裡打轉,張嘴想請罪,又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康熙也被驚得一愣,又在宮人們跪下的時候回過神來,有些好笑的看著還仰著脖子灌粥的雲荍,這是真餓極了呀,不過,脖子倒是修長。
康熙的喉結滾動了下,眼瞧著雲荍一碗粥就要喝完了,才瞥了眼地上跪著的人:「跪著幹什麼,沒見你主子的粥沒了,還不給添粥。」
福華一時間不知道什麼心情,趕緊將快溢出眼眶的淚水給憋回去,應了聲是,麻利的站起身,剛好接上雲荍放下的空碗。
儘管剛剛乾掉一碗粥,雲荍還是覺得渾身虛弱,眼前發昏、額前冒汗。意識里是很清楚的知道剛剛發生了些什麼,福華她們跪下去的情形她也都是看在眼裡的,可大腦此時拒絕處理一切外界事物,全力感受著身體各個部位傳來的虛弱與不適感。表現在外面,就是雲荍駝著背、兩眼發愣沒有焦點,全然沒有半點嬪位的儀態。
福華將盛好的粥遞給雲荍,特別怕她又端起來直接往嘴裡倒了,雖然皇上剛才沒追究,但主子也不能接二連三的自己作死啊。再看雲荍失魂的樣子,本來要放開的手還緊緊抓著碗,倒像是要跟雲荍搶似的。
雲荍將頭轉向福華,雖然雙眼還是失焦的,不過福華還是懂了她的意思。
福華小心翼翼道:「主子,奴婢喂您吧。」雖然在康熙面前這種行為不太好,不過也比雲荍自己來好多了。
雲荍緩緩搖頭,說話也慢慢的:「不用,給我個勺。」
福華終於鬆開了手,不是要灌就好。
雲荍剛剛也是餓昏了頭,只想趕緊塞點東西進胃裡,這會兒雖然身體還沒有反應過來剛剛吃了東西,心理上的因素卻是給填補沒了。大吃大喝對身體不好,還是得細嚼慢咽才行。
雲荍一手扒拉著碗,一手拿個勺子往嘴裡塞東西,手每動彈一下,雲荍都能感受到力量的流失。
一時間屋內靜謐無聲,只時而能聽見勺子碰著碗的清脆聲。
這頓飯將將吃了一個時辰,康熙早就吃完了,不過看雲荍的樣子就知道她還沒回魂,也就沒放筷子。再看雲荍就只對著一碗粥扒拉,面前的菜是動也不動,就拿著筷子一會兒夾個青菜、一會兒夾塊豆腐,都投放到雲荍的碗里。
看著雲荍無意識的將菜一塊塞進嘴裡,康熙突然感受到一種投食的快感,倒樂此不疲起來,後半段幾乎都是在往雲荍的碗里夾菜。
這樣做的結果,就是雲荍的身體終於反應過來的時候,華麗麗的打了個飽嗝。
嗚,吃撐了tot。
先是餓死,接著撐死,這酸爽,才夠味。
雲荍悄悄瞪一眼害的自己吃撐的康熙,哼,別想睡覺了,陪姐姐出去遛彎、消食!
康熙大人過足了投喂的癮,也樂得陪雲荍出去走走,恩,寵物光投餵食物怎麼行、還得多拉出來溜溜,培養感情嘛。
這時候長春宮都落匙了,倆人就並著肩從前殿溜到後殿,身後倒是沒有跟著人,因為他們都四散開找個角落貓著啦。
好的奴才,就是要在不打擾主子的興緻下保證主子的安全。
今天的月亮又大又圓,月光灑落下來,地上的青石板泛著瑩瑩的華光,竟是連燈籠都不用打。
雲荍與康熙一路也並不說話,只默默走著,只不知何時,兩人中間的間隙越來越小,兩隻手悄悄糾纏在一起。
一路行至後殿,走到怡情書屋前,雲荍慨嘆一聲:「庭下如積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橫,蓋竹柏影也。」
康熙打眼一瞧,果然怡情書屋前的空地上陰影重重,原是書屋前幾簇竹子的倒影,在月光下倒也有幾分詩中的樣子。
康熙笑笑,接道:「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但少閑人如吾兩人者耳。」說道最後一字時,兩人已是四目相對。
雲荍微微闔眼,秀氣的鼻子輕輕皺了皺,精緻的唇瑩潤粉嫩。
康熙抬起手,雲荍的呼吸有些急促。
鼻子被什麼東西刮過。
雲荍睜開眼,就看到康熙的笑臉:「竟然站著都能睡著,可是困了?」
雲荍一瞬間氣血上涌,一口老血就想噴出來,只能悶悶的點頭,哼出個鼻音:「嗯。」
「走吧。」康熙轉身,也沒放開手,一路牽著雲荍往回走。
雲荍走在康熙身後,腦袋垂的低低的,心裡此時卻是翻江倒海:「啊啊啊啊啊!神經病啊!富察雲荍你到底在想什麼!你腦子到底怎麼長得!你剛才居然閉了眼!你在期待些什麼!你以為你在演偶像劇嗎?你以為眼前這個人是那些偶像劇男主角嗎!他才不是!就憑他剛剛的行為!活該他一輩子孤家寡人當個單身狗!哼!」說不清是氣惱自己剛剛的期待,還是氣惱康熙愚蠢的反應。
折騰這一晚上,徹底把康熙下午未盡的那點兒*給消耗乾淨了,雲荍算是睡了一個舒服的覺。
接下來幾天,雲荍時不時的還會想起那天晚上自己羞恥的舉動,每次想到,都恨不得給那時候的自己幾刀,叫你犯蠢!
另一個人卻是等的輾轉反側。
「嫻嬪那裡還沒動靜嗎?」德貴人輕蹙著眉頭。
「回小主,還沒有。」聞月答道。
不應該啊,這麼長時間也該有反應了啊,難道嫻嬪不懂自己的意思?德貴人有些不確定的想,隨後又搖搖頭,不可能不懂,若是連這都不懂,嫻嬪也不可能走到如今。
那就是拒絕了。德貴人心沉了沉,沒想到嫻嬪這般自大,連見一面聽聽她的條件都不願,直接當她不存在了。
就這麼看不起我是嗎?沒關係,總有一天,你們都得仰望我。德貴人心裡發狠,她就是因為被佟佳氏無視、不當她存在才決定要好好混出個樣子的。哪知道剛走第一步,就遭遇了幾乎同樣的無視。
德貴人閉閉眼,又睜開,吩咐道:「不用管嫻嬪了,注意一下惠嬪,看看她最近都有什麼動靜。」
「是。」聞月答應道,她從來不管德貴人讓她做這些是為了什麼,她只要按照吩咐把事情做好就可以了。
雲荍過了半個月終於想起德貴人的事兒來,奈何過得太久,德貴人又像隱沒了般,這時候再把這事兒特特拿出來說一回就有些尷尬了。算了,不過就是一盒子點心,都是從御膳房拿的,誰也不會缺那點兒東西。雲荍在心裡安慰著自己,就這麼把事兒糊弄過去了,她實在不想跟德貴人有什麼交集。
佟佳氏最近覺得有些奇怪,怎麼最近皇上來的時候都要見胤禛,還會把烏雅氏從偏殿叫過來伺候。
覺得不對勁兒的佟佳氏使人去打聽,一開始使景仁宮的人還打聽不出來,大家好像都約好似的只管打哈哈,問什麼都是一概不知道。
最後還是舒嬤嬤出馬才搞定了這事。
舒嬤嬤將事情敘述完畢,跪下請罪:「此時是老奴的疏忽,竟然出了這般事還不知道,請主子責罰。」
佟佳氏差點氣歪了嘴,不過她自從有了孩子之後,性格倒是改變許多,這會兒也不像以前似的砸東西發火了,只無力的揮揮手:「嬤嬤起來吧,不關你的事。這是全後宮的人聯合起來看本宮的笑話呢,人家有心瞞著,你不知道也正常。」
舒嬤嬤站起身,對烏雅氏也是恨得牙痒痒:「還當她是個好的,竟也是個白眼兒狼。主子,要不……」
佟佳氏一眼瞪過去:「將你那些心思收起來,本宮還沒到要臟自己手的時候。你甚時候也這般沉不住氣了?不過一個貴人,也就能噁心噁心人,難道她還能踩到本宮頭上不成。」
「是,老奴莽撞了。」舒嬤嬤低著頭做反省狀,「可那烏雅氏,也不能就這麼白白放過了。」
「當然不能放過,敢噁心本宮,也要有付出代價的覺悟。」佟佳氏冷笑一聲,「嬤嬤,你記著,有一種殺人的方法,叫做烈火烹油。」
十月十三日,一道聖旨響諭後宮。
晉德貴人為德嬪,賜住永和宮,即日遷宮。